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桐一直在昏迷当中,静好没让下人将她抬回房,而是让她继续躺在地上,好在天气热,倒不碍事。
主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毕竟是一个丫鬟,而且供词重要,因此,静好即使有心,也不方便让她先回去休养俨。
温博衍握着双拳,怒红了双眼,对着二太太吼道:“是母亲,是她,是她想杀我!”
“胡说!我怎么可能要杀你!”二太太立马叫嚣的反驳。
院里一片唏嘘,静好目光掠过众人神色,淡然的开口,“三弟,你接着说。稔”
三弟哽咽的说:“古嬷嬷一走,我和玉瑞表弟就想去掏鸟蛋,之前我们看到树上有个鸟窝,就一直想掏,但是娘不让我们爬树,古嬷嬷听了娘的话,就一直看着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我们自然不能错过。”
“嗯。”静好轻轻应了一声。
萧氏沉声道:“说重点。”
三弟惧怕的望了一眼萧氏才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树下左右张望的时候,就不见了海桐姐姐,然后就被这两位嬷嬷带了过来,当时就看到海桐姐姐躺在地上。”
“她们要把我和玉瑞表弟扔进池子里的时候,海桐姐姐就醒了过来,她只有一个人,只保护得了一个人,就一直守在我身边,玉瑞表弟便被她们先扔进了池子里。”
温博衍说着又哭了起来,抽泣的说:“都怪我平时不用功,若是大舅教我武功的时候,我能多用些心思,也不至于这样,呜……”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
温博衍敲着自己的脑袋,自我厌弃的说不停。
静好上前搂过温博衍,暖声安抚说:“不怪你,真的!是她们太坏了,三弟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玉瑞表弟现在已经不在了,你以后要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温博衍哽咽的抱着静好的腰,嚎声大哭。
静好叹息的拍拍他的后背说:“三弟你要答应大姐姐,以后要好好练武,然后还要代替玉瑞表弟孝顺你大舅,好吗?”
“嗯,我以后一定会用功的!不会再顽皮了。”温博衍忙不迭的点头。
二太太铁青了脸,不悦的叫嚣,“他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他说的话能算得了什么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设下圈套来害我?”
静好一声冷笑,轻嘲的问:“设圈套害你?你是指我还是指文姨娘,或者是我和文姨娘合谋?”
二太太不屑的说:“我又没说一定是你们。”
静好嘴角轻撇,鄙夷的说:“文玉瑞,文总兵的嫡子,文姨娘的亲侄子,你觉得我和文姨娘会用一条鲜活的人命去算计你吗?”
二太太有些撑不住的退了一步,嘀咕:“谁知道你们玩什么玩样。”
清猗皱了皱眉,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说:“大姐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怎么说我娘也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吗?”
静好不给面子,当场斥责说:“你们娘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清猗怒火一下就窜了起来。
静好轻视道:“你甭说你娘干的这些事情,你不清楚。若这事单是你娘动的手,她根本就不可能想到把事情嫁祸到我的头上。”
二爷脸色几变,极难看的沉声问:“静好说的都是真的吗?”
清猗脸色骤变,梨花带泪的看着二爷,问:“爹,你也不相信女儿了吗?”
静好不待二爷回应,便上前一步对清猗逼问说:“不要装了,海桐的哥哥与文总兵有过节的事情,是你告诉二太太的吧?”
清猗眼眶微红,一副被人欺辱的柔弱样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静好扬高了唇,笑说:“你懂的,你有的是地方收集情报,你怎么会不清楚。”
二爷见静好越说越过分,有些不悦的斥责,“静好,你在胡说什么。”
静好回眸,嫣然一笑。
“二叔,你听过秀色可餐吗?”
清猗眼皮一跳,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心中暗暗安抚,不可能,温静好怎么知道秀色可餐是她开的。
二爷虽然不明白静好问这话的意思,但却是配合的说:“自然是知道的,秀色可餐刚开不到半年的时间,却是做得有声有色。”
静好捂着嘴偷偷笑说:“二叔怕是不知道,这家店是二妹妹开的吧!”
