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去看看吧,若要让王后娘娘的人看见了。只怕还会以为,我是何等的冷心肠,竟然连自己的亲弟没了,还这样不管不顾地,与太子殿下打闹。”
君狸收敛了笑意,又道:“我倒不怕她容不下我,不过是想少些麻烦而已。毕竟还住在这宫里,也懒得闹太过了。”
君狸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苏北凌回答,就径自走了进去。
那屋子里,狭小阴暗,仅仅有一面小小的窗,很高,透出些微光。
那微光中,还能清楚地瞧见,不少尘土打着旋儿,在神气十足地耀武扬威。
君狸刚一迈进这屋子,便闻见了积年的旧味儿,还有浓浓的一股子血腥味,厚重得很,有些恶心。
她轻轻蹙了眉,心道这屋子里,这么些年,也不知停放了多少具死尸,才会这样阴冷。
那屋子角落里,现在就摆放了一具死尸,用白色麻布严严实实地蒙住了,那麻布边缘上,还带着些血迹,像是已经干了许久,透着些陈色。
君狸一边捂住鼻子,一边轻轻地走去,似乎是怕惊醒了什么。
她走到那处后,蹲下身,刚要掀开那白色麻布,却见那麻布下躲着一只小小的黄鼠狼,两条前腿伸着,躲躲闪闪地站立在后方。
君狸的眼神闪了闪,心里也更加安定了些。
她一把捏住了那黄鼠狼,提在了手中,那黄鼠狼急得“吱呀吱呀”地直叫唤,四条腿不断地扑腾。
“你在胡闹些什么?我又听不懂这些。”
君狸冷冷地瞥了那黄鼠狼一眼,它就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尾巴直直地垂落在地面,似乎一下子就被抽空了力气。
“怎么了?”
苏北凌一进门,就瞧见了这一幕,脸色就有些不好,便道:“这王宫里,怎么会多了这只畜牲?”
他不由得有些疑心,是他那手段毒辣的母后,使出来的诡计,有心要让君狸的幼弟死无全尸。
虽说黄鼠狼不一定会对死人感兴趣,但毕竟它只是个畜牲,又不通人性。
倘若逼急了,大约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苏北凌刚想对君狸表示歉意,却被君狸瞪了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何老把畜牲挂在嘴边。黄鼠狼有什么不好,你要这样说它。依照我来看,它可比你这人要好上许多了。”
苏北凌被她这一番话,给说得有些茫然,不由得讪笑道:“你们姑娘家,就是心软,喜欢这些小东西,惯是温柔善良得紧。”
君狸白了他一眼,把黄鼠狼往苏北凌怀里一扔,淡淡地说道:“走吧,回你的太子宫去。”
她说完话后,就把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颇为悠闲惬意的模样。
苏北凌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只黄鼠狼,不小心掐住了那黄鼠狼的肚皮,还被它呲牙咧嘴地威胁了一番。
他有些怔愣,连忙在君狸身后追问道:“你不再看你兄弟一眼吗?”
苏北凌虽与君狸,并未相处多久,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并非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如今却行事这样轻率,看也不看那死尸一眼,就能确认那不是她亲弟。
可万一真是呢?她日后忆及今日的事,真不会后悔莫及吗?
苏北凌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谨慎到有些婆婆妈妈的地步,一件事情,他都非要看过几十上百次,才肯放心。
君狸这般作派,反而让他心里,像是被猫抓过似的,又痒又痛,很是难受。
“太子殿下,你手里捧着的那个,就是我亲弟。你可定要看顾好它,千万莫要掉下去摔坏了。”
君狸头也不回,嘴角还挂着些笑意。
苏北凌闻言,有些茫然,一时半会儿,什么念头也没有出现。
“不可能呀,”他站在原地,盯着那黄鼠狼看了许久,又摇了摇头,“我不信,一点也不像。容梨定然是骗我的,她怎么会是黄鼠狼呢?”
苏北凌最不喜欢黄鼠狼这种灰扑扑的家伙,却对一些毛绒绒的、灵气四溢的雪团子还算喜爱。
如今他对君狸正是新鲜的时候,自然不愿把她同这黄鼠狼联系在一处。
苏北凌想了想,又略带嫌弃地看了看这黄鼠狼,只觉得它越看越丑,隐隐还有些不太好闻的气味。
正在这时,他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那人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偷偷察看他的脸色。
苏北凌嗤笑一声,便冷冷地说道:“李桃红,你还不快过来!偷摸在那里干什么,窥伺太子行踪吗?”
“哎呦,太子殿下,”李桃红慌慌忙忙地从门后窜出,满脸堆笑,“奴婢哪敢做出这种事啊,不过是香蕊那妮子,匆匆忙忙前来知会奴婢,说是殿下怒气冲冲地去了王后娘娘的宫里。奴婢,这不是担忧殿下吗?”
苏北凌没闲工夫听他瞎扯,只见他来了,便把手中捏着的黄鼠狼,朝李桃红怀里一送,低声说道:“小李子,你来得正好。本殿刚刚抓住一个小玩意儿,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跑到了这宫里,这可不是它该呆着的地方。你去把它,好好儿送出去,放了。就当是为本殿行善积德了,本殿重重有赏。”
“哎呦,太子殿下。西越国有……”
李桃红一听,就要继续讨好几句。
苏北凌却听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差不多就行了,本殿记得你的好。别一天胡说八道的,西越国就算没了本殿,也还有本殿那父王。哪日本殿遇上不幸,他再纳上十个八个女子,又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何愁没有子嗣?总日日被我那已然不成人样的母后给约束着,太没有男子风度了!”
李桃红急忙低下头,闭口不言,这话太子殿下能说,他却是不能说的。
过了一会儿,李桃红才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王后娘娘方才说,要把香怜给了您,也好与香蕊一处,做个伴儿,您看……”
苏北凌神色漠然,大踏步地往外走,淡淡地说道:“本殿能有什么看法,她要往太子宫里塞人,随她就是了。反正花的也不是本殿的银两,随便她有多少人,都接下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