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One night in NYC(1 / 1)

何式微将眼睛睁大了。他看着骆林放下杯子,然后皱起眉头,说——

“好……奇怪的茶。”

因为那是半盎司金酒半盎司朗姆半盎司伏特加和半盎司龙舌兰调起来的只有名字里有茶其实根本和茶没有半点关系的鸡尾酒怎么会不奇怪……

何式微的脑海里一瞬间跑过了这一长串的句子,随即有些无奈的俯下身去:“你逞什么能……逗你玩的,放在那里也没关系……”

骆林抬起头面对着何式微,似乎是想笑一笑,瞬间脸色却忽然白下去。这变化让何式微变得紧张起来:“骆林?你没事吧?”

骆林把头低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口,一只手对着何式微举了,示意他不用担心:

“没事……就是这个茶……好……烫……”

何式微开始后悔起自己先前没经大脑的话语来:“你真的能行吗?”

“很快就……好了,给我几分钟……”看不到脸,何式微只能眼见着骆林白色的耳际,一点点的憋红。

何式微面带担忧地坐回到椅子上。骆林在他面前闷不吭声的坐着,气息都变得有些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将近有四五分钟,何式微已然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了。他探出身去,想去拢骆林的肩:

“是我的错……别撑着了,我带你回去休息,训练营里或许有药……”

何式微的右手落在骆林的肩膀上。骆林却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的看向了何式微。

那眼神里的东西,大概是有什么不一样。让人联想到小孩子,也让骆林脸上带上了一种不明了现况的无辜神情。

何式微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骆林,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骆林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将右手抬起来,有些笨拙的拽住了自己的领子。骆林先是把这领子扯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

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骆林忽然地开心笑了起来。他的眼睛眯着,唇间露出些牙齿,下唇上还微微的留着些水光。何式微的喉头一紧,吞咽了一下,才努力的跟着微微笑出来:

“……觉得好玩?”

骆林没有回答。他还是在笑,似乎是觉得有趣似的,将手指挪到了何式微的颈侧。他的手指白且长,现在却在一点点地将没入何式微的发间。何式微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耳后的头发在骆林的指缝间被轻轻拉扯,带来些怪异的酥麻。

何式微只能将右手撑在桌上,然后慢慢的凑近骆林的脸。他诧异于骆林这不亚于勾引的动作,也同样诧异于骆林依旧是单纯的表情。

氛围依旧是安静而沉默的,空气中却有东西让何式微开始觉得热。他将眼光落在骆林的眼睛上,然后下移到骆林的鼻尖,嘴唇,脖颈。他慢慢的来回游移着自己的视线,直到骆林也不自觉地回到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骆林又咬了一下嘴唇,何式微抬起左手抵在骆林的下巴上,然后用拇指,慢慢的划过唇上那片无辜而诱惑的水光。

因为这个动作,骆林近乎胆怯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危险,他的身体向后退了过去——但是没有成功。何式微的手势很温柔,却是用力的箍近了他的下巴。

何式微贴近了骆林的耳侧,低声说道:

“……别动。”

骆林的脸上还是无法理解的神情。但是从这表情里,何式微没有感觉到抵触。他微微的侧过了头,然后吻上了骆林的嘴唇。

那个瞬间,骆林慌张得几乎打翻那已经空掉了的酒杯。因为那声响,已经有些年纪的酒保转过头,看向骆林那桌的方向。然而见了这个场景,这酒保却还是没有改换表情——他只是慢慢的又收回目光,又开始细致缓慢的擦拭手中的酒杯。

……一吻结束。

何式微本不住在St.Regis。但是现在他走到前台,将护照递过去,开了一个房间。趁着前台小姐转身的间隙,他按捺不住地在骆林颈侧轻轻地咬了一口。

零点已经过了。已经变为三十四岁的何式微,没想到自己的生日愿望会实现得这么快——他只想要眼前的这个男人接受自己,却没预料到现在就能拥抱着顺从而无措的骆林。

这一切进展得太快,太美好,以至于让何式微觉得不真实。

……太不真实。

然而何式微没有更多的想下去。他接过房卡,然后领着骆林往电梯厅的地方走过去。

……

镜头回到KingColeBar。已经打烊了的酒吧里,酒保慢慢的收好先前收取的现金。

就再刚才,他接待了很奇怪的客人——并不是拿一对在角落里接吻的男子,而是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面色沉郁的走进来,问他要一杯调制龙舌兰。在他调酒的时候,这年轻人在随意缓慢地环视着四周。或许是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一对身上,这年轻人的身体整个的震了一下。

