“搜遍搜吧。这件事情若不彻查清楚,到底后宫难安。”静徽稳住了自己极度失衡的心:“贵妃,就让你身边的奴才领着慎刑司的人一并搜查。”
“是。”年倾欢略微颔首,眼尾一道亮闪闪的光划过胡来喜的面庞。“皇后娘娘的吩咐,可都听清楚了么?”
“奴才遵旨。”胡来喜一个千儿扎下去,领着冯月泰后退着下去。于景仁宫正殿召唤了几名永寿宫随行的侍卫,匆匆往永寿宫去。
与此同时,佳甜已经来到了养心殿外。
“奴才给和硕易安公主请安。”苏培盛刚陪着皇上下朝,正奉命去打探早起之事,就遇上了公主。“公主可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奴才这就领着您进去。”
“苏公公客气了,有劳。”佳甜很喜欢苏培盛,是个稳妥仔细的人,言谈举止也很是得当,绝没有一点谄媚的样子。
走进西暖阁的时候,皇上正打开景泰蓝的小圆钵。“皇上哥哥,让佳甜来。”
胤禛见她进来,脸上的愠色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不是该在房里歇着?”
“佳甜想哥哥。”简短的一句话,说的柔美极了。这是佳甜的肺腑之言,并不是为了讨好,或者有别的企图。葱白的指尖,在小圆钵里沾了一下,随后食指互点,佳甜绕到皇上身后,轻轻的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佳甜记得,小时候哥哥们都不喜欢我,我却像个男孩子似的,非要缠着哥哥们玩,每每总是被他们取笑我没点女孩的乖巧样子。
后来我额娘得罪了皇阿玛,皇阿玛连我都嫌恶了。也只有皇上哥哥始终待我如一。肯将我从慈云庵接回宫里来,册封了和硕公主,让我不至于无依无靠。”
胤禛拍了拍佳甜的手背:“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话做什么。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么?”
“哥哥。在谁的眼里,您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大清的国君。可在佳甜眼里,你就是我哥哥,是疼我爱我会呵护我的哥哥。佳甜不是不敬重您,但绝非碍于您的皇权皇威,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您是个君子,发自内心的想要对你好,就像您对我这样的好。”
胤禛觉得心里暖暖的。“知道么佳甜,这样掏心掏肺的话,这样十足十的血浓于水,朕还以为,此生再也无缘了。”
“不会的,哥哥,佳甜一辈子都会这样敬重您。”
“好妹妹,当哥哥的也会一辈子都这样呵护你。”胤禛轻轻的握住佳甜的手腕:“你呀,自己身子不好,就别贪凉,别在起风的时候外出,更别去理会后宫里那些烦心的事情。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好照顾自己,朕就安心了。”
佳甜点头,很认真的笑了。“只是哥哥,前朝的事情已经千头万绪了,后宫里还这样多风波,妹妹是怕您会觉得疲倦。”
“朕已经习惯了。”胤禛说的不假,这么多年,朝廷上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未曾远离。从前还有骨肉之间的互相残杀……而他的后宫,从来就没有安稳过。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本帐。谁的多了,谁的少了,谁的好了,谁的坏了,通通都是她们争论的原因。说白了,野心使然,贪心使然。这么想,胤禛便觉得头又疼了一些。“后宫里的事情,朕交给皇后与贵妃打理。皇后身子不济,前一阵子抱恙,后宫就接二连三的出问题。”
“可是哥哥,贵妃嫂嫂已经尽力在操持这些事情了。她到底是尽心了。”佳甜又蘸了一些脑油,继续揉着。
“朕知道,她是尽力在费心。”胤禛没有说下去。
“皇上哥哥,佳甜回宫的时候虽然不长,可是佳甜知道,贵妃嫂嫂是真的待哥哥好。”
“朕也知道,贵妃很不易。”胤禛微微一笑:“朕也心疼她。”
“哥哥……”佳甜走到身前,对上皇帝的眸子,认真道:“自从入宫,佳甜看见贵妃嫂嫂的每一日是怎么挨过来的。无数的中伤与流言,着实让她身心疲惫。但正因为有哥哥您的眷顾与疼爱,嫂嫂才能撑下来。佳甜只是想求哥哥,不要因为嫂嫂是年家的女儿,就……”
胤禛似乎明白佳甜的来意,勾唇温然而笑:“纵然是朕没有这么想,许多时候,也总有人误会。佳甜,朕是不是真的凉薄至极了?”
