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成为焦点,立福又畏畏缩缩起来,仿佛刚才爆发似的指认元旸的并不是他。顺惠皇贵君一点都不为他的样子迷惑:“立福?你和王顺仪身边的落尘是什么关系?”
王顺仪?薛皇后皱眉。
顺仪王氏是贵君王氏的陪嫁侍从,后来生了皇六女元明才得了个贵人份位,年前大封后宫时晋位顺仪。有了这层关系,元明和元昕一直走的很近。
元昕被禁足后,元明接手她一部分的势力,隐隐有了从元昕身后走到台前的趋势。这件事扯出了王顺仪,等于是把元明也扯了进来。
立福不做声,顺惠皇贵君提高声音:“回答本宫,你和落尘是什么关系?”
薛皇后也看向他,立福嗫嚅道:“落尘是奴才的哥哥。”
“陛下,皇后,王顺仪身边贴身宫侍的弟弟,怎么能是旸儿指使得动的?”元旸立即跟着喊冤,薛皇后心中也生了疑惑。
王顺仪和顺惠皇贵君的确不是一个阵营的,立福和落尘有这样的关系,他趁机栽赃嫁祸给元旸也是有可能的。
拉拉扯扯牵连出了一大堆人,元晗垂首跪在殿中,心里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梁辰能准确描述出红瑚的相貌,他与元旸无冤无仇,没有立场去陷害她,那么他就是真的看到红瑚企图带走薛意。目的也很容易猜到,给元旸制造机会。
元旸看上了薛家的势力,想得到薛家的支持。然而薛家从不参与党争,无从拉拢。泰初帝也不会坐视薛家站队,所以薛意不会嫁进皇室。
因此,元旸剑走偏锋,给薛意下了催情药,一场欢好后薛意有了她的孩子。不管是薛家还是泰初帝,想要遮掩这个丑闻,除了逼薛意自尽,便只能将他嫁进端郡王府。
薛家这一代人丁不兴,元旸在赌薛家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嫡子。即便薛家舍得下,元旸也丝毫不受影响,不过是白费了一场算计罢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红瑚扶走薛意的时候,他还有意识,又正好遇见了梁辰,这个计划直接夭折。现在只需要红瑚死无对证,元旸便可以摘出来了。听雨此次去寻人,怕是真的只能寻到尸体了。
后面的事情也很好猜。元明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元旸的计划,看见梁辰半途截走了薛意,元晗又掺和进去,便有了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计划。
她让立福去锁了门,将元晗锁在里面。如果元晗动了心思,和薛意发生了点什么,自然会被薛皇后和元旸同时记恨上。如果元晗坐怀不乱,引了皇帝去“捉奸”的时候,瓜田李下,少不得要被薛皇后迁怒。
没想到这个计划又有变数。
立福折返开锁的时候,被张疏桐拖住,没能来得及消除元晗是被迫留下的证据,使得她由加害方变成了受害的一方。
薛皇后气怒交加,苦于没有证据,并不能对元旸如何。泰初帝坐在一边,这是低头喝茶,并不说话。
等了许久,听雨才带着人回来,一起来的还有一具湿漉漉的尸体。尸体穿着青色宫装,看上去还算完好,死了没有太久。
“陛下,皇后,奴才带着人在毓秀宫找了遍,都没有发现红瑚的影子。后来有人说在湖边看见了个影子,奴才又带人去找,可惜晚了一步,只捞上来一具尸身。”
泰初帝放下茶杯:“梁氏,你去认认。”
并不用梁辰辨认,尸体的相貌衣着甚至头上嵌珊瑚石的银簪,都和他描述得一模一样,正是红瑚。
死无对证。
每个人心中都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哪怕薛皇后心中已经认定,是元旸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将怒气撒向顺惠皇贵君。
“徐氏,红瑚是你宫中的宫侍,半夜易装,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个御下不严的罪名你可认?”
顺惠皇贵君保下了最后一个女儿,这样区区的罪名,认下也无妨。
“臣侍知罪,请陛下责罚。”
薛皇后看向泰初帝,只听她道:“皇贵君徐氏,御下不严,触犯宫规,褫夺封号吧。”
后宫君侍的封号和份位一样,都是地位的象征。但只是褫夺了封号,皇贵君的份位不变,还令元旸置身事外,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顺惠皇贵君几乎舒了口气。
泰初帝看向元晗和梁玉:“你二人宫中行走不知避嫌,便罚俸一年,小惩大诫。”又瞥向立福,“至于这个奴才,拖出去杖毙。”
不待立福说什么,候在一旁的宫侍上前堵住他的嘴拖了出去。
看上去每个人都得到了惩罚,却都不足以弥补薛意下半生的伤痛。薛皇后心中有怨,草草行了个礼便离开,去厢房中看望薛意。
乱哄哄闹了这么久,天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宫门下钥的时间,泰初帝便留几位皇女在宫中宿下。
皇女成年后不能宿在后宫,但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少不得要向各自父君报个安心。
元旸跟着徐皇贵君回到毓秀宫,刚一关上殿门,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元旸捂着脸,半是心虚,半是不可置信:“父君!”
她出生时,徐皇贵君已经盛宠不衰,对这个小女儿疼爱有加,从来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打她了。
但是这件事着实令徐皇贵君后怕不已。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处理掉红瑚,元旸一旦被供出来,她根本承担不起薛家的怒火。
“本官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打薛家的主意?你为什么还要去动薛意?你以为薛意有了身孕,你母皇就会让他嫁给你吗?本官告诉你,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过是一尸两命罢了。”
元旸沉默不语,徐皇贵君看着她脸上的掌印,又心疼不已,放缓声音道:“薛意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要再想了,父君给你挑个好的正君。迅儿那孩子如何?”
元旸倏地抬头:“三姐娶的是外祖母亲自教养的远表哥,我就只能娶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