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抬起精明的眼眸,看着静好呆傻的样子,当即叹息一声道:“这事你不要管了,你母亲自有主张。”
静好咬着下唇,大声责问:“祖母啊!你知不知道北伯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嗜虐成性,五妹妹嫁过去,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氏沉脸不悦的看着静好,冷声问道:“你就是这样对祖母说话的?俨”
静好瘪了瘪唇,不再吭声,径直低着袋脑看着鞋尖。
萧氏见不静好这副模样,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软了脾气,好声劝说:“赵旭泽是不错,但他身子不好,又不能继承爵位,家族也没落了,但是北伯侯就不一样了,不单是侯爷,而且还手握重兵。他年纪虽然比佩玉大一些,又是继室,但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正经夫人,有什么不好?稔”
静好憋着气不说话,脑袋低低的垂着,一双眼被气得通红,眼泪都急出来了。
“别在我面前一副死样子,不说话就滚出去。”萧氏见静好这样,来了脾气,张口就骂了起来。
静好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哭诉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样的,你们就是看北伯侯有权有势,想着为我铺路,但是五妹妹的性子,嫁过去逃不出一个死字!若我未来的路,是用五妹妹年轻的生命换来的,我这一世,怎么安乐啊?”
萧氏目光微闪,虽然心疼静好的眼泪,却仍然不为所动的说:“你又知道北伯侯暴虐?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就你知道吗?”
静好生气的大声叫道:“我就不信这事你们都不知道。”
毕竟接连死了两任妻子,一点风声都没有,谁信呢?
只是在权利的面前,他们选择了忽视而已,再加上前两任北伯侯夫人的娘家并未将这事闹开,自然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萧氏拿起手边的杯子就掷向静好的脚边,虽然没有砸到她,却是溅湿了鞋面。
静好生气的嘟高了嘴,虽然她知道这样和萧氏硬碰硬是不对的,但是萧氏下了决定的事情,一般是很难改变的。
更何况静好心里明白,在萧氏心里,她这个孙女才是亲孙女。
连二房的清猗和三房的芷娴,这两个嫡出的小姐都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温佩玉这个庶出孙女,萧氏想到的自然是和大太太一样。
“滚出去,别站在这里碍眼!”萧氏一声喝斥,静好却是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田嬷嬷见祖孙俩人闹到这步,也是胆颤心惊,劝着静好说道:“大小姐,夫人一心为你着想,你这般行事,实在太寒夫人的心了。”
静好瞥了一眼萧氏,她眼里清晰可见的失望,让静好觉得十分难受,一颗心像被揪住了似的。
想也没想就直直的跪了下来,低声呜咽,“祖母,孙女错了,孙女不该这般和祖母说话,是孙女不对……”
萧氏微有哽咽,手指颤了颤,想将静好扶起,却是想到她刚才的冲撞,狠心的偏开眼不看静好。
静好往前爬了两边,跪在萧氏身边,抱着她的腿痛哭说:“祖母还记得上次我和二妹妹在花园里发生争吵,二妹妹受伤我昏迷的事情吗?”
见萧氏不答,静好也不在意,抽泣着继续说道:“自上次昏迷之后,我夜夜被梦靥缠绕,我甚至梦到以后我会嫁给六皇子做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萧氏这才侧目看了过来。
静好抬起清澈的眸子对萧氏说:“可是六皇子他不是人,在我们倾全族之力帮他登位后,他不止不感恩,还将我们温家连根拔起,我这个皇后也被他关在冷宫,削成人棍,置于瓮中。”
对上静好眼里涛天恨意,萧氏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人也猛然站了起来,震惊得瞪大了眼。
“祖母,梦中的五妹妹也是嫁给了北伯侯,可是北伯侯并不为我所用,而且还将五妹妹虐待至死,可怜五妹妹死的时候,不到十八岁啊!呜……”
想到上一世,静好无助的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声音悲恸得让旁人都忍不住落泪。
萧氏身子发颤,自我安抚道:“这不过是梦而已,做不得数的。”
静好抬起一张泪脸,悲鸣道:“祖母,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我不想被人削成人棍置于瓫中,那种痛,我……”
静好一声哽咽,哭诉道:“他削了我四肢,挖去我的眼睛,就连我腹中的胎儿,也被他害死了,我一无所有了,你们全都不在了,全都被他们杀死了,我被关在一个黑黑的房间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祖母,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求你了,好不好?”
