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阿妮继续拉着我走,走到一个宅院的大门前,门开着,正中看进去,一个大大的“武”字写在墙上。
我心想:武馆?她是想要帮我请打手?
她松开我的手,回头说:“走,进去。就是这里了。”我感觉像是一个铁钳松开了,活动活动手腕,比刚才的麻痹还要难受。
进去之后我发现,里面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一处宽敞的庭院。脚下铺满白石,两边是绿地,绿色夹着白色一直到前面不远的地方。平坦的白石路,两边建有一间间高低不一的楼房,每间房子前放置各种各样的盆栽,几个人穿行在走廊上,一间一间屋子去瞧瞧。屋子的门也都是大开着,迎面就是一个长长的柜台在里面。
青阿妮带我走到一边的走廊,经过几间屋子,然后到了她想要找的地方。
同样是一个柜台摆在里面,一个中年男人端端正正坐着,柜台上摆放着茶具、书籍、熏香、小假山。小假山用一个木盘做底,放了些水,一只碧绿的乌龟缩在假山的缝隙下。
我们进屋子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在喝茶,闭目仔细地品味着。“两位客人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不知需要哪些物件?”
青阿妮一言不发,直接往里面的桌子走去,我在后面跟着。喝茶的男人毫无反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等我们坐下,中年男人往后面叫了一声,一个年纪看起来比我大不少的青年走出来。中年男人给了一个眼神暗示,青年端茶端热水放到我们桌子上。
青年手法很熟练,两个杯子各放一勺茶叶,倒少许开水,将茶杯盖上。然后他在旁边定定站了一分钟,拿起茶杯,用盖子顶着茶叶把热水倒掉,最后给我和青阿妮一人泡了一杯茶。
这时,我听到一个很响的声音,这个声音很搞笑,就好像有人在用力吸鼻涕。我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中年男人在喝茶。中年男人长得瘦削,一身青色的长袍,比较破旧。青年则是一身黑色衬衫。
这间房子里面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柜台右手的后面有一个门,里面估计是后院或其它地方,挨着我们桌子的墙壁有两扇门,一扇在角落;一扇在我身后。中年男子应该是这里的老板——如果这是一家什么店铺的话。他给我的印象是:瘦子、茶。
瘦子茶咳嗽了几声,“两位是要炼器呀,还是尖兵哪?”
青年从角落那扇门走出来,手上拿着几本书,给我和青阿妮一人两本。“请观赏。”书是蓝皮线装书,我翻开一本,里面用墨水画着各种各样的刀具。
“哦?这些,都是水果刀吗?”手里的书上面画的刀大多是短的,按刀柄来做比例尺,每把都只有十几厘米长。我刚问完话,三双眼睛同时看向我。我知道我说错了,“嘿,嘿嘿,你挑吧,合适你用就行。”我对青阿妮说。
“直接拿所有炼器的给我。”青阿妮对青年说,后者一听,抖擞精神马上跑进那扇门,不久就见他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放到她面前。
“匕首你看不上,炼器这些东西我可比你熟,我帮你看看。”青阿妮说,“笔墨图看上去都行,不知掌柜有没有一两件成品?”
瘦子茶说:“这年头除了尖兵,炼器的都少见有成品摆在门面的,你若老实要哪件,我即刻开工。”
我心想:这种东西也有现做现卖的说法?太讲究了吧,难道这些东西的原材料非常好,非要人看着以免偷工减料?