“不,哥哥,佳甜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你不是。你方才也说了,你把朕当成哥哥而不是皇帝。那做哥哥的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可以,朕希望她永远只是朕的爱妃。”想起她的时候,嘴角会情不自禁的挂上一抹微笑。
“妹妹懂了。”佳甜舒了一口气:“景仁宫那儿正热闹着,哥哥可要去瞧么?”
“由着她们先热闹吧。朕晚些时候再过去。”胤禛示意佳甜坐下:“难得你过来,就好好陪朕说说话。朕这里,新做的高点不错,虽然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应季的,你也勉为其难的尝尝看吧。”
“好。”佳甜笑起来,阳光般的灿烂:“只要是哥哥给的,佳甜都喜欢。”
比之西暖阁里温和的一幕,景仁宫里的一切都显得硬邦邦的。那还是一种沉甸甸的生硬,叫人窒闷也厌烦。
“皇后娘娘请过目。”胡来喜按照吩咐,将永寿宫里里外外搜擦了个遍。
隔着有些距离,皇后看的并不清楚。“映蓉。”
“是。”映蓉走下来,从胡来喜手里接过那些物件,奉于皇后面前。“娘娘请过目。”
静徽伸手,抓起了其中一锦缎,不免蹙眉?“这是什么?边边角角的碎布?”
“回皇后娘娘,这些边角余料,都是从永寿宫的下人房里搜出来的。住在这间房里的奴婢就是伺候初芽姑娘的粗使丫头。“现下这奴婢已经被押在了殿外。”
雁菡心里登时有数了:“皇后娘娘,臣妾也想知道,究竟这个丫头到底背着臣妾和初芽做过什么。”
“押上来。”静徽看一眼熹嫔,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静徽忽然觉得,从头到尾,并非是她在筹谋。反而是她被筹谋。“说吧。”
那丫头颤抖的厉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当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个香囊,是初芽姑姑让奴婢做的。说要加个夹层,里面能多放一些熹嫔娘娘喜欢的香料。还说这只是姑姑自己的心思,不必要让娘娘知道。至于姑姑到底往里面放了什么,奴婢当真不知道。”
雁菡往前走了一步,侧目注视着这个小丫头:“你叫什么?”
“回熹嫔娘娘,奴婢磨溪。”她的声音带着颤,很是畏惧的样子。“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按姑姑的吩咐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别的真的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年倾欢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很是威严:“你可知,你做的这个有夹层的香囊,险些要了九阿哥的命?”
“贵妃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若不是……若不是今日搜宫,从奴婢房里找到了这些布料,奴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仅仅是帮姑姑做了些手工。平日里,奴婢也是这样伺候姑姑的。”磨溪哭的可怜,伏在地上瑟瑟不止。
“你入宫多久了?”雁菡问。
“回娘娘,奴婢入宫不足半载。一入宫,便被姑姑挑选了来永寿宫服侍。”磨溪的声音满是沮丧,似乎是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了。
年倾欢冗长的叹了一声:“想必,这又是一桩无头公案了。初芽已经咽气了,郭肃一也交给慎刑司了,这丫头像是个没有头脑的,事情想必就要不了了之了。当真无趣。”
静徽听她的口吻,像是极为的不满。“贵妃,本宫并非不愿意查清楚此事,可再怎样,也不可能撬开一个死人的嘴。”
“臣妾如何不明白呢。有些事情要发生,也根本就阻拦不住。”年倾欢瞥了一眼那个叫磨溪的丫头:“皇后娘娘预备怎么处置这个稀里糊涂的帮凶?”
“贵妃以为呢?”静徽沉着脸问。
“依臣妾的心思,自然是乱棍打死为好了。”年倾欢云淡风轻的口吻,听着叫人汗毛直立。
“娘娘饶命……”明知道无用,磨溪还是含泪哀求。
雁菡心中也是一凛:“贵妃娘娘饶命,臣妾身边的初芽已经殁了,就让这丫头代替她侍奉吧!”
年倾欢看着熹嫔哀戚的目光,稍微颔首:“熹嫔就是心善。什么都能不在意。既然如此,那边这样好了。就当是替本宫的九阿哥祈福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么。”
静徽微微颔首:“你有这样的心思,想来皇上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声落,苏培盛正好进来。
“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静徽待他行了礼,便问。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解熹嫔禁足。”苏培盛传的乃是皇上的原话。
静徽略微点头:“知道了。”这真是难解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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