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的脸色一变,这些人就好像是被触发了按钮一般,蹭的跃起,唯恐自己跑慢了,被波及。
要知道,李泰从来都是脸上笑呵呵,背地里能把你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然而现在,一向笑眯眯的李泰,居然也显现了严肃的神色,不必猜也知道,他这是发怒的征兆。
再不跑,可就要倒霉了。
众人走后,李泰挥挥手,那小厮迅速上前,悄然道:“殿下,太子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李泰的眼中,瞬时就划过一道光芒。
来了!
终于来了吗!
自从他立定了争夺太子之位的信念,他就开始了暗中运作,东宫、甚至是皇城,到处都有他派出去的眼线。
这些人都十分得力,非常尽心。
原因无他,全是钱到位。要知道,在李世民诸子之中,李泰是最阔绰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财大气粗的气势,和他宽阔的体型相互辉映,绝对不掺假。
李世民对他宠爱非常,一年到头给他的封赏都是别的皇子的好几倍,就连太子李承乾都要排在他的后面。
他怎会想到,他散给好儿子的钱全都变成了他的活动经费,那些收了他好处的太监奴婢,全都变成了他的眼线,将皇城中,个个大臣那里的情况,源源不断的汇总到他这里。
所以,在李承乾不知道的地方,他的那些荒唐行径早就被李泰捕捉到了,或许,他自己还没有察觉,李泰却已经了如指掌。
“东宫送来消息,太子殿下正和称心厮混呢,听说两人吃多了酒,现在醉在一个榻上,呼呼大睡呢。”
“若是殿下想要给他个难堪,不如现在趁早行动。”
“真的?”
“他们两个现在真的在一起?”李泰大叫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小厮自然明白魏王的心思。
立刻把消息全都说出来:“绝对没错,今夜正是好机会,他们两个现在都喝醉了,我们的人在看着他,想来,就这几个时辰,他是爬不起来了。”
“就算是他想起来,我们的人也不会让他起来,会周旋的,殿下何不抓紧机会?”
李泰眼珠转转,顷刻间就下定了决心。
“去备车!”
“本王要进宫!”
…………
皇城,甘露殿。
重重帷帐之中,宽阔的绣榻上,处处都雕龙画凤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华丽。
自从长孙逝世后,李世民的性情就有些变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变化还是悄然发生着。
以往,他崇尚检素,这一点从他的嫔妃装扮上就可以看出来。
就算是再宠爱的嫔妃,就连皇后自己也是一样,从来都是衣不曳地,绣纹简单素雅的,衣料都不会用最高档的。
脸上的妆容也不会太华丽,以清淡为主。然而,自从长孙阖然离世,这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勤政朴素也不必再坚持了,该享受的也要享受起来。
华美的袍服穿起来,恢弘的建筑盖起来,虽然被魏征否决了,不过,他已经有了这种念头,再过两三年,他是一定要把这件事推行下去的。
古来帝王,哪有不爱享受的,说的就是现在。是啊,李世民又不是神仙,他只是个凡人,也有凡人的情感,凡人的**。
金钱美人环绕的酒肉生活,也是他渴望的。这才是他不能示人的秘密心态。
他的脑中闪现出无数的想法,全是旖旎多彩的,若不是受困于明君圣主的形象,他早就把它们一一实行起来了。
哎!
作茧自缚啊!
他拢了拢身边的美人,将这些没用的心思收起来,这些年来,只要他一提享乐的事情,眼前就会出现魏征那老头子的脸。
他的叨叨念念就会浮现在脑海,别说是奢靡浮华的享乐,就是在花园扑兔子都会被他指责是不务正业。
有时候,他也是厌烦的很,实在头疼,想把他处置了,把他扔到看不见的地方,不让他阻碍自己的行为。
可是,又受制于自己多年以来建立起来的形象,不忍破坏朝臣们的期待,只能忍了。再者,魏征这人有一点是他都佩服的,他从来也不会做那种会给人留把柄的事情。
他从来都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这也是应当的,他天天进谏,给各种人挑毛病,没事就得罪人的,要是自己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岂不是离死不远了。
所以,李世民就是想挑他的错,修理他,都找不着话题。
于是也只能听之任之,虽说,这样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以李世民的修养还是可以忍耐的。
夜风渐起,好像是要落雨,李世民突觉喉咙瘙痒,咳了几声。
“陛下,怎么了?”
“着凉了?”韦贵妃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支起半个身子,端详着她,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都在装睡。
生活在帝王身边,适当的表演是必须的,有的时候,你要装的大度,有的时候,你要装的乖巧,更多的时候,你要事事顺从,尤其是面对李世民这样的君主。
前半生他的功业已经相当丰厚,放到历史上来看,比秦皇汉武也不输几分,甚至还要远超他们。
所以,他对自己的一切行为都相当有自信,韦贵妃曾经暗中观察过,她的这位枕边人,也是一个伪装的高手。
善良否?
正直否?
这些事情都是说不清的,韦贵妃总有一种感觉,在李世民的内心深处,也是有一些邪恶的心思,不可填补的**的。
可是他都把他们很巧妙的掩藏起来,只把自己美好的一面表现在众人面前。
他是在扮演。
明君圣主!
对,就是这个角色!
别管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对外他就是明君圣主的形象,装着装着,装的时间长了,就连他自己都习惯了,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有那么一刻,李世民没有说话,怔怔的盯着头上的轻纱帐,真是美轮美奂啊!
“不过是咳嗽几下,没事,不要大惊小怪。”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自从长孙走后,他几乎就只亲近四妃了,她们有一定的年龄,又和自己携手多年,最是知冷知热,跟她们在一起,他总能找到以前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长孙还活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