“什么?”二爷震惊的看着清猗。
莫说是二爷,就连府里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清猗,完全不敢相信静好说的话。
秀色可餐在短短时间内,就在国都站稳了脚步,甚至一跃成了名店。
里面推行的政策,根本就是旁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特别是会员制度,让不少公子少爷趋之若鹜。
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
秀色可餐发行的卡,分钻石卡,金卡,银卡和普卡。
每一种卡享受的会员折扣不一样。
“静好说的是真的吗?”二爷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会员卡是秀色可餐的东家发行的,就连二爷过去申请,也只拿到了金卡。
若是这家店真是他女儿开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清猗抿了抿唇,目光闪躲的说:“没有,怎么可能,爹怎么也信大姐姐的胡话。”
静好挑眉,淡然的说道:“二叔若是不信的话,派人去查查就是了,相信也不会太难查,日子长了总要露出尾巴的。”
二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微凉的看着清猗。
刚才她眼神闪躲,二爷就已经知道静好说的是实话。
而且这种事情,也是不经查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二叔,不是我要故意针对二妹妹,而是像她这样一个要强的女子,有能力偷偷将一家酒楼短时间打造成如今的局面,你觉得她会是一个柔弱,没有主见的女子吗?”
“就连我,也都是在二妹妹之后,见二妹妹事业做得这么顺利,得了祖父给的一部分势力,才想着发展一些事业。”
静好看向清猗,冷冷的说道。
她受够了清猗这副虚伪的嘴脸。
每次装成弱势,不管犯了什么错,只要看到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就使得旁人的心软了三分。
对于秀色可餐的事情,清猗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一副受尽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抿着唇,暗自流泪。
不声不响的落泪,其实最揪人心。
不过眼下,倒是无人欣赏她的表演。
二爷十分痛心,毕竟相对于他的嫡子温蓝胜,他更疼清猗一些。
可是这个女儿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不告诉他一声。
最重要的是秀色可餐当初发行会员卡时,曾经说过了,钻石卡并不随意发行,只极少数几人拿到了。
若是对于发行的卡不满,也是能花银子买的,一次往卡里充值五万两,就能得到钻石卡。
原来在清猗的心中,二爷还抵不上一张钻石卡。
知道真相的二爷,心里如何能平静下来。
清猗有些装不下去了,抿了抿唇,不悦的看向静好。
“你凭什么说我知道海桐家里的事情,又凭什么说这次的事情,是我和我娘使的坏,你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就信口开河。”
静好挑眉,笑了起来。
“原来三弟不能算是证人啊!行,我就问问王、邓两位嬷嬷好了。”
王、邓两位嬷嬷本来跪在地上,一听这话,瞬间惊慌的抬起脸。
静好上前几步,在她们面前停下,略微弯了腰,笑吟吟的问道:“你们俩是自己说呢?还是要让我用刑?”
王、邓两位嬷嬷看意识的看向二太太,却是苍白了脸,惊悚的摇首说:“奴婢不知道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好失笑的问:“两位嬷嬷刚才是失聪了吗?三弟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奴婢什么也没有做过,大小姐不要冤枉奴婢。”王嬷嬷挺直了腰板,却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静好挑眉轻笑,也不在意。
她对一边的明月说:“给她们松松筋骨,也好让她们实话实说。”
清猗皱着眉阻止,“大姐姐这样就是屈打成招,她们受不住痛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静好侧目,睁着一双澄清的大眼,略微思考了便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清猗不屑的轻哼一声。
静好满不在乎的回身到温博衍身边,笑吟吟的问道:“刚才你和两位嬷嬷打架了吗?”
她有注意到,两人打捞起来时,手脚并没有被绑住,显然当时为了造成溺水的样子,并没有绑住他们的手脚。
温博衍虎着小脸,立即说:“我有挠她们的手。”
“噢……”
静好音味深长的握起温博衍的手,手指里有些皮屑,显然是两位嬷嬷被挠破了皮,留下的证据。
静好又问:“你挠了哪一个?”
