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狸见容瑾执意要装傻,便只能主动出言说道:“不信你问阿瑾,他曾与你兄长北辰星主颇为熟络,你们兄弟二人的过往,他最为清楚。”
苏北凌闻言,便朝容瑾看去,神色有些清冷,心道容梨的话,即便只能信八分,那也还是信得的。
这个容瑾,是不是她的妾室,虽还尚且有些疑虑。
但容梨与他并非世俗中人,这一点倒还能够确定。
他这王宫里,向来守卫森严,几乎无人能够随意出入。
况且他这太子宫,周围还被他布下了许多陷阱,都是寻常人难以躲开的。
苏北凌曾寻来不少能人异士,要求他们试着闯入他这太子宫,若有人能成功进了这宫里,他便重重有赏。
如此三番五次下来,这太子东宫,早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了。
说句毫不夸大的话,就算是多了一只蚊子,他也是立刻就能知晓的。
容瑾却这般凭空出现在了他这太子宫里,苏北凌若不是亲眼看见,还真是不敢相信的。
君狸却还好说,毕竟他还在宫里时,为了方便宫人出入,也为了避免有更多人知晓他这陷阱所在,从来都甚少使用这些。
唯有他出宫的时候,才会开启,这宫中是没什么要紧物的,便是有,他也不会放在宫里。
只不过是苏北凌的一点小乐子,专门寻那些心术不正,妄图谋害太子殿下的人开心的。
这容瑾……
苏北凌正径自想着,却瞧见那容瑾慢吞吞地把扇子收了起来,动作柔缓得很,似乎并不是在收扇子,而是在品茶作画。
容瑾自己,也像是个画中走出来的雅士。
“太子殿下,我妻主所说的,却都是真的。我来这儿之前,还与北辰星主有过交谈,他对你这位亲弟,甚是思念。”
容瑾柔柔地一笑,随即敛眉不语。
苏北凌半信半疑,却还忍不住生出了些好奇,刚要开口发问,却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随即闭口不言。
他略一迟疑,便掀开纱帘,快步往外走去,却见香蕊在他面前福了福身,神情有些焦急。
“怎么了?好好的青天白日,你这样忙忙慌慌的,成何体统?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哪怕是这西越国都要灭了。你也不该在这太子宫里拔足狂奔,这地上又不知多了多少尘土,白白扫了本殿的兴致!”
苏北凌皱紧了眉,冷冷地出言问道。
他对这香蕊一向不喜,她生了张如花似玉的脸,背后却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
这是王后娘娘给他指派来的人,专门贴身侍奉他的,也算是教导房事的女官。
苏北凌却从未碰过她,只借口说身子不好,不能多沾染男女情事。
太子殿下都不顾自己的颜面了,宫里的太医自然也不敢妄言,驳斥太子的话。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王君只有这一个公子,就算苏北凌再有什么不是,这西越国的王君之位,也只能是他的。
苏北凌不喜这些弯弯绕绕,更不喜女色,他又自知身子康健,并没有什么隐疾,便也不如何担忧,只任凭王后娘娘去着急。
索性那女子,也不过是借着他这个公子,来安稳她自个儿的地位。
若硬要说王后对他又多少疼爱,那都是虚假的,只是苏北凌心里清楚,却从来也不提。
反正无论是真是假,那雍容华贵的王后娘娘都只能倚仗着他,才能继续安享这荣华富贵的日子。
旁人要评说王后娘娘,如何贤惠柔顺,又怎样相夫教子,苏北凌兜不甚在意。
香蕊听见他语气不好,便知道是生了气,脸上有些惊慌,急忙跪下来,不住地磕着头,说道:“太子殿下恕罪,奴婢……奴婢知错。只是奴婢……之所以这样匆忙,不过是为着容姑娘来的,还请太子殿下多体谅几分,饶恕奴婢一命。”
苏北凌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倒是真有些担心君狸了。
他身为西越国太子,自然是高高在上,无人胆敢与他作对的。
他一生下来,就有无数的人,捧着他,敬着他,也害怕、恐惧着他。
就连王后娘娘,他的生母,本来关系就该亲密些,却还是远着他,对他利用居多。
君狸虽然疯疯癫癫,满嘴胡言,苏北凌也不知她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但她到底还是有生气些,是鲜活的,不像是个假人,对苏北凌来说,总还算个新奇的玩意儿。
倘若这么快就遇见了些损伤,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苏北凌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微微扬了扬,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太真切。
他颇有威仪地开口说道:“起来说话。”
“奴婢遵命。”
香蕊神色一松,赶紧站起身,由于跪得太用力了些,膝盖有些疼,没稳住身子,就往一旁摔倒了。
她有些焦急,刚想低头认罪,刚只道了句:“奴婢失仪……”
苏北凌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沉声问道:“容姑娘到底如何,出了什么事?你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半天放不出一个屁!”
苏北凌最后这句话,说的就有些粗俗。
香蕊眼里便带上些委屈,却不敢怠慢,连忙开口说道:“奴婢方才从王后娘娘那里过来,王后娘娘因着容姑娘擅自出宫的事,发了好大的火,气得直发抖。说要拿了容姑娘的兄弟,去……去……”
“去怎么样?”
苏北凌心里一沉,下意识就往君狸那瞥了一眼,却刚巧被香蕊发现了。
她连忙低下头,故作乖巧的脸上,满是怨恨之色,心里不停咒骂着君狸。
容瑾此刻,还堂而皇之地斜倚在苏北凌的床榻上。
他的身量,本就只是同寻常少年郎君一般,断不能说有多高壮。
这时,在层层的轻纱帘帐的遮掩下,朦朦胧胧,又看不真切。
香蕊便只当床榻上那人是君狸,她早就做了许久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她迟迟不能实现的心愿,却被君狸给达成了,这会儿自然又是嫉恨,又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