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闰……”
沈宜言忍不住开口催了一声。
现在只是盯着监控根本没办法让他心里安静哪怕一秒。
听到沈宜言都主动开口叫自己的名字了,贾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走吧。”
房间就是紧邻着的,为了这个紧邻的房间,沈宜言今天一天的花费就能抵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也只有沈宜言了,有心又有钱。
出了门顶多走上五步就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五步贾闰走得轻松,身后的脚步声他听着就觉得沉重。
这人一离开医院就又全副武装起来了,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的,贾闰看过去什么也瞧不见就份外怀念起这人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医院里露脸的时候了。
他也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经常看到沈宜言露脸了。
进了门,他也只能转过头去看护理床上的人。
那天在监护室里看到的不算,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见到元祁的模样。
即使这样安静躺着,也是一个秀美的女孩子,哪怕现在脸上的伤还没好全,神色也是憔悴的。
贾闰打发了护工离开,又过去看了一眼旁边监测仪器上的数据,转过头看到沈宜言还是跟最开始一样直愣愣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好像石化了一样,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人,“要不我帮你要个护理床,你在这里呆一会儿?”
他是真心这样建议的,沈宜言还不能久站。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是还没走动就被沈宜言用力抓住了胳膊,“不,不用,你不要走……”
胳膊生疼,贾闰嘶了一声也没见沈宜言松手就知道他有多怕他现在出去找人了。
“好好好,我不去,那坐下看总行了吧?”
贾闰摇摇头,见沈宜言一听到他保证就松开了手,他更觉得堵心。
沈宜言啊,要他怎么说他好呢?
要是一味的,不听任何人的话,只顾陷入自己的世界里,那也许还好,可是偏偏又会去信任别人,又会去对人好,这让他身边的人如何能放得下呢?
要是,这位醒过来知道沈宜言做的事情也放不下就好了。
贾闰搬了凳子过来,硬是把沈宜言扯到了床边,把他按到了床边凳子上坐下。
他拉沈宜言过去的时候,他挣扎了,却并不是真心想要挣扎的,他还是想过去的,只是不敢一个人过去。
可是被他按在这里了,他却更僵硬了。
贾闰不再看下去了,他要再看下去,肯定要心肌梗塞。
平心而论,沈宜言做的事情,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已经分开近十年了,一见面就发生了火灾,明明都没打过招呼还惦记着对方,冲进火场救了对方,怕对方的亲人照顾不周到,想尽办法争取过来了照顾的权利,却又连接近都不敢。
哪怕床上的人已经人事不醒,他却还是不愿意亵渎了对方,保守得像是个从古代穿过来的老头子,现在还觉得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不好,非得拉着他当一个电灯泡。
贾闰不顾沈宜言挽留的目光,“我对这位女士可只有尊重,总不能一直盯着她看吧?我在那边沙发上歇一会儿,要走的时候叫我就成!”
说着他快步去了那边沙发上,直接就躺了下去。
这话虽然是敷衍沈宜言的,但他确实需要休息。
接下来回到医院,他就要忙得分身乏术了,还不如现在好好休息,等沈宜言需要他的时候他才能赶回来。
沈宜言手足无措地坐着,他看着贾闰过去躺了下去,彻底看不到人,他心中就有些惊慌起来,但是让他现在站开离开,他心中也不愿意。
他盯着沙发看了一会,但是贾闰完全没有露头,他也不知道贾闰到底在做什么,是真的休息了还是……
终究是心里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他慢慢挪过了头,重新把目光定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除了那一天在楼道里擦肩而过,还有在火场里抱到她,现在算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了。
沈宜言盯着元祁的眉眼看了许久。
这样专注地盯着她,他总会想,要是她下一秒睁开眼睛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心里就紧张,可是理智却又不断地提醒着他,她要是能睁开眼睛就好了。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让他一直盯着看,但是奇迹终究是没有发生。
眼睛因为一直盯着而有些发涩起来,沈宜言不得不眨了眨眼睛。
这真像是一场梦。
可要说是噩梦,也不全然是。
这么近的坐在她身边,又不会被她知道,这怎么能是噩梦呢?
沈宜言动了动嘴唇,他也不是想说话,可是又觉得自己有想说的话。
医生都说可以由亲近的人陪着说说话,但元祁舅舅家没有一个人能留下来陪她说话。
他可以,但是他怎么能算得上亲近的人?
就算是那时候,他其实也没有怎么跟她说过话的。
一晃十年就要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又怎么可能唤醒她?
不知盯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那边沙发上传来了贾闰打鼾的声音。
规律的声响将他从这种梦与现实的恍惚感中拯救了出来,沈宜言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打开了衣橱,里面果然有备用的薄被。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目光一直盯着那边床上的人,不知道是盼望着床上的人有动静,还是盼望着她不要发觉。
一直到他走到了沙发边,床上的人依旧跟进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动静,房间里也只有规律的仪器的声音还有贾闰绵长的鼾声。
沈宜言轻轻抖开棉被给贾闰盖上,贾闰似乎累极了,并没有醒过来。
沈宜言盖好薄被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这个样子的贾闰对他来说其实也有些陌生了。
贾闰现在经常打呼吗?
沈宜言想了想却想不出来,虽然他跟贾闰现在一直住在一块,但是房间隔得远,他也基本上没有再见过贾闰在他面前这样躺着睡觉的样子。
少年的时候倒是还算经常,不过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