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正用饭,郑砚又抱着暖炉缓缓走来。
眨了几下眼睛,宋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侧开身子,本来尚可的食欲,如今也败得差不多了。
张仁在一处看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变得十分扎人。
他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最后当郑少卿看他一眼的时候,他便马不停蹄的赶紧让开位置。
当郑少卿坐下,他又彻底地沦为了背景布。
宋真端着小碗侧坐,根本不想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可是这个人就跟感受不到她厌恶情绪似的,或者说这人就是故意每天到此恶心自己。
“伙食倒是不错。”
宋真不搭腔,搭腔她就输了。
“外面可还有不少士子为姑娘坐在风雪里,姑娘吃的这般惬意,可曾想过那些饥肠辘辘的学子。”
一口饭梗在心口,宋真真想一整碗盖在此人头上。
“本官来的匆忙,也未曾用饭,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
“介意。”
宋真转身看向郑砚,再度道,“很介意。”
“原来姑娘是会说话的。”
宋真握紧碗,强忍住打人的心思。
“郑少卿,你平日里没有其他事可以做吗?”
郑砚时而看着宋真,时而看向牢房的其他地方,倒是熟念自在得很。
“不,有事。本官又不想姑娘似的,自由自在牢里,一日三餐有人照顾,外面还有人不顾风雪为姑娘申冤,着实羡慕啊。”
宋真放下碗筷,有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在,她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这郑砚简直就是她上辈子的克星,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家子弟。
太不要脸了。
“郑少卿若是羡慕,便也到这牢中来坐坐如何,到时候,希望少卿还笑得这般开心。”
郑砚嘴角都是笑意,宋真又些纳闷,往日此人定是要立刻还嘴怼上,怎么今日这般奇怪。
“少卿近日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宋姑娘果真观人入微,本官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你。”
看着郑砚冷脸上荡漾的都是笑意,宋真便更觉得此人今日古怪的很。
“本官见姑娘对朝廷倒是极为关心,可知道清河郡王?”
宋真点头,她倒是要看看郑砚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清河郡王乃事皇上养子,深得皇帝器重。”
郑砚眉心一皱,像有诸多不满似的,“只有这些?姑娘很是忌惮本官,居然这般保留。”
宋真感觉后槽牙紧了紧,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家伙。
“清河郡王手上掌管着不良人,监察着大陈所有朝臣的动向,乃事皇帝的左膀右臂。”
“还有吗?”
宋真瞪了郑砚一眼,心道,“此人还有完没完。”
“清河郡王尚未娶妻生子”
郑砚眉头一蹙,“不对。”
“有何不对?”
宋真真是受够了,这牢房阴湿,常人都是不喜待在此处,这个郑砚就跟一个无常鬼似的,时常神出鬼没。
有时候三更半夜的也跑过来,若不是见他气色极佳,宋真倒要认为此人有什么暗疾,病得不轻。
“有何不对?郑少卿倒是讲个清楚明白。”
郑砚看了一下小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旁边的张仁立刻上前收拾。
宋真想要帮忙,被郑砚伸手挡住,“本官说话,认真听。”
宋真美目一瞪,心道,“此人这是什么怪毛病。”
郑砚毫不在意宋真控诉的双眸,继续道,“清河郡王是有妻子的,自不过是不在了而已。今年除夕,清河郡王还是回了长安沁园陪逝去的公主过节……”
宋真脸色一黑,她最是厌烦有人将梁怀还有寿安放在一起。
梁怀的良心不会痛吗?
杀了她所有的亲人,也结果了她的生命,却还要在她死后利用她,得到一个情深的好名声。
倒是将她物尽其用。
呵呵~
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少卿来此到底是为了说什么?明示即可,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看着宋真态度上极其的不耐烦,郑砚不禁眼眸下移,有些奇怪。
宋真平日里虽然也态度厌恶,极其冷淡,但是从来也没有为什么急过脸,今日这般总感觉有些个奇怪。
“你可知道你的案子如今归谁管?”
宋真脸色又些苍白,心道,“果然,此人真是来刻自己的。”
“无论是谁,总不会跟大人一样,为公为私都想杀我。”
宋真这话,说的极冷,恍如寒冬的雪滴在人心。
“姑娘倒是看的通透,也看得开。”
宋真嗤笑,“要是看不开,早在这被诸位大人玩死了。”
郑砚看着这个明明知道自己是要来杀她的,还与自己谈了数次,虽然言语之中有诸多不愉快,但总的来说倒是还行。
越是这般,他便越想来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如何想的,一来二去,倒是每日都到此处来了。
“知道主审的大人,姑娘心中怕是早生一计了吧。”
宋真自然是知道他言语里的嘲讽,但是她现在心很乱,没空搭理此人。
若是远远的避开,宋真还能把握隐在人群之中。
可是梁怀真的来了,宋真就有些拿不准。
她虽然改变的字体,但是有些习惯潜移默化,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有哪些不同常人的习惯。
这该如何是好?
宋真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心里便越发烦躁。
比起梁怀审理此案,宋真宁愿自己下死牢。
死牢她还有一线升级,梁怀此人认识了将近六七年,她依旧未把此人看透。
而且,见到梁怀,宋真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杀他的心思。
可是她必须忍住,谨哥儿还未找到,现在还不是她报仇的最佳时机,她不能慌乱。
“难怪少卿到人近日并未出手,宋某还以为大人这是一改往日的狠辣手段,原来是刀不血刃,佩服佩服。”
郑砚丝毫没有被人猜破心思的尴尬,他反而有丝丝愉悦。
毕竟他好久也没有这般棋逢对手的感觉。
可惜,这人是个女子,还是个将死之人。
“本官总觉得姑娘还有什么办法?刚好有些空闲时日,不如就在这广都县留下,看看姑娘到底如何脱身。”
看着郑砚这般摆明了要看热闹的架势,宋真暗骂此人脸皮之厚,连带着也把那个狐狸似的留侯给记上。
郑砚走后,宋真整个人瘫软地靠着墙壁。也不管,等那冰冷侵噬寸寸肌肤。
梁怀,梁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