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丽回家,发现客厅的餐桌上居然给自己特别留出一份还热乎的锅贴,样子异常茁壮。咬了一口,是羊肉的,但是却不膻,味道还很鲜美,唯一可惜的就是皮稍微厚了一点。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又看见枕头明显高起来一块。她翻开一看,下面是个白皮首饰盒子,里面有一条细细的项链,带着一个绿色宝石的小坠子。下面有张小卡片,写着“谢谢亲爱的王丽姐姐收留我。”
“宝音呢?”王丽很诧异,她拿着盒子出来,问里屋的小银子和姚明明。
“走了,邓姐妹过来,说房子不漏水修好了。”姚明明也是一嘴的羊肉味道。“她本来要等你回来再走的,可是邓姐妹叫了车来,说等太久要加钱。”姚明明还要继续说,忽然看见王丽手里的首饰盒,就一把拽过去:“这就是她下午去海港城买的东西啊?”
“唉?”
姚明明刚要跟王丽说说章雪晗的发现,就听见林洛在上铺上很不痛快的翻了个身,忙拉着王丽出来:“好学生说今天下午在珠宝店,见着宝音啦,说着拿着一把把的500大钞,照人砸呢!”
“那你们几个都收到了?”王丽觉得这条项链肯定不需要一把把的500大钞。
“没有!她太小气啦,就做了顿煎饺给我们吃。”
就在这时,林洛忽然从里屋出来了,指着姚明明:“吵死了!人家至少做完饭,知道主动刷锅洗碗!”
姚明明气呼呼的憋着嘴:“又不是我把那个客户藏起来的!再说,他不是给他老婆投保的吗?你干嘛对已婚男这么关心啊?!”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别人没有的能力,就是能句句字字戳林洛的心。
“你这个人怎么刻薄?阿尔伯特是被人抓走的呀!”林洛的脖子都红了,“要是我不是听了你们的话,去警察那里说出那条手链的事情,他---他也不会被人抓走!”
这话叫王丽也皱起眉头,她也赞同姚明明:林洛似乎对这个“阿尔伯特”想得太多了。她刚要问问林洛这个担心的来由,她家的门就差点叫人从外面拍烂了。姚明明去开门,发现文森特满头大汗的站在外面:
“那个来你们家寄居的人呢?”
“邓姐妹带走了---”
文森特一把拨拉开姚明明,冲了进来:“原来她就是那个摘星匣子的继承人!”
林洛的细长眼睛瞪得都有些圆了。她注意到只有王丽在伪装惊讶。
“大妈,你别装傻!你早知道了吧?”少爷也发现了,气得都快吐血了。
“我只是猜的而已。”王丽面对少爷的愤怒,老实交代。“宝音似乎不想见年夫人。我觉得她也该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呀。更何况,夫人也知道她在咱家借宿。”
这话,顿时让少爷和姚明明都愣住了。
“可---可要是这样,年夫人为什么还要叫我----”少爷愣了一会,耷拉下了脑袋,他觉得自己又被人涮了。顿时,他肋骨的挫伤,变得钻心钻肉的疼。
“我觉得这事太不合理了。上次我和熊孩子,不,文森特,一起去南京和济南的时候,简直是一路的各种追杀啊。是真的‘杀’啊!既然年夫人都知道她在哪,我们遇到的人,都是什么呢?还有,在济南那个刘栋给我们的那两张纸,又算是什么呢?”姚明明不像少爷,还是杠着脖子,不认。
“纸上写着什么?”王丽问。
“是两组名字,一组叫赵德凰和李贤二----”姚明明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小混混虎子说,李鸿广来的时候,会告诉她,关于另外一对名字“赵德螭和徐金台”的故事。可是李哥怎么就忘了呢?
没想到少爷在一边小声说:“还有什么---赵德螭和徐金台?!你那个黑道哥哥说,那俩就是一对人渣。当汉奸不说,一到重庆,就混进国民政府,也当上了个什么要员,后来就一个逃到香港,一个逃到美国。最后都穷死了。”
“啊?这样的人,为啥还有人为了他俩来追杀你们啊?”
文森特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头一扭,拍门出去了。
王丽看看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是个狗脾气。对了,我听宝音提过一句,如果要继承那遗产,需要改姓赵。”
林洛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一把抓住姚明明、叫她把赵德螭和赵德凰的名字都给自己写下来。然后,她似乎有点明白其中的关系了。姚明明和少爷找到的这两组名字中,姓赵的两个,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人。如果遗嘱上真的要求继承人必须改姓赵,才能继承财产的话,那么委托人应该是个中国人,有可能也姓赵。那么,遗嘱最初的版本,应该是用中文写的。所以,在青岛机场被人抢走的字片,或者就是那份“家庭备忘”的原始底稿的一部分?
王丽和小银子也觉得,博士的这个思路听起来有道理。
就在这时,没被少爷关好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苗条,但是一看就生过孩子的女人,满脸泪痕的冲了进来。她一眼认出了林洛,上来就亮出爪子,对着林洛的眼睛就上手。姚明明离她最近,条件反射,一把把她推倒在门口放笤箸和簸箕的墙角上。(别看姚明明很瘦,却吃得多,有一膀子的好力气。)女人从坐碎了塑料簸箕上,爬起来,指着林洛的鼻子,用广东话骂:
“大陆婆!勾引男人!”
王丽马上听见一众邻居开门的咔嗒声。她急忙关上大门。女人就朝王丽和姚明明一人抽了一皮包:“就是你们害阿尔伯特的!他根本是无辜的~”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张太太。林洛也恼了,在她家里,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动手打她家的人!“张太太呀!你们夫妻俩骗保,我都没有叫警察。”说着,林洛抖出了她手机上阿尔伯特张发来的那些资料:“好呀,你跑到我家,打人?!我这就报警!”
