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觉得许彦昌可能是个傻子。
如果是自己被抓住了把柄,还被逼迫说出真相,多半会随便寻个由头将事情搪塞过去,可许彦昌居然将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交代了。
“总之呢……儿子和儿媳他们的意见呢,是让我缓缓来,先试探一下你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然后再……”
“等下?你刚刚说谁?”
“儿子和儿媳他们啊……”
从许彦昌说到,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主的时候,她就紧张到摔了一个茶盏了。继续听到此处,她真的是恨不得当场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你是说?你们全都知道我是个冒牌货的事儿?”林郁看着许彦昌一脸“没错”的表情,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就瘫软在椅子中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可以去死了我……”一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人家看得透透的,林郁一直以来的委屈和难过终于爆发了。她摊在椅子上,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任凭许彦昌如何好言相劝,她只顾着为自己将来的命运担心,完全听不进去,哭得更凶了些。
“怎么了怎么了?老夫人这是怎么了?”青芯听见茶盏碎掉的声音时,还没太紧张,如今听到自家夫人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管许彦昌会不会责怪了,直接冲了进来。
“侯爷!如果老夫人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大可以和奴婢们说,我们来劝诫,为什么要让老夫人如此伤心难过!这样对解决事情并无帮助!”她已经来就见着自家主子从椅子上滑落到地板上,侯爷为在一旁,似乎手上还有些动作,急得什么也顾不上,直接扑上来将林郁护在了怀里。
“不是!不是——哎呀!青芯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欺负夫人的意思,这,这真是说不清楚了。”许彦昌见着林郁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也是心疼不已,此刻也是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罢了,青芯你就在这里守着你家主子,青翠!青芝!还有青果!你们各自去三房跑一趟,把我那三个儿子儿媳都给我叫来!”许彦昌一番交代过后,却见到几个人都围着林郁和青芯,谁都不肯动,心下恼火:“怎么的?我这个侯爷还指使不动你们了?”
“你们去吧!此处有我!”见青芯发话,几个人这才各自散去,急冲冲叫人去了。
等到大家再一次聚齐得时候,林郁的情绪已经有所好转了,但一双眼哭得通红,整个人恹恹的,也不说话,只由着青芯用热毛巾给她擦着脸。
“怎么回事?”李江湖赶过来的时候,见着林郁这副可怜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就上前站在了她身侧:“谁这么大胆?敢惹得您不开心了?我的一个不答应!”说着,左手捏了捏右手,关节卡卡作响得声音,听得一旁得许彦昌觉得后脖颈一阵冷风扫过。
“不是……我……”林郁虽然在青芯的看护下,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但是刚才哭得太凶,她现下一直在打嗝,根本停不住。青芯见着李江湖在场,赶快指挥小侍女们将刚打碎的茶盏收拾赶紧,并且送上了新做的茶水。
她刚要将手中的茶端给林郁的时候,就听见刚询问侯爷事情经过的许惟迩惊呼出声:“啥?你直接和母亲说了知道她不是本人,你——”
“你们!这里没事了!都下去吧!青翠青芝青翠!死死守住院门,除了三位爷和太太,一个人都不许进来!”青芯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林郁的情绪会那般激动,为了让这件事情的知情人降到最少,她也顾不上一屋子的主子了,直接下命令,把所有无关人员都清了出去。
她稳了稳心神,服侍着林郁喝水,心里盘算着怎么为自己主子开脱,却不知道身后早已经坐定的许惟奕和明琼两个,细细看了她刚才的反应过后,彼此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不多时,许惟衫和蒋梓兰也到了,几个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之后,还不等林郁开口说话,青芯“扑通”一声先跪下了:“侯爷,三位爷,太太们,请各位饶了我家主子吧!她定然不是故意扮作侯夫人的,她……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甚至还努力为侯夫人报仇,就……就请各位看在她如此心善,不要伤害她。如果你们要是有什么怒气,就全都冲着奴婢来吧!求求各位不要为难我家主子!”
“青芯?”林郁听了这话整个人如同雷劈一般惊醒了,是啊,青芯作为原主的陪嫁,许彦昌作为原主的丈夫,还是感情深厚的那一种,怎么就真的会被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给糊弄过去?如今看来,眼前这几位全都识破了自己假冒的这件事情,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终于认命了:“各位,你们不要怪罪青芯,她……她只是个奴婢,怎么能管得了主子的事情?”她上前一把把青芯捞了起来,自己反而跪了下去:“是!我不是你夫人,也不是你们母亲,婆母。但是我不是故意的。”
林郁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根本顾不得许惟奕要说些什么,直接将心底埋着的话全倒了出来:“也是我倒霉,我就加个班,谁知道半夜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再醒过来,就躺在你家床上了。我也不想的好不好?我才二十七岁,我还没结婚,还没有孩子,突然一下就变成你媳妇,你们妈,我也很难得好吗!”
“而且我一睁开眼就和你们说了,我不是林郁,我不是林郁,我确是和你们母亲姓名一样,也都是女的,但是除此之外我们真的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这叫什么事儿啊!和离和离不了,天天还得防着别人害自己;好不容易想老老实实养个老,带带孙子,皇上还塞人过来,现在可倒好,一天天的自己事儿整不明白呢,还得担心别人害了府上的皇子,我这命也太苦了啊!”
林郁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絮絮叨叨连哭带嚎地把自己怎么来的,来了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一桩桩、一件件都给说了,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终于等到没词了,眼泪也没了的时候,她在定睛一看,眼前这些人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齐涮涮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