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尘之前说“去找鱼”,竟然真的是去找鱼了,不过这个“鱼”是熟的。
当然,它妥妥的进了苏伊的肚子。
封尘温暖的笑着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还一边细心地叮嘱她:“小心鱼刺。”
说不感动是假的,从牢房里他对众人说“我会保护好她的”,到各种细微处的关心和照顾,饶是苏伊是如此大大咧咧的人,也不能不体会到他对她的好。
她撒谎说自己“不饿”,其实肚子却扁扁的。她不像其他人,没有超强的法力和体力,她也气馁,她也自责,但还是想和大家在一起,不想再一个人了。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从出生就被亲生父母丢弃,到养父养母家度过了快乐的十几年,再到他们被杀自己又成了一个人……
她一向都不愿提起这些的,不管对什么人,在何种时候,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但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她还太弱小,又无缘无故地来到了这里,报仇之路更加遥遥无期……
幸好现在有了目标,那就是和大家一起找到五把钥匙,拯救自己的空间。说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参与这么伟大的英雄计划;更没想过,自己能遇到这么一群炫目温暖的人。
一路跟着大家,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当成了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是亲人。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船已经航行了有一会了,但可能由于坐船的人之间互相不熟悉,所以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着,彼此之间不搭话,只有认识的人才互相之间时不时地悄悄说两句。
苏伊他们所在的是这座商船的下等仓,因为上等仓已经满客了,柳如墨他们五人正好进了上等仓。下等仓是不设座位的,大部分人都盘腿坐在船舱内的木板上休息。
其他人倒还好,莫道却是十分不满意,吵吵嚷嚷着要坐上等仓,说什么:“怎么能让本妖王在这里度过两天三夜?”
哦,忘记说了,要穿过这片内陆海,坐最快的船也需要两天三夜的航行。
对于莫道的反应,苏伊只是丢了一个白眼过去。还好,他闹腾了一阵子就安静了。
不过,中间柳如墨曾经来过下等仓一回,看到莫道的模样谦逊地问道:“不如宰相与如墨易坐如何?小生这等粗鄙之人,坐不惯上等仓,还是觉得在下等仓更是舒心。”他说罢,儒雅地对古凌曦笑了笑。
于是,莫道便没有再嚷嚷,柳如墨也识相地重新回到了上等仓去。
“这海的名字真怪!竟然叫什么涅槃海……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海!”
兴许是有爱热闹的人耐不住寂寞,便向船舱里的人发问道。
一旦有人打破了表面上的沉静,船舱里便立刻热闹了起来。和那人有同样疑问的人也打起了精神,竖起耳朵等待有人回话。
这些跑江湖的人,性格都豪放热情,只要打开了话匣子,彼此之间很快就能称兄道弟。
还真的有了解的人回答起来:“我是自小在这海边长大的,这次到涅槃海对面做点小生意。各位,还真别说!关于这海的名字,真的有一段传说呢。”
于是,他便细细说了起来,船舱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讲故事的声音了: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这片大陆曾是凤凰的乐园,凤凰一族在这里生息繁衍,十分兴旺和谐。它们在烈火中涅槃重生,每一代都是如此。
然而,后来它们中却出现了一只水凤。这只水凤不仅被它的同族当作异类来看待,还遭到了无情的排挤和驱逐。
无疑,它是一只特别的凤凰,也是一只孤独的凤凰,从来没有人懂得它的委屈和悲伤。
它被认为是凤凰中的一只失败品,但它却天性善良,面对族人们的冷酷笑容,没有选择反抗或报复,而是选择了离开。
于是,它销声匿迹了很久的时间,久到所有人都忘了有这么一只特别的水凤凰。
有一天,它重新出现在了这里,进行了所有凤凰在重生之前都会做的一件事:涅槃。
它的涅槃不像其他凤凰那样,要在烈火中进行,而是引来了九天之上的股股清泉。
可没想到的是,连上天都不眷顾这只生来就被同类排斥的可怜凤凰,它最终涅槃失败了。
它悲伤的眼泪和涅槃时引来的股股清泉融化了它的身体,最终它们都留在这里,变成了一片内陆海。就是这片涅槃海。
故事讲完了,众人意犹未尽地沉默了一会,又重新谈笑热闹起来。毕竟,这只是个传说,无关于任何人的生计,即使它是那么悲伤的故事,听完了不久之后就会忘掉吧……
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不公平的事,比如我们的出生,我们的结局。但从来没有绝对平均的东西,对于这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不可避免的不公平,抱怨没有用,哭泣也没有用,我们只好换一种最美丽的表情去面对了,那便是——微笑。
真心希望,那只悲伤的水凤最后是微笑着死去的。
听完这个故事,苏伊的心情莫名的有些难过,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最终不知什么时候,竟靠在身旁的柱子上睡着了。
苏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美丽至极的凤凰,它的羽毛不像国王的宝座上或者他的衣服上那般火红绚烂,而是如水一般的柔和莹亮,泛着淡蓝色的光泽。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生物:它头上的翎毛闪着银色的光辉,它的叫声如玉环撞击,又如流水叮咚撞击石头的声音。
苏伊心里泛起一阵怜惜之情,不由得想伸手摸摸它,却听到一阵天籁般悦耳动听的声音飘到了她耳边:
“神女,你要小心。”
神女?是在说她吗?苏伊疑惑地看着它,却发现它的身体化作斑斓的光点,渐渐消散不见。
苏伊一阵着急,想要伸手抓住它,却猛地从梦中惊醒。
原来是一个梦。
可是梦里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梦里拥有蓝色羽毛的凤凰叫她“神女”,并让她“小心”……
苏伊皱眉,甩了甩头,将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环视了一圈,发现船舱里的人差不多都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深夜了。
封兄环着双臂,头靠在她靠过的那根柱子上沉沉地睡着,睫毛的阴影打在挺直的鼻梁上,让人不忍心打扰。
苏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外衣取下来盖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睡颜笑了笑。起身绕过熟睡中的人群,走向船舱外面。
古凌曦靠在一根柱子上,睡容恬静而美丽。
雅梓趴在莫道身旁,沉沉地睡着,模样娇憨可爱,莫道则将两只手臂枕在脑后,躺在地板上,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地方。
还说不想在下等仓呆着呢,现在睡得比谁都熟!苏伊朝他皱了皱鼻子,路过的时候不禁又将他鄙视了一番。
不过……离兄呢?
苏伊又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那抹挺拔的黑色身影,便猜测他可能是出去了。
说来苏伊也觉得奇怪,离隐似乎很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找不到他。上次在皇宫里的宴会也是,酒会举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出去了……
不过,上次幸亏有他,不然她就小命不保了。苏伊的嘴角不觉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