田嬷嬷在一边抹着眼泪,心疼的看着静好,劝说箫氏,“夫人,不如就算了,若这梦成真的话,大小姐也太苦了,她可是你护如眼珠的姑娘,你就忍心看她被人这样虐待。”
萧氏神色一紧,看着田嬷嬷的目光里有几分迷茫。
“祖母,孙女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孙女真的好怕,夜夜不能成眠,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五妹妹嫁给北伯侯开始。”
静好哭声不断,搅得箫氏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想事。
田嬷嬷上前将静好扶起,萧氏拿起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怜惜的说道:“不要怕,有祖母在,祖母会保护你的!”
静好幽怨的望了一眼萧氏,瘪了瘪唇,抱住她温暖的身体,控诉道:“在梦里,祖母也不喜欢静好了,还帮着其他人对付我,呜……”
萧氏一听就觉得荒谬,静好这孙女,她看得比儿子还重要,怎么可能帮着其他人害她。
静好咬着下唇,尝到了一股腥味,这些都是真实的事情,并不是梦魇而已,但她又不能明说。
萧氏越听越觉得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拍着静好的后背哄着,“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
萧氏抱着静好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才发现静好竟然咬破了下嘴唇,当即不悦的斥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你在祖母心中的位置,谁也越不过去,别瞎折腾自己的身体,快些回去上药。”
静好摇着脑袋拒绝,倔强的看着萧氏。
萧氏无奈的一声叹息,“佩玉的事情,祖母会再考虑的,你先回去休息,记得上药。”
箫氏说完,就立即叫了明月,“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好好侍候,记得给她上药。”
“是!”明月立即应下了,却没有上前搀扶静好,而是眉目静静的看着静好,走或留,由她决定。
静好擦了擦眼泪,萧氏松了口,也算是一个好的局面,她也不可能要萧氏立即同意这事。
“祖母也好好休息,孙女之前无礼了。”静好施了一个礼,这才带着明月走出佛堂。
看着静好离去的背影,萧氏神色更冷沉,阴鸷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就连田嬷嬷也噤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良久,才似自语般问道:“你觉得静丫头这梦,可是真的?”
田嬷嬷斟酌了一下,才道:“大小姐不像在说谎,奴婢看她的眼里,布满哀伤及绝望,在提到六皇子时,满眼的恨意就快溢出来了,装是装不出来的,奴婢看着大小姐这双眼睛,心里都觉得难过,更何况大小姐说是她的经历。”
萧氏捏紧拳,冷笑一声,“我自己的孙女,我哪有不了解的!以前虽然看着骄纵任性一样,却是极傲的性子,这样的人是不屑说谎的!”
田嬷嬷惊讶的微张着嘴,望了眼门口,又移回目光说道:“那大小姐的梦……”
萧氏阴鸷的目光布满嗜血的光芒,愤恨的说:“去给我查查究竟出了什么事,六皇子定然是做了什么伤害静好的事情,不然的话,她不至于怕六皇子到这步,还天天梦魇。”
田嬷嬷回过神,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说:“还是夫人想得周全,大小姐原先对六皇子是极有好感的,突然生变,肯定出了什么事,老奴这就去查查。”
萧氏一口银牙紧紧的咬着,身子绷得像一块顽石似的,若是现在六皇子在她眼里,她定然毫不犹豫上前咬下他一块血肉。
竟然如此欺辱她的孙女,即使在梦中也是不行的!
田嬷嬷怔了下,快步走了出去。
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夫人发这么大的火了,想来这次真的被气坏了。
不过也是,看到大小姐哭的模样,别提夫人,就是她,都恨不得上前扇六皇子几个耳光泄愤才好。
静好出了佛堂没多远,碰上了正赶过来的佩玉,她行色匆匆,小脸上布满了焦虑。
看到静好,远远的就叫了起来,“大姐姐……”
静好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吟吟的走上前问:“五妹妹这么急是去哪里?”
