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狱中。
明怜上仙神情冷漠地站在关押秦宁的狱门前,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秦宁晃了晃神,用手略微遮掩住了眼睛,似乎是被明怜上仙那身水蓝色的衣裙给晃花了眼。
她慢慢地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嘶哑着嗓音问道:“上仙身份尊贵,何必来这苦寒之地?这天狱虽不是凡狱那般肮脏,但总是阴冷得很。”
明怜上仙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裙,才抬眼优雅一笑,说道:“姑娘与那君狸,似乎渊源颇深,怎么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明怜上仙说着,就将目光投向秦宁的小腹,眼神阴冷。
秦宁身上冒出了寒意,下意识地护住腹部,手中悄悄捏紧了一块玉符,冷声说道:“上仙若是想从我这里入手,好打击君狸,只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如今身在狱中,就算想要帮助上仙,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怎么会呢?”
明怜上仙先朝外望了望,又莞尔一笑,朝着秦宁招了招手。
秦宁见她眼神阴冷,却笑得异常兴奋,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秦宁也算是坏事做尽的人,本没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可眼下见到明怜上仙这般嗜血的神态,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了句“疯子”。
她迟疑了一下,便靠近了明怜,另一只手却又悄悄捏紧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明怜上仙略走了几步,靠近了些,低声在秦宁耳边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挺直了背,含笑看着秦宁,问道:“怎么,想清楚了吗?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便会想法子放你去和你那情郎双宿双飞。”
秦宁的神色渐渐冰冷了下来,有些讽刺地笑笑,说道:“我只怕上仙没这个本事吧。上仙若真能手眼通天,何苦让我这样一个小卒子去为上仙办事?”
秦宁看着手中那张纸条,眼神晦暗不明。
明怜上仙方才说的话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张递过来的纸片。她刚才一时没有料到,险些暴露了手中的利刃。
不过还好……
秦宁将那纸片缓缓攥紧在手心,盯着明怜上仙看了许久,一字一句地问道:“这是交易吗?”
明怜上仙敛了敛眉,忽然伸出手在秦宁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这才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
“你只能相信我了,不是吗?除了我,谁能保住你的性命?君狸可不会帮你,你这位好姐妹,现在一心一意就只顾着魅惑尊上,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呢?你还有腹中的孩子,还有沈琅。你舍得吗?你舍得让他们死吗?”
明怜上仙的语气透出一丝狠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
她姿态却从容得很,远远地站着,高高在上地冷眼看着秦宁,充满俯视的意味。
“好,我答应你。”
秦宁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意味不明地说道。
明怜上仙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很快便离开了。
天狱阴气颇中,在无人护持的情况下,她就算修为再深厚,也是呆不久的。
明怜上仙离开后不久,容瑾便若有所思地从角落中走出。
他方才一直待在转角的阴影处,只是明怜上仙并未发觉。
“她刚才说的,你可听见了。你曾答应过我,会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把他送到他亲爹身边。可刚才,有人却是威胁我,要杀了我全家呢。”
秦宁坐在角落里,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并不想看见容瑾,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出现,便会让她回忆起许多事情。
尤其是她身为孟鸟的那一世,每每想起总会痛彻心扉。往事既已成空,便有再多的不舍又有何用?徒增烦恼罢了。
“我听见了,”容瑾淡淡地说道,“你无须担忧,只需要照她说的去做便好。君狸无能,没能护住你秦家。你便是想报复她,也是使得的。”
“你这是在与我说笑吗?”
秦宁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容瑾,又道:“我从未怪过她,也不可能怪她。这一切的事情,不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会后悔,也不会牵扯到别人。我孟鸟,一人做事一人当!”
容瑾淡淡一笑,甚是清雅。这狱中阴暗的氛围,都因他多了些光辉。
“你的事,与我何干。从前你为了保护君狸,连自己的兄长都杀害了,你本就不欠她的。反而是她欠了你甚多,如今也该是她还给你的时候了,对吗?”
容瑾蹲下身,认真地看着秦宁说道。
秦宁只与他对视了片刻后,又移开了目光。
她低下头,神色有些变幻,说道:“你果真是什么都知道了。君狸青丘血脉的身份,于灭蒙鸟一族都算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孟衍又向来贪婪,总想在族中争取更高的地位,便存了要采补君狸的心思。
那三番五次的出生入死,也不过是碍于她的情面,担心会多生事端,图一个君狸的心甘情愿罢了。
只不过君狸自始自终都没能喜欢上他。后来,还让她发现了这件事……
君狸总是那么傻,那么天真。连她这样性子的,也总是百依百顺,她怎么能不多看顾君狸几分呢?
只是现在想来,秦宁却还有几分不解:君狸毕竟只带了几分青丘血脉,孟衍又何至于此呢?
不过她想了许久,都没看出什么破晓来,大约孟衍那时太过急功近利,也是有可能的。
“我对你的这些事,不感兴趣。你已经救过君狸一次了,再利用她一次,又有何妨?用她一条命来换你儿子和沈琅两条命,不划算吗?”
容瑾神情漠然地看着秦宁,毫无情绪波动。
他的眼中倒影出秦宁此刻的样子,可她却不能从中看出丝毫的情绪。
她还真是狼狈得紧,便是被追杀的那些年,也从没有过这样难堪的时候。
秦宁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冷声问道:“这么说,我是非死不可了?”
容瑾听到她这话后,竟然还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死期将至,无法挽回。”
容瑾的神色颇有些无辜,好似不理解秦宁为什么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数罪并罚,便是我也再无回天之力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还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