“就这个吧,衔月。”青阿妮翻到了一页,把书推过来让我看。一个兽头后面伸出一条杆子,兽头看上去像个狮子,大张开嘴。图的旁边用线引出一组组数据,密密麻麻的,还有个别部位在一边画着放大图,注解上一些行业用语。在这张图的左侧,几个个小字:
炼器乌首狼衔月。
那根杆子一端插着的居然是个狼头,狼的头怎么那么多毛?不对不对,那种动物本来就多毛。它的毛怎么都是竖直的?乍一看真的是个狮子。
“我没意见,看着挺好的,要就要吧。多少钱啊?”炼器在这边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不太清楚,这张图画出来的也像个好东西,那么多字写在那里了是吧,应该是好东西。我想既然青阿妮能带我来这里,那东西的钱估计她也是带够了的。我跟她说过我没钱。
瘦子茶用盖子刮刮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上一口,声音比吸鼻涕小了许多。
“童叟无欺,五十万。”
一听到童叟无欺我稍稍安心下来,想必价钱不会高到哪里去;一听到“五十万”,我差点没在椅子上摔下来。妈呀,五十万,虽然这里的货币和我们的人民币汇率如何无从得知,但是说到论万论万的,肯定是大价钱了。
到现在我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穿越异时空不说,还在异时空发现了汉语和英语在这个世界被使用。连那些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也许一生都没机会经历的事情,我现在都经历了,相信未来几天还有不少。我心里的波动是有的,不过,我马上镇静下来,对青阿妮轻轻摇头。
我几乎能想象我摇头的时候,脸上是古井无波,仿佛一个生活了半个世纪的老人。
当你和别人对往事侃侃而谈,你们也许老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可就是在面对人生的那种心理选择,是人们最爱分享的。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怎么想的,真的假的我都说了。说出这些的时候,往往是在夜宵买了小炒和啤酒。
青阿妮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我端起青年泡好的茶,在走之前品尝一下,顺便应景体现我的成熟与稳重。
“好,掌柜的,我们要了。”
我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手里的茶杯一滑,险些掉了,我赶忙抓稳按到台上。“等、等……咳,咳咳!等……咳!”我要说“等一下,我没说要”,话说到“等”字就被茶水呛到喉咙,一边的事情说不清楚,急得我;一边又被茶水呛得我喉咙痛。内心的焦急和肉体的痛苦交织,咳着咳着,眼泪都咳出来了。
“哦。是了,这位是我的客人,我是帮客人买了。”青阿妮解释,我听到后放心了。“客人或许时间有些急迫,请问掌柜,这乌首狼衔月何时制得出来?”
瘦子茶见我咳嗽好像还有话要说,想等我缓过气说话。当他听到青阿妮的话,可能觉得我原来想问这个,于是“哦”了一声:“最快三天吧。生徒,拿块三十、六十、八十的精铁进去校;六十、八十做底。”瘦子茶吩咐那个青年,后者重新听前者说了一次,然后走进我背后那扇门。
青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方方正正,上面泛着银光的铁料。他拿着那块铁料,穿过柜台右边后面那个门,后面好像有个空间,远远的放着一台机器。
“三天不行,我要最快。”
“最快也是三天。”瘦子茶没有正眼瞧过我们,坚持说。
我去拉青阿妮的手,告诉她我不想要什么衔月,你爱要你要,别管什么时候拿了,能反悔赶紧反悔。她站了起来,我手抓了个空。
“我…..”青阿妮摆摆手,示意我别说话。她走到瘦子茶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大概是类似名片的东西,放在柜台面上,推过去给他。
瘦子茶放下茶杯,去看那张卡。然后他拿着那张卡站了起来,立即变了样子,变得一本正经,认真问青阿妮:“您需要什么时候收到成品?”
“明天。”
瘦子茶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下,说:“镶件很快能做好,内部的扣子得费些工夫,剩下的主体我可以联系同行帮我赶制。倘若一切顺利,明天饷午后就能送到您手中。”
青阿妮说:“没那么多倘若,最迟不过申时。”
“哎,我尽力,我尽力。”他也没有还青阿妮的卡片,从柜台拿出一本簿子刷刷写起来,之后把写了那张纸撕下,照着又写了一张。他拿出一个印章,把两张纸都盖上印,两张都给青阿妮看。青阿妮看完了,收下其中一张。
“我身上没带现钱,等我收到东西,你就去换银两吧。”
“好,好。”
瘦子茶拱了拱手,对我们说:“两位请自便。”转身去青年那里,一把拿过他手中的东西,看去是个摇杆,摇起来。隐隐约约听到“料要校直”“分中要准”。
“我们走吧。”青阿妮回过头,笑着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