佩玉咬着下唇,目光落在静好的面上,虽然笑着,却是透着一股子悲伤。
“我已经知道了,母亲有意把我许配给北伯侯。”惠姨娘将事情全告诉佩玉了,让她自己来求静好,这事也就静好能使上力了,所以她才匆匆赶过来。
静好脸上的笑容一垮,无力的说:“你都知道了啊!”
佩玉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惠姨娘告诉她,大姐姐说的,北伯侯并不是良配,而且残暴,她听了就觉得十分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姐姐怎么哭了。”
佩玉注意到静好不止眼里布满红丝,眼皮红肿,就连嘴唇都咬破了,当下心里一慌,猜测说:“祖母是不是也赞同这门亲事?”
静好拍拍佩玉的小脑袋说:“你不要多想了,有大姐姐在,绝对不会让你嫁给北伯侯的。”
佩玉虽然文静,但不表示她傻,相反她心思还极透亮。
“除了嫁给北伯侯,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对不对?”佩玉声音不自觉的沙哑了许多。
明月见此,有些不悦的皱着眉道:“五小姐,小姐说了她会处理就会处理的,刚才从世安苑出来就一直跪在佛堂里给你求情,你也不要说这种话来逼小姐了。”
静好低声一斥,“明月。”
明月撇唇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在她看来,大小姐已经是极好了。
这婚事按说是碍不到大小姐什么事情的,不止碍不到,还给丞相府添了助力,可是大小姐却是心善的为了妹妹四下求人。
佩玉身子一颤,抖得像筛子似的,苍白了脸看着静好,嘴唇颤颤的说:“大姐姐,我没有这意思。”
静好拉起佩玉柔软的小手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佩玉咬着下唇,看了静好几眼,察觉到她真的没有动怒,这才松了口气,又想到明月的话,当即眼神一黯,说:“大姐姐,算了吧!”
若是祖母忍心让大姐姐又跪又哭还不改主意的话,这事可能就真的改变不了了,她又何苦再瞎折腾,连累大姐姐。
静好狠狠的在佩玉的手臂上一揪,凉声问道:“疼吗?”
佩玉眼底含着泪,捂着手臂点点头,不明白静好怎么突然就变了。
“这就疼了,你要想想北伯侯,你若是嫁给他了,每日这样还是最轻的,少说拳打脚踢一番,重者拿鞭子抽打,你现在还觉得这事算了吗?”静好就是要揪醒佩玉,若是连佩玉都屈服了,她还闹什么劲。
佩玉捂着手不断的摇着脑袋说:“大姐姐,我不想被人打,我、我怕疼……”
静好掀起佩玉的衣袖看了一眼,被她揪的地方竟然乌青了一小块,里面像还有淤血似的。
她刚才也的确是下了黑手,用着两根手指,夹起佩玉手上一点皮肉狠狠的揪去。
“走吧!去姐姐院里上药,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大姐姐为了你的事情忙上忙下,若是连你也放弃了,大姐姐忙来忙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佩玉目光灼灼的看着静好,坚定的点点头说:“我明白大姐姐的意思,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大姐姐说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静好刮了刮佩玉的鼻梁,轻斥一声:“傻瓜!”
佩玉愣愣的望着静好出神,心里泛起甜甜的感觉。
俩人牵手回到清幽小筑,就见七妹姝妍在屋里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她们亲密的走进来,眼眸里瞬间闪过一抹嫉妒。
“你怎么来了?”静好对姝妍并没有太多好感。
姝妍年轻虽小,但是心思极重,再加上重生前的恩怨,静好就更不喜欢她了。
姝妍咬了咬牙,十分嫉妒静好突然对佩玉的好,还为了她的婚事奔上奔下,但面对静好,她也不敢当面起冲突,咽下心中的不快,娇声说道:“大姐姐好偏心,都只关心五姐姐,一点都不关心我。”
静好睨了眼姝妍,冷淡道:“等你心里什么时候阳光了,我就什么时候关心你。”
“什么意思?”姝妍怔了下,一时没有明白。
佩玉目光轻闪,明白过来,却不好直接说开。
姝妍一向心高气傲,说开了的话,她免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静好却不像佩玉这般顾虑,嘲讽道:“连这话都听不懂,明月,你来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明月无奈的看了眼自家小姐,这是平白让五小姐恨她吗?