温博衍抬手一指,指向王嬷嬷。
静好笑得温柔的对王嬷嬷招手,“你过来。”
王嬷嬷害怕的将手往身后一藏。
这才出声说道:“这点伤不能说明什么,二小姐养了一只小狗,老奴之前被狗挠的。”
“狗!”静好挑眉,一脸怒容。
提起这只叫贝贝的小狗,静好的心湖就平静不下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旋身怒道:“明月,将王、邓两位嬷嬷捉过来,比对一下她们手上的伤口。”
“是!”明月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拎过王、邓两位嬷嬷。
静好气愤的说:“还有些伤口是海桐挠出来的。”
看样子,她身边的丫鬟,还真的是十分有须要向明月习武,否则的话,根本就不能自保,更遑论保护她。
明月比对了便递给二爷看。
二爷当即大怒,当场便甩了二太太和静好一人一耳光。
他大声责骂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二太太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突然便痛哭失声的嚎叫起来。
“是我,都是我的错,跟清猗没有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
“娘……”清猗抱着二太太的身子,泪如雨下。
二太太暗暗揪了清猗一下,清猗目光一沉,顺势演戏说:“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太太宽慰的看了眼清猗,哭道:“是娘对不起你啊!都是娘的错。”
二爷气得跳脚,大声骂道:“我要休妻,我要休了你这恶妇。”
清猗和二太太同时抬眼,满目皆惊。
“爹,你不能休了娘啊!”
清猗想到,若是二太太被休了,她的身份就尴尬了。
二爷气得口不择言说:“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我凭什么不能休,我还偏就要休了她。”
二太太这才知道怕了,爬着上前就要抱二爷的大腿。
她嘴里急急的说:“爷,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二爷闪身躲开,嘴里骂骂咧咧的。
萧氏和静好对视一眼。
静好上前,萧氏附耳说:“你二婶不能被休。”
二太太代表的并不是她个人,还有她背后的娘家,二太太娘家的势力并不弱,若是被休了,到时候就会给丞相府树一个劲敌。
静好上一世爬到了皇后的位置,虽然一直被君祈歌蒙蔽,但这些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
萧氏目露赞赏,这才对二爷出声。
“休妻?我们相府丢不起这么大的人,将她送去别庄养着,以后不许随意踏进丞相府。”
二太太面色死灰,不断的对着二爷和萧氏嗑头认错。
便是两人却是铁了心肠。
萧氏是一定要送走二太太的,二爷沉默了一下,才决定说:“不休妻也可以,但我要娶文姨娘为平妻。”
二太太本来就被打击得不轻,再听这句话,更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文姨娘刚还沉浸在险失爱子,痛失侄子的悲凉气息中。
猛的被二爷一句话,砸得眼冒金星,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可是目光一挪,瞬间又暗了几分,她的身份,竟然是玉瑞的性命换来的。
二爷的这个决定,萧氏自然不会阻止,因此,这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而二太太也因这次的过错,被二爷决意送去离国都较远的庄子,就连以后想回来一趟,怕是都不易了,来去的路程就要十多天。
清猗扶着二太太起身,在擦身走过静好身边时,顿了顿。
“你一定要将事情做得这么决吗?”
静好好笑的看着清猗,如此表里不一的姑娘也实属难见。
说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无理取闹,容不下人似的。
“你不要忘了,是你先想害我的,我不过是为了自保。”
清猗咬了下唇,恶狠狠的说:“这次的仇,我记下了。”
静好皮笑肉不笑的说:“随时恭候大驾。”
清猗扶着二太太拂袖而去。
一直未出声的大太太和三太太俩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脑袋。
特别是大太太,落井下石的说:“活该。”
不怪大太太如此,若不是温博衍命大被救活了。
此时静好根本就脱不了身,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
三太太心里打着小九九,不解的嘀咕,“这二房是有问题吗?没事老针对静好做什么?”
接连几次发生的事情下来,三太太也看出了些门道。
“难道还想让清猗取代静好?”
