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啊……”突如其来,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文成猛然间不知如何解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直转。
终于,一拍腿,摸着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有次去郊外游玩,在路上捡的,呵呵,你看我这记性!”
“嗯?”文忆对她翻个白眼,语气含了那么一丢丢威压,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犀利。文成的故意掩饰,让她有些不舒服。
真不能怪文忆起疑,烛火摇曳,室内是有些暗,可这么近距离,这么丰富的表情。况且,这瞎话说的太明显,编故事不靠谱,理由太随便,笑得有点假。文忆两眼,就把她看得透透的。
“这把剑是你的!”文成眼一闭,只能说大实话,对文忆的欺骗,让她心虚。
何况,她早就决意,一旦文忆问起,绝不隐瞒。事情、问题,不是靠欺瞒就能解决。若是她哪天恢复记忆,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她也不会阻拦。即便,随着时间流逝,她的想法开始动摇,变得不舍。
“这是你来时带来的,怕被你看见,藏在了书架后面,没想到……”扶着椅背,文成轻笑,带了点苦涩,眉轻皱。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噌!”文忆熟练的把剑拔出,异常熟悉的感觉让她心慌。剑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外表精美。甫一拔出,刃如秋霜,寒气逼人,铮铮作响。
就连文成,都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而能拥有这样一把好剑的,绝非泛泛之辈。江湖游侠也好,大门大派也罢,终究跟她这样平凡的市井小民离得太远。
她有些黯然神伤:阿忆会不会就此离去,依着这剑,去寻找有关身世的蛛丝马迹?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都默不作声,只互相凝视……终究,是文忆先开了口:“我决定,我们把这把剑当了!”
“哦……啊?”关于文忆的想法,文成有两个设想:一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二是,带着歉意离开,想办法,找寻自己的过去。不管如何,文成都会支持。即使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心态。
可这反应,太出乎意料,只能始料不及、目瞪口呆。
“反正这剑留着也没什么用,盘店还短些银子,刚好解了我们燃眉之急。”文忆语气轻松,似乎,对过去毫无眷恋。一边收好剑,放在桌上。
“可……”,文成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她看到了文忆眼里的毋庸置疑:她是想跟过去一刀两断。
带着一身刀剑伤,苦苦求生,甚至无需深思,恩怨情仇、刀光剑影、生别死离的画面可以想象。
她不知道过去,也不想知道过去,糊涂是福。无论是习惯平静的现在,还是抗拒未知的过往。文忆不想再跟过去有瓜葛,也许记忆恢复,还有可能因着不得不做的事回去,但现在,她完全抗拒。
那种生活,离现在的她,同样太远。
文成自是舍不得她回去过那样的日子,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看这剑不错,应该能值个百八十两吧?!”看着文忆微微伤感的望着那把剑,文成故意装作不在意,岔话。
将心比心,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世上能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彻底断绝过往,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文忆没了记忆,还要当掉自己与过去唯一的联系,难免有些不舍。
“天太冷了,我们回房吧!”实际上,她真不冷,现在想想,恐怕是习武强身带来的好处,她是担心文成受冻……
“死当活当?”高高的当铺柜台后传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死当!”不假思索,文忆心中早有计较。
“龙凤霜纹宝剑一把,白银一千两!”当铺朝奉高唱了一声,好叫票台笔录下来。
“什……什么?”文成的嘴巴又有张大的趋势,她只知道珠宝玉石值钱,却不知道一把剑也能这么贵,纯粹是少见多怪。稍稍名贵一点的宝剑,最低以千两起价。而且,这把剑,当铺给一千,起码值两千。
文忆不理她,也不跟朝奉讨价还价,点点头,接过当票和银票,步伐轻盈,头也不回的出了当铺门。
“哎……哎……你等等我啊!”文成一路小跑,追着文忆,好不容易到了跟前,一把抓住,气喘吁吁:“你跑那么快干嘛?”