不过她倒是不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家小姐是问你心里能不能阳光一些?想我家小姐对你好,等你哪天摈弃黑暗心思,她就会对你好了。”
姝妍一张脸胀得通红,不敢说静好,只能对着明月发脾气,怒斥:“大胆,你竟然敢这样编排主子。”
静好扬着清雅的笑,表情甚是迷糊可爱的望着明月,问:“明月,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主子,我怎么不知道啊?”
明月极配合的说:“奴婢就小姐一个主子。”
“你们……”姝妍气得指着静好和明月,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发泄。
看到一边佩玉望向她的眼神,当即叫嚣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你别以为你要当北伯侯夫人了,就不可一世了。”
静好目光一沉,整张脸都阴暗下来了,不悦的打断姝妍的话。
“五妹妹并没有要当北伯侯夫人,她是不可能嫁入北伯侯府的,你说话还是谨慎一些得好。”
姝妍对着静好倒不敢大小声,只是绷着脸说:“府里都是这么传的,而且母亲也打算在我和四姐中挑一人嫁给赵旭泽。”
七妹姝妍和四妹馨宁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都是曼姨娘所出。
“母亲真的这么说吗?”佩玉虚晃一下,身子发软,脸色发白。
静好搂着佩玉低声劝慰了几句,这才抬起凌厉的眼对姝妍娇斥:“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你最好给我收起来,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姝妍瞪着一双大眼,布满了泪珠,愤怒的责问:“凭什么,我也是你妹妹,你为什么就对她好,不对我好?”
静好轻蔑的看着姝妍,鄙夷道:“因为你不值得我对你好。”
姝妍狠狠的瞪着静好,大声说道:“你不过是看她现在有不错的人上门求情,可以被利用罢了,我将来不会比她差的,你等着看好了。”
姝妍说完就气冲冲的跑出了清幽小筑。
佩玉目光微闪,看着姝妍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静好看了眼佩玉,就知道姝妍的话影响了她,虽然不喜欢解释,却也轻声解释道:“你和她不同。”
佩玉微张了小嘴,察觉静好竟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当下脸色有些泛红,目露羞涩。
但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你的妹妹吗?”
静好轻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妹妹不错,我帮你们也不求你们回报,但是,我助你们站上高位,绝对不是为了让你们以后来踩我,而姝妍就是这种人,不论我现在对她多好,往后为了利益一样会在我背后捅我刀子。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又何需在她身上浪费姐妹情。”
佩玉张了张嘴,目光有些迷茫,虽然懂了静好的话,却看不穿姝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觉得姝妍凡事喜欢争,而且有些自私,倒是没有想得这么长久。
“你以后就知道了。”静好笑笑。
重生前,她脑子还不如佩玉这般灵活,傻得被人玩弄却不自知,佩玉如今算是好的,至少是一点就透。
佩玉红着脸想,姝妍性格这么自私,以后还真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亲人。
抬眼看到静好凉薄却孤单的笑容,佩玉抓着静好的手保证说:“大姐姐,我不会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静好心中被注入一道暖流,挤眉弄眼的朝着佩玉笑笑,“你若是只白眼狠,我也就不会对你这么好了,也免得我现在为了你的事情操碎了心。”
佩玉面上一红,也不再多说娇情的话,说得再多也不如以后用实际行动去做。
静好敛笑正色道:“好了,倒是正经和你说,祖母虽然没有答应我不把你嫁给北伯侯,却是说了会认真考虑这门亲事,而北伯侯的人品有问题,相信祖母他们查清楚后,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你也不要太担心。”
佩玉信任的看着静好,点了点头说:“嗯,我相信大姐姐。”
“折腾一天,我也有些乏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静好拍拍佩玉的小脸颊,叫来海棠,把人送回了梧桐院。