“张太太,警察现在都在满城找你丈夫!”姚明明也在一边帮腔,觉得这个女人太奇怪了。
“你---大陆婆!那条手链,明明是你叫人放到阿尔伯特带回家的东西里面的。然后你就和李向耀的老婆詹妮合成一伙,来骗我!”张太太也举起了她的新手机。里面有一段是张家原来菲律宾女佣的坦白,东西是李向耀老婆的女佣,她的同乡,交给她,叫她栽赃的。因为阿尔伯特-张急吼吼的要炒了她,她一时不忿,就答应把手链放进行李里。
“怪不得阿尔伯特-张那么倒霉!娶了你这样的,能不倒霉吗?”
林洛听见这话越发恼了,她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这样有才有德,怎么就找不到个像样的男人呢?!
“你看我姓李,叫詹妮吗?”说着,她一声大吼,暴君形象重新上身,“你不去找她,找我?你痴线呀?!”
张太太叫林洛的气焰吓呆了,仓皇逃出大门,隔着铁门栏杆,在走廊上继续骂。但是已经是不能穿鲁缟了。
林洛非但不关家里的木门,还一直追击她到电梯口,像是要追击她、一直到楼下的大门口的模样。整条走廊,听来都是林洛几乎一个人的独角戏!张太太只能偶然有一句半句的“北姑,大陆婆”。王丽赶紧叫姚明明跟上去,防止林洛在电梯里吓死可怜的张太太。
等三个女人都出了家门,王丽偶然瞥见林洛没拿手机。她拿起来,刚要给她送,手机的锁屏忽然打开了。王丽看见了林洛刚才要给张太太看的一堆图片中的一张。这是一张大合影。王丽忍不住放大了看,发现年轻时的年夫人站在第一排。在第二排中间,还有个个头特别大的粗犷人士。她仔细看,发现那居然是鲁白隙教授。
这时,电梯门开了,章雪晗急忙跑出来,却差点被林洛和一个一脸怒容、大声吵叫的广东话师奶,碾倒。
“怎么了?”
“好学生,你别理。”王丽安慰章雪晗说。
可是对方却很着急的抓住了王丽:“老大,那个借住的,走了吗?”
“怎么你也问这话?”王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章雪晗急急忙忙的从口袋掏出电话,给她看一个打扮得有些姿色的中年妇女的朋友圈。其中有一张是昨天晚上才自拍的,她的手臂上戴着一条跟夏露那条手链一模一样的链子,晃着一颗鸽子大的金珠。
“这是?”
“这是夏露妈妈的朋友圈。”章雪晗点点头,“她还在无锡,不知道夏露出事了。呃---她精神不是太好,由夏露的舅舅在照顾。”
王丽顿时觉得脑袋被人砸开了。她立即喊章雪晗把在珠宝店看见的,都一五一十告诉她。等好学生说完,所有的奇怪碎片,连成一副图。
一向贪财的邓姐妹才收宝音7000港元一个月,少得很不合理……
宝音说她在公司见到了李向耀的老婆詹妮,还特别强调她家、跟年夫人担任秘书的闽清华人协会有联系,丈夫是那个积极攀扯年夫人的银行家……
还有她在晃悠悠的车上、忽然怀疑并证实林洛戴的手链,是夏露的东西……
今天宝音又带着一个菲佣去珠宝店交了一大笔现金……
原来,从宝音搬来,到手链线索,都是这个姑娘搞出来的圈套啊。所以,宝音起初要卖力演出,显得自己可怜无用得让人头痛。毕竟邓姐妹这个财迷,完全有可能被宝音掌控,如同那个被她用珠宝贿赂了的菲佣一样。
然后,宝音通过李太太的菲佣,把提前准备好的同款手链,交给阿尔伯特-张家的佣人,藏到他出差带回来的行李里。她再唆使李太太去挑动张太太,把手链送给林洛。最后她再扮演不小心发现手链是夏露的,让林洛去警察局举报。
明面上,年夫人和李氏夫妻顶缸,暗地里,好处都是给宝音的:阿尔伯特-张被抓后,xx银行处于自保心态,越发不能全力配合年夫人,逼迫宝音出来了。
但是,这样想下来,始终还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比如,如果把那天在素菜馆的测试,想成是宝音要测试自己家一家几口。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自己家这几个都是平常人,要啥没啥,测试她们几个干什么?
这下换王丽发火了。她抄起电话打了过去。等宝音接起来的时候,王丽很家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姑娘,我到家了。你怎么走了?”但是,章雪晗却看见她气得连手都在抖动。
“奥,黄太家已经收拾好了---我再打搅,很不好意思。”
“可是你也太客气了。”
“我有个很急很急的事情,方便现在过去找你说两句吗?”
“这----挺晚的了。”
“真的挺急,也不好电话里说。”
宝音想了想,答应了,约好一会在姚明明喜欢的那家没人的麦当劳见面。
王丽放下电话,让章雪晗给教会里一个消息格外灵通的苦瓜姐妹打电话。苦瓜姐妹为人虽然古道热肠,堪称小灵通,却很不喜欢邓姐妹。据说,每次选执事投票时,她都对邓姐妹投反对票。“就问问她,知道不知道邓姐妹的小出租屋子在哪里?”
“啊?”章雪晗虽然很狐疑,还是发了短息,问苦瓜姐妹。
这位老姐姐非常着急的打过来:“章姐妹,你们难道也要租邓姐妹的房子?千万不能啊,她还没有修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的呀!”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