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他心头一痛,突然想大喊:“你们快逃吧!”
他也许会杀投降的人,但绝对不是眼前这男女老幼都有的这群人。
他只是带他们到了一个树林里,将他们放了,回来时,虽然没有拿出尸体,但是皇甫嵩也没有问。
他杀这些人亦是逼不得已,如果放了,岂不是让百姓以为做贼只要投降就会没有罪了,他不会让这种想法存在的。
随着张宝的死去,天下主要的黄巾势利已经没有了,剩下的余党构不成威胁。
但是每个人都明白,这次战争造成了地方势利拥兵自重,造成的危害是深远的。
李源看到有不少人追杀着逃走的黄巾军,似是一场狩猎。
皇甫嵩立刻派人,拿着张宝的人头去洛阳通知陛下胜利的消息,并且把功劳簿一起送上。
接下来大家就是清理战争留下的残害,一面等朝廷的封赏来到。
下曲阳到洛阳千里之遥,再加上朝廷磨磨蹭蹭,已过了十五天了。
小黄门慢悠悠地宣读圣旨,真让人着急。
皇甫嵩任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刘备被封安熹县尉,张飞因斩杀张宝被封为新市县尉,而关羽和典韦却无所得。
倒是李源让大家吃了一惊,居然被封为别部司马,率军西去,与凉州刺史左昌共同消灭叛军北宫伯玉与李文侯。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汉这艘航行四百年的大船,又破了一个窟窿。
凉州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反叛,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护羌校尉泠征,引起了凉州长达二十余年的战乱旗帜。
李源有些不满意,但也是达到去凉州目的,只是无根之萍而已。
刘备心里更是不舒坦,但也得忍着。心高气傲的关羽此时虽然没有数十年后那么厉害,但是也气得发抖,直让王和在旁边安慰。
大哥与三弟皆有职位,虽然不高,但也是脱离了白身,凭什么我就没有,他已经自动忽略了四弟王和。
安排好了小黄门,皇甫嵩叫李源往帐内议事。
李源将鞶囊印绶与官服交给一脸激动的典韦,自己走在冬季惨白的天空下,去往皇甫嵩营帐内。
进了账内,行了礼,坐在席上,对面前的酒食没有兴趣,而是问道:“将军,唤我何事?”
皇甫嵩仿佛又老了很多岁,发须皆白,这位为大汉操劳了一辈子的忠臣,最后在忧虑中病逝,引起了李源的同情。
“流德,老夫叫你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希望你勿忘国恩。”皇甫嵩真挚道。
李源起身拜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他才回去,都是李源在请教一些问题。
将军属官有军司马,秩比千石。其中别领营属者称为别部司马,共所率兵士数目各随时宜,不固定。
他想着别部司马可以单独另一军,这就足够了。
刘备一听要与三弟被封为县尉,忧虑萦怀,四人走回营中时,心思各异。
此时刘备托腮心中凌乱,王和进得账内,心中明了,但还是装糊涂道:“大哥,可是嫌弃职卑位浅?”
刘备叹了一声,道:“非也!”
“那就是为二哥没有获得官职而难过。”
刘备看了他贱贱地笑脸,斥责道:“四弟,既知我心事,还要忍心作弄?”
王和笑了笑道:“三哥即使做官,也做不长久。加上官僚腐败,已成规则,上面索要贿赂,三哥岂能给予,不出数月,定会弃官而走。”
刘备一听此言,心情稍微好转,过不多时,张飞与关羽进得账内,后面有小兵拿着酒食。
刘备将忧虑隐藏,起身道:“三弟,在外可要多注意言行举止,你已为官,切莫似从前随便。”
“大哥,只管放心。”张飞信誓旦旦。
“云长,你莫不要灰心,建功立业,来日方长。”刘备宽慰道。
关羽闷闷坐下,饮了一盏酒,但自知不能坏了兄弟之间的兴致,举杯道:“来,吃酒。”
张飞心中还是有着不满,兄弟四人加在一起功劳不小,到头来只有两个小小的县尉,而李源凭着微末功劳,居然得了个别部司马,还要上凉州平叛。
越想越有些气闷,就一口口猛灌。
王和刚要开解,就有人来报,李源求见。
几人要各奔东西了,一想起还是有些离别伤感,刘备起身迎了出去。
走到帐外,瞧见李源与典韦各自拿着酒菜,不觉有些感动。
“怎么?玄德不欢迎吗?”李源促狭道。
“哪里话?流德快请。”刘备摆手迎人。
一进帐内,便看到除了王和与自己打招呼外,关羽与张飞却自顾喝酒。
“云长、翼德别来无恙乎?”看到二人爱理不理的,李源内心苦涩,说道:“海纳百川,君容万民;川有清有浊,海若取清阻浊,其量不能为海。民有贤有愚,君若留贤遗愚,其德不可为君;今天下蒙难,有志之士应以天下为重,保虚名,则是保灾祸。似我等小民,唯有顺应潮流,不顾危难,立于顶端,方能改潮换流。”
刘备虽有触动,但还是坚持自己心中准则,得民心者得天下。李源这条路,定会留下骂民,并且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王和吐出一口气,站起施礼道:“受教。”
这时的气氛稍微好转,大家喝了最后一杯分别之酒。
出了营寨没走多久,天空落下了雪花,一辆辆马车,牛车经过他的视线,车上运着从战场上搜刮的农具、粮草等。
数片雪花触碰到了他的脸庞,似受不了人间的温暖,很快就化了。
平原上的一座座京观,似新生事物,天地平等对待,雪花铺于外,不知明年会不会长出新的生命。
一夜又匆匆而逝,仿佛岁月未远,人已悠悠。
乾坤莹白,联军分离,不少将士欢声笑语,也有很多流泪痛苦的。
李源骑马来到刘备兄弟面前,拱手道:“各位,保重!”
雪花飞舞,刘备等人亦道:“保重!”
李源再也没有言语,拨马而去,在茫茫天地中越来越远。
这一离别,刘备未曾想到,再次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了。
伏牛山,由于身处南阳,颍川等黄巾起义重灾区,逃命进山者数不胜数,但是粮食短缺,饿死和病死者不知几何。
王梅家中也早就断了粮,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加上前几日下了场大雪,更是无物可食。
每天早上一出门,就听到有人哀嚎,有的亲人病死了,有的是找寻孩子的长辈,谁知道被谁偷着吃了。
想着自己老头子连个消息都没有,心中更加愁苦,要不是还有儿子典满,她都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
她这时也不知哪弄的几个野果,手掌肿胀间有道道口子,典满有气无力吃着野果,道:“母亲,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不问还好,一问王梅差点掉眼泪,心疼道;“快了,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