待佩玉一走,静好的笑容便全部收敛起来,对着明月沉声吩咐,“我要北伯侯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他前后两任妻子的死因,要快。”
“是!”明月应声,眨眼间就消失于清幽小筑。
佩玉的亲事,在相府虽然起了小小的风波,但也不至于翻起浪来,各人还是过各人的日子。
静好让明月去查北伯侯的底细,一时之间,竟然不查不出来,费了些许功夫。
拿到他全部的资料,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
想来北伯侯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将一些肮脏事都埋得极深,但从另一个方面说,也可以说他御下特别严谨。
“呵……”静好一声冷笑,揉着额将资料一甩,道:“把这份资料拿过去给祖母看。”
死在北伯侯手里的女子可不单是两位北伯侯夫人,还有好些姨娘丫鬟。
北伯侯在床上有特殊的嗜好,将女人打得越惨,女人叫得越厉害,他就越兴奋,因此,被折腾死的女人都是死在床上,死相极难看。
这也是为什么前后两任北伯侯夫人的娘家不吭声的原因。
这种事情私了还能得些好处,若是大咧咧的公开说,不单要被人看了自家姑娘的惨死样,说出去也是极不好听的。
大世族讲究的都是一个脸面。
这两日静好一直想找机会和温相见面,把这事说清楚,毕竟温相若是否定了亲事,这事自然就是成不了了。
但是温相一直来去匆匆,静好根本就见不到他的人。
好不容易前院里来了消息,说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却带了一位客人来,静好这不问还好,一问,竟然是北伯侯。
瞬间,连眼眶都怒红了。
“祖父,你出来一下,孙女有事和你说。”静好站在前厅门口,并不想与北伯侯见面。
但又不得不这时候过来,就怕晚了,温相应了北伯侯的求亲,到时候就不能更改了。
“怎么这么没礼貌,看不到有客人在吗?”温相不轻不重的喝斥声传来。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传来一道沉稳的男音,“温大小姐性子直率,倒是难能可贵。”
温相爽朗的笑了起来,说:“北伯侯在这里,你既然来人,就过来见见。”
静好一愣,抬起头。走进前厅,这才清清楚楚地看到北伯侯。
他一头黑发披散,简单地用条细绳系上,粗犷的五官透露浓浓的男人气味,高壮的身子带着一股压迫感,那双如鹰隼般的黑眸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静好不自觉的轻皱起眉,将眼前精犷的男人与残暴之人联系在一起,却觉得有些不像,但人的性格,又怎么是面相看得出来的。
毕竟坏人脸上也不会刻上两个字。
静好良好的教养使得她做不出无礼的事情,对北伯侯施了一个礼,安静的走到温相面前,一脸孺慕之情的仰着小脸,声音娇柔的说道:“祖父,孙女有事情找你。”
温相看着静好,不解的问:“事情很急吗?”
静好用力的点了点脑袋,嘴里还肯定的说:“很急,火烧眉毛。”
“你这孩子!”温相无奈一声,言语间满是宠溺。
“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多逗留打扰了,我说的事情,温相要上心才好。”北伯侯粗犷的五官勾勒出感性的笑容,低沉的嗓音像是抽多了烟似的,带些沙哑,却是极有男人味。
北伯侯拱拱手,温相将人送到前厅门口吩咐:“鲁大,替我送送北伯侯。”
待他走了,温相才一脸无奈的走回大厅,斥责说:“你是为了佩玉的婚事来的?”
静好紧皱着眉不悦的说:“祖父,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五妹妹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我不同意让她这样联姻,北伯侯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温相不急不躁的说:“是吗?但北伯侯这人看着倒是不错。”
静好不否认,若不是清楚北伯侯的底细,就他刚才的模样,的确有骗小姑娘的本钱。
虽然近三十了,但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一身阳刚男人味,不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比的。
“这只是表面,只是表面而已,我调查过他了,不是好人,资料我全都给了祖母,不信的话,祖父也去看看好了。”静好急得直跺脚。
温相不温不火的看着静好,好笑的说:“又不是嫁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看你自己的亲事,你也没这么紧张吧?”
静好叹息一声平静下来,苦口婆心的说道:“我自己的人生,我能够自己负责,可是五妹妹她不一样,本来就生得柔软,若是再为了我,嫁了这样一个人,就算我以后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我又怎么能安乐?”