三太太暗自猜测,倒是恍然大悟了。
大太太瞥了眼三太太,凉声道:“也不看看清猗的样子,她哪里比得过静好。”
三太太对此,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这进宫又不是好的,争着抢着做什么。”
三太太为人虽然刻薄,但是女儿却教养得极好。
而且她的手段也厉害。
在这个家里,她算是心思通透的,至少她从来就没有动过让三小姐芷娴进宫的念头。
在她看来,进宫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
倒不如平凡一点,嫁一个门当户对,或者身份地位相对丞相府略差一些的。
这样的话,芷娴一辈子也不用受男人的气。
想来,哪一个公主下嫁,不是过得极舒坦,何苦高攀来着。
不得不说,三太太的这个想法,倒是极正确,也正是因为她这样想,也如此教芷娴。
丞相府才相对宁静一些,否则的话,三房再掺和进来,丞相府就没得安宁了。
事情解决了,各人也各自回了府,至于文玉瑞善后的问题,自然是由二爷和文姨娘去处理了。
静好先是送了萧氏回佛堂,这才疲惫的带着人回了清幽小筑。
让海棠去照顾海桐,她被月季侍候着沐浴。
傅嬷嬷也在厨房里折腾着给静好做糕点,唯独不见明月。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明月守着静好的,因此,她不见了,静好一下就察觉出来了。
“明月人去哪里了,刚才送祖母回去时,就不见她了。”
月季弯腰,在静好耳边轻声嘀咕,“明月刚才在二小姐回去之前,赶去了未央宫,说这时候偷狗最容易。”
静好目光一亮,连泡澡的乐趣都不愿意享受了,立即爬了起来说:“快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月季笑吟吟的说:“小姐不用这么着急,明月还没有回来。”
静好刚穿好衣服出来,就见明月抱着一条狗,掩掩遮遮的跑了回来。
看到贝贝,静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燃烧,她兴奋的问道:“怎么样,这只狗死了吗?”
明月摇首说:“还没,刚才奴婢只是一拳将它打昏了。”
静好摩拳擦掌的说:“好,我要亲手宰了这只牲畜。”
静好眼中,此时闪着嗜血的光芒。
明月她们虽然不理解静好为什么这么怕这只狗,又为什么这么恨这只狥,但却不阻止她们听话办事。
静好拿了一个木锤子到了隔壁厢房里,小狗还是一动不动的昏迷着。
静好嘴角噙起怪异的弧度,扬手就用力的往小狗的头上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嘴里甚至还碎碎念着:“叫你吃我的眼珠子,叫你吃我的眼珠子……”
静好一副陷入癫狂的样子,脸上身上,甚至布满了狗血,吓坏了明月和月季。
俩人对视一下,看到彼此眼中的紧张,却又不敢说什么。
静好嘴里不断的骂着,诉说着上一世说不出口的怨恨,整整折腾了一刻钟,小狗也在无声无息中,被静好残忍的虐待至死。
看着眼前的一滩肉泥,静好露出久违的笑容。
心里骤然明亮了许多,恨意也释放了一半,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明月和月季再次对视,看到地上的肉泥,觉得有些恶心。
在她们看来,若真的恨这只小狗的话,直接杀了丢出去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
静好接触到她们惧怕的眼神,却也没有解释。
她恨的不是这只狗,却是这只狗后面的人,和上一世经历的事情。
这只狗的存在,时时在挖她的心。
静好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但是对待这只狗,却用了最残暴的方法弄死了它。
二太太出事,二房一片混乱,直到次日,在一片哭啼声中,将二太太送走后。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清猗这才发现她的爱狗不见了。
在府里四下寻了遍,却是连一根狗毛都没有找到。
折腾了几日,清猗也就放弃了。
文姨娘也在二太太走后,被抬了平妻。
倒是没有大摆宴席,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
并把文总兵请了过来,二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文总兵赔了礼,又送了许多礼。
文总兵虽然记恨二太太,但是也不能真的做什么。
因此,就算是文姨娘被抬成了小二太太,文总兵自始至终都是阴沉着一张脸。
但二爷有愧在先,倒是一直赔着笑脸。
少了二太太的日子,二房也清静了数日。
这日午后,一封自南边的家信递到了静好的手中,随信封而来的,还有两万两的银票。
信中徐岩有说道,南边的百姓已经基本安顿好了,温家医馆之所以这么成功,也是多亏了七皇子的鼎力相助。
静好细细读了这封信,脑中竟然就浮现了一句话。
原来七皇子要回国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