“吃饭啊!”文忆停下,回答的理所当然,指指头上的牌匾。
文成刚才也没注意,光顾着追人了,一抬头,阳光下,金光闪闪三个大字“醉英楼”。
“真是个败家妹子!啧啧!”文成不无心疼,盯着文忆,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怕九星镇上当铺的人不识货,二人特地赶到夷陵城来,当了东西,时近中午,吃个饭很正常,可是有必要来这么贵的地儿吃吗?
也不是舍不得这点钱,文成的想法是。凡事应量力而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文忆执意,只好同意。
二人在一楼随便找了个位儿,点了三菜一汤,一问,价钱足足抵上她家店里的十菜一汤。不过不得不承认,不说这菜的味道、口感,酒楼环境,就这菜名儿,都好上一倍不止。
“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一看端上来的菜,完全不是菜名的诗情画意,文成有些忿忿:“不就是烤乳鸽一对吗?”
还有三道:燕草如碧丝,其实就是炒三丝;秦桑低绿枝,实际上是青椒牛肉丝;黄鹤一去不复返,就是碗莲子鸡汤。
“可这才是生意之道,不是么?”文忆轻飘飘的一句,顺便夹了一“大”筷子“青草碧如丝”放到对方碗里,堵住了文成的不满。
这样的菜名,不仅能叫食客感兴趣,还能叫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另眼相看。既然,文成的意愿是把富贵酒楼开的更红更火,那少不得迎合食客心理。文成一点就通,且一通百通,知道文忆今日定了“醉英楼”的用意。
她这个妹妹真不是一般的人儿,文成赞许的望着文忆……
“可我真不爱吃香菇!”回过神来,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三丝”之一“香菇丝”,一脸苦涩。
当然知道你不爱吃,可是不懂自己的用心良苦也就罢,还敢说我是败家妹子,就该小小惩罚一下。文忆面上云淡风轻:“你是要浪费吗?”说着,放下筷子,轻指酒楼柜台后面墙壁上挂着的木板,上面一道道菜价列的清楚。
就这样,文成一面吃,一面用心记下醉英楼的构造,以作将来自家酒楼扩建的依照。除了讨厌的香菇,也算有滋有味的享用了一餐……
“呐,你收好!”用完餐,二人坐着休息一下,文忆抽出两张“纸片”:“你要是跟我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本就是为了盘店筹钱当的。
“不不不,哪能?我拿你当内人!”文成一时得意,有点犯贫。在她眼里,文忆和她不分彼此,亲如姊妹,真不必跟她客套。直接接了过来,收好。心间大定:这下总算不用愁了,除了买下店铺,改造装葺也是绰绰有余。
文成沉浸于自己的裁夺盘算中,心外无物。也就没注意文忆娴静美丽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红云……
粮草已定,万事不急,两人商量一番,想弥补上次遗憾,逛逛这夷陵城,今日恰逢集市。
走在熙熙攘攘的夷陵城中,文忆心血来潮,记起一事儿:“上次来,你还差点做了人家女姑爷哩!”也不知她是打趣儿,还是单纯说事儿。
总之,文成面皮儿有点挂不住,看看四周:“你小声点,那不是个误会嘛!”
“走,我们去那边!”不知是真见了好玩的事儿,还是想转移话题,只见她直接拉住文忆,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涌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群玩把式的,丹田吸碗,耳朵拉车,头撞石碑……一个接一个的绝活,惹得人眼花缭乱,叫好声一片。
因着人多,挤来挤去,文成有意识的把文忆往怀里护,谁叫她是姐姐,文忆是妹妹呢?心中还有些得意:“还得姐姐照顾妹妹不是?”
文成是高了文忆小半个头,却比许多个高的男子矮上不少,她们又没挤进内圈,为了看得更清楚,少不得偶尔垫个脚、歪下头、蹦下、跳下什么的。
她是看的津津有味,可这一番上蹿下跳,惹得文忆根本没法好好看表演。
身后那人温暖的呼吸不时轻柔打在耳畔,身子还蹭来蹭去。渐渐地,文忆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