温相拍拍静好的脸颊,老怀安慰的说:“你果然长大了,这是好事。”
“那佩玉的婚事?”静好现在记挂的也就这么一件事情而已。
温相模凌两可,就是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等我和你祖母商量过后再说,反正佩玉现在年纪还小,并不急着说亲。”
静好眨眨眼,回过神来,露出久违的笑容。
目前不说亲,也就是不会定下北伯侯,虽然错过了安阳侯有些可惜,但总是逃过了北伯侯的魔爪。
温相看着静好浑身透着喜悦,眼里也带了笑意。
想到昨晚萧氏和他说的话。
“佩玉和北伯侯的婚事,就这么算了。”
温相当时不解,诧异的说:“不是你说这婚事挺好?怎么突然变了?”
萧氏苦笑的看着温相,涩涩的说:“你当时没看到静好跪在我面前哭的样子,若是你看到了,别说是不替佩玉订下这门亲事,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你肯定也会想法子摘给她。更何况她后来又弄了北伯侯的生平送来,足以说明她的决心,真要将佩玉许给北伯侯了,还不知道静好到时候要闹出什么事来。”
温相惊讶的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氏又接着说:“更何况我也和你说过她梦靥的事情,事后我也打听了,静丫头确实睡得不好,夜里失眠多梦还易惊醒,这几日情况更是严重,这事再拖下去,我怕倒是静丫头先出事。”
“嗯,你说得对!再者北伯侯也的确不是良配。”
温相和萧氏这么多年的夫妻,虽然萧氏脾气古怪,但是温相对她却是一条心,俩人携手向前,才有了丞相府如今的辉煌。
因此,就算如今萧氏身体不好不再管事,但温相遇到事情时,还是习惯性和萧氏说上几句。
“祖父最好了,静好最爱祖父了。”静好抱着温相的手臂,撒娇的将脑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温相回过神,拍了拍她白皙的面颊说:“你祖母说你这些日子睡得不好,过两日正好十五,就随你祖母上山住两日,可好?”
静好虽然不信神佛,但是这些日子陪萧氏念佛,倒觉得能够修身养性,再加上她知道之前她对萧氏说的话,吓到他们了,当下便应了下来。
佩玉第一时间知道不用嫁给北伯侯后,着实感谢了静好一番,抱着她又笑又哭,这也是佩玉第一次在静好面前全然卸下防备。
在十五这日早上,佩玉顶着重重的黑眼眶出现,手里抱着新做的衣裙及绣鞋。
静好诧异的说:“这么快就做好了,你熬夜了啊?怎么这么傻?我又不急着穿,你熬坏了身子怎么办?”
佩玉真诚的笑说:“大姐姐这次为了我的事情尽心尽力,我也帮不了你其他什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弃就好。”
静好珍而重之的收下佩玉的心意,笑笑说:“虽然是不用和北伯侯联姻了,但是和安阳侯府的婚事也没了下文,你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佩玉急急反驳,一张小脸通红的说:“这事不怪大姐姐,也是我和他没有缘份,再说我如今也还小,这事不急,不急……”
佩玉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一张小脸像天边的晚霞似的,红艳诱人。
“好了,你也别担心婚事,我定然不会让你薄嫁的,你就放心好了。”静好见佩玉脸红有趣,也给了她一句准话。
她心里也是明白,佩玉她们因身份的原因,争来争去,求来求去,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好姻缘,就连姝妍也是一样。
静好羞涩的嗔了静好一眼,“看大姐姐说得,大姐姐还是去试试衣裳好了,我是找海棠拿了你的旧衣去做的,也不知道合适不,若有不合适的地方,我拿回去立即改改。”
静好笑吟吟的说:“五妹妹做的自然是十分合身。”
静好到屏风后将衣服换下,果然极合身,月白色的长裙,袖口绣了几朵梅花,即简单又不失高雅,她极满意。
俩姐妹又聊了几句,明月进来催促,静好这才去佛堂接了萧氏,一起出了丞相府大门。
丞相府门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马车旁边站了一位绿色衣裙的俏姑娘,静好细看一眼,却是清猗。
当下皱眉厌恶的说:“她怎么也去?”
静好恨极了清猗,经历了重生,总觉得清猗不安好心,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这一次的寺庙之行想来又是不简单的。
静好看了眼身后的海棠和明月,心里暗自宽慰,好在带上了明月,也不怕清猗使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