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当时清然还是时家大小姐的时候,从她哥口中听说的宋煜辰便是个杀人如麻茹毛饮血的莽夫,在时家山庄一庄之主苦口婆心的舌灿莲花之下,她一度以为镇南王是个身高八尺、满面横肉的武夫。
后来来了王城,正儿八经当了他的妻。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被眼前这人小白脸的程度震惊的差点当场从台阶上摔下去,后来接触的久了,她才慢慢了解到宋煜辰此人乃是个实打实的斯文败类,舞文弄墨的本事比自家那位兄长不知强上多少。
凭着时轩那么个讥诮又冷漠的嘴脸,时清然甚至一度以为他是只投错了胎的耗子精,要么就是她自己是只投错了胎的猪精,直到后来遇上了宋煜辰,她方才知道——时轩就算是只耗子精,顶破天也就就是个刚修炼成人形的,远远比那种面上波澜不惊胸中万千沟壑的要好上许多。
而此刻,她正被这只万年道行的耗子精按在大腿上,肩膀头不知是什么时候露出来的。
时清然悲哀地屈服在自己汹涌蓬勃的色心之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根子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终于晓得了,镇南王并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他身上的武力确实不差,但没有一星半点儿用到了正地方,轻功也好隔山打牛也好,全用在床底上来镇压她一个弱女子了。
真是岂有此理!
烟花炸漫天的刹那,她还在三心二意地胡思乱想,被姓宋的耗子精一口咬在喉珠上,差点儿失声尖叫出来,滚热的汗水胶黏了满身。
房门便是在这个时候被叩响的,弄儿冷静的提醒声隔着门板传过来,“小姐,人醒了,怎么处理?”
时清然吓得一把将人从身上掀下来,而后才反应过来床帐是放下的,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在短短几秒内冲上云霄打了个滚,又落回了胸腔里——只是不甚稳当,到此刻还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宋煜辰慢条斯理地睨了她这副一惊一乍甚没出息的模样,沉稳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点儿哑,带着明显的慵懒。
弄儿于是便退了下去,瘦竹竿一样的身影呼啦一下消失在门前。
宋煜辰面色不红心不跳地拈起衣裳,随意抖落了两下便飞快地套在了身上,三两下功夫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镇南王。
然而他摆出这般正人君子的模样还不过两秒,时清然就又听见他轻飘飘道,“还剩三次。”
她伸出去拿衣裳的那只手猛烈地颤了一下,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回床帐里。
宋煜辰心情很好地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要跟着去看看么?”
扪心自问,时清然现在累得很,手脚酸软的厉害,还被他轻描淡写地恐吓了一句,当真是不想从柔软的床榻上起身。
但她随即便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那小丫头恨不能将她扒皮抽筋的模样,瞬间回了神,赶紧撑着一口气将衣裳胡乱套好,“要去要去!”
镇南王府的柴房也是很干净的,推门进去的刹那并没有扬起什么多余的灰尘。
时清然贴着弄儿站好,问,“你是不是又将人打晕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后者很熟练地扬起个白眼,然而只来得及翻到一半,弄儿不知看见了什么,瞳孔忽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
时清然一愣,满脸莫名其妙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弄儿狠狠地瞪过来一眼,没有说话。
宋煜辰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来,将时清然紧接着便要脱口而出的问题堵回了她的嗓子眼里。
刚一进门,时清然就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外没能听见动静了。
那少女的确是醒了没错,不过浑身上下都被足足有她小臂粗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绑着,娇小的身子被捆成了一条只能靠蠕动前行的毛毛虫。不知是谁在她两排牙齿之间勒了一根布条,布条穿过她耳后,在她脑袋后边打了个结。
小丫头一见他们进门,尤其是一看到时清然,那双眼睛刹那间便又成了猩红色,整个身子剧烈地扭动起来,牙齿不断地上下打战,似乎是要将布条咬破,但实际上这样的挣扎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只能让口水流的更快一些而已。
宋煜辰垂下眸子,朝着弄儿一摆手,“先给她松了嘴上的绑。”
弄儿皱起眉头,冷着脸色捏出一柄匕首,飞快地挑断了布条,沉着脸色站到时清然身边,一声不吭。
小丫头深吸了一口气,将满口僵得发酸的肌肉松了松,吊起一双眉眼死死地瞪着时清然,忽的冷笑出声,“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模样的女人,怨不得、怨不得他会丢下我不管。”
这话从眼前的小丫头口中说出来,像是金镶玉的杯盏被拿来打酱油用,怎么看怎么违和。
时清然睨了一眼并不打算开口的宋煜辰,学着他平时那副人五人六的模样倒,“马屁就不用拍了,你且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
小丫头是个硬骨头,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纵使是趴在地上,腰杆也挺得笔直笔直,怒道,“我不跟抢人家男人的女人说话!”
“......”时清然唇角一抽,有些头疼地道,“你怎么对我有这么大意见,有什么火应该冲他发才对。”
说着,她索性脸皮不要、死活不顾,抬手往宋煜辰站的方向指了指。
小丫头没好气地斜了长身玉立的宋煜辰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翻得只剩鱼肚白,“他是谁啊他,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时清然一愣,“你不是要找镇南王吗?他就是......难道你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