老酒保看到这人的表情,其实是觉得有些心烦。厌恶同性恋的人多的是,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客人们打起来。

然而年轻人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甚至没有暗地里的唾一句脏话出来。这个年轻人只是看着,然后僵硬的把目光收回来。他低下了头,浑身却开始颤抖。

酒保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依旧是没停。冰块开始撞击着混合皿,发出些清脆的响声——

“……停下我不要这酒了。”

年轻人忽然这么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似乎是害怕任何声响让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似的那样小心。酒保开始皱眉——幸好年轻人马上掏出自己的皮夹,胡乱的掏出一张纸钞递给了自己。

五十美金。这是不错的数目——酒保慢慢的放下混合皿。他眼前的年轻人狼狈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在门边转身,疾步的跑了起来。

只是那样子太过于混乱,磕磕绊绊的带着踉跄,让人觉得他好像是要逃离现场——

酒保却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该逃离的原因,不过瞧着眼前这张五十的钞票,倒也觉得满足。

角落里的那一对儿终于是吻完了。酒保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其中一个男人往他的台子上放了一张支票,然后支撑着怀里的那个人走了出去。酒保抬眼望了望那支票上的数目,慢慢的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来。

老酒保不会在乎他的客人有什么故事,他也没有那个需要。只是这个夜晚,他也好,这近打烊时离开的几个客人们也好,注定会有些不一般的感受。

……

在何式微将骆林放平在五层某间房间的床上时,七层的某一间套房门前,段非正带着空白的表情,想要用房卡打开面前那扇沉重的雕花门。

指示的红灯一直亮起。他怎么也进不去。把手沉重得他没办法推动,他却执拗的想要闯入面前这间房间里面。

他想要把自己藏在里面。但是就连这样他也做不到。

他实在是不能思考,所以也不会发现自己看错了房号。他猛地将拳头捶在了墙上,然后胸口起伏着,一点点跪了下来。

他对着墙壁和房门,抬起手,抱着头,慢慢的蜷缩起来。

……

要是想解释段非现在的状况,或许还要从稍早先说起。

段非原本住在长岛的租处。只是圣诞节假期中的这段时间,房东说要把房子修缮,问他能不能先去别处租住。因为房东退了整两个半月的房租回来,段非没说什么,只拿着自己的行李,选了市中的一家酒店住下来。

在他的假期时间里,除去LGM打工,没有什么特别让他执着的事情。剩下那些空出来的时间,有时他会去市立图书馆坐着,那里没人会在意他,于是他就慢慢的看一本不可能看完的书,这么度过半天。又或者是一个人去看橄榄球或者篮球比赛,然后在开场时别人做人浪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

回到酒店了,他也会上网。但是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世界大事和自己无关,而谈及别的联络,毕竟段非没有朋友,也就不可能成行。很多日子里段非都不需要说话,也没有人可以说话。就连午餐时,只点点餐牌,他就可以拿到食物。

他父亲有过两次打过电话,问他好不好,他说好。因为没有别的话题,就挂了。

段非倒也不觉得这样自己可怜。给自己找事情做总是可以的,他用退来的房租开了户,做起了美股。那些利润一点点涨起来的时候,段非也就能忘记自己的处境。

一月七日这天是个周末。路过百老汇的时候,段非看见那里在放西贡小姐的剧目。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有人在排队买票,而自己晚上的时间也没有安排,于是就去看了。进场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饿,是忘记吃晚餐,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对了。

看到终幕的时候,那个女人在他的男人的怀里死去了。段非只是往座位的椅背上又靠了靠,没有表情。

他不是想对别人的故事无动于衷。只是他自己的状况或许还要更加僵死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情绪能分给这虚构的故事。

……纽约不管怎么说还是冷。但是段非宁愿在寒风呼啸的街头一动不动地站很久,也不想早早地就回到酒店里。房间里大概是很压抑,躺在床上也怪异的清醒。那感觉并不怎么好受。

等到手腕上的表要指向了十二点,他才又踱回了酒店的门口。因为先前没有吃晚餐,所以他想要些东西填充肚子。然而真要说起食物,段非又没有什么胃口。

……也许只要酒就好了。

于是他毫无防备的走进那间酒吧,想要一杯龙舌兰。

然后他看见那个场景。他看见有人在角落里接吻。而他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这状况是那么出乎他的想象。所以他先前不管再怎么堆砌着决心,堆砌着勇气和坚持——

他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击垮了。并且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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