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替陆宛整理了一番衣襟:“容妃娘娘真是细心,还给奴婢送了些菜籽,奴婢想了想,如此也好,咱们也不用担心有人在饭菜里为难咱们。”
陆宛愈发觉得动容,咬着唇点了点头。
陆宛就这样在冷宫住了下来,冷宫的日子是单调得要命,好在容妃照顾她,便送了好些书过来。
丽妃偶尔不疯的时候,便同陆宛一起坐在门口,路白便在一旁浇着菜。
丽妃这个时候,脸上就会格外沉重:“其实君王的宠爱,永远都是虚渺的,来了这地方似乎是疯了,才是最好过的。”
陆宛总是轻轻一笑,她和皇帝没有什么感情纠葛,她也至始至终无心争宠,所以,她无法理解。
丽妃看了看冬日里的太阳,冬日的太阳,只是柔和的,不如夏天的毒辣。
丽妃突然问她:“你还想去斗吗?你挺喜欢这里的。”
陆宛不知如何回答,她忘不下慎贵人对她的屈辱和设计,她喜欢做什么是自己愿意的,而不是被人设计,逼得无路可退。
她略微一怔,只是觉得有些干涩,说不出,也不知如何回答吧!
她忽的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日光太强,有些刺眼,她用手罩住眼睛,黯然道:“看天吧!毕竟我从来都没能由过自己。”
丽妃不疯的日子到底是极少的,但丽妃有一只猫,她常常抱着猫低语,却也不会像初次见陆宛那般发疯了。
一晃就是除夕了,宫里自然是热闹非凡,可同冷宫,到底是没有什么干系的。
路白还是想办法替陆宛蒸了一笼饺子,主仆二人便其乐融融地吃了这年夜饭。
陆宛想到丽妃是一个人,终是有些不忍,可丽妃的状况却是时好时坏。
陆宛叹了一口气:“你去看看丽妃如何,若她精神头尚好,便请过来吧!若不大好,你便将饺子拿过去吧!”
和丽妃邻居久了,她早已明白了丽妃的习惯,若她疯起来的时候,凡是加个皇上昭令,必然是会好起来的。
一晃就是二月份了,容妃托人稍信便说身子已渐渐转好了,陆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二月二,龙抬头,皇帝也该去祭祖了,去乞求这一年风调雨顺。
冷宫里却来了客人。
来人正是赵湄。
赵湄扣响冷宫的大门的时候,陆宛还一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待看到赵湄的时候,便已是讶异非常。
赵湄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你瘦了。”
陆宛摇了摇头,皇帝下令不许旁人踏入冷宫半步,也不敢出声请她进来,赵湄却坦然地走了进来。
路白慌忙倒茶。
陆宛的居处已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可同初时相较,陆宛却是明白了,还是好了不少。
赵湄看完,眼眶就有些湿润,执起陆宛的手道:“你受苦了。”
陆宛摇了摇头。
是的,冷宫恐怕是这宫里最安宁的地方了。
赵湄令身后的丫鬟把一应起居的东西都放下,有些无力道:“我求过皇上了,却没有办法,你心里是不是怨我的?”
陆宛没有回答她,而是道:“她一日不倒,皇上便一日不会放我出去,原以为你该明白的。”
赵湄闻之,便是眼色一阵黯淡。
赵湄恨得咬牙切齿:“只怪我没有能耐。”
陆宛摇了摇头,语气轻快道:“无妨,这里也甚是合我心意。”
赵湄叹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怨我的。”
陆宛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若说完全不怨,那她就是圣母玛利亚了,毕竟她入宫是因为赵湄,她如今进了冷宫被人百般侮辱也是因为赵湄。
可,她却是明白的,在赵湄踏入这个门的那一刹那,她便不怨了,甚至觉得,都是值得的。
陆宛没想对她虚与委蛇,遂是坦白说道:“应是怨过的,但你今日过来,我便不怨了。”
赵湄闻之欢喜一笑,复又漫出一丝愧疚:“并非是我不来看你,那日听她为难于你,我亦是焦急万分,想来看你,可奈何我这身子骨不争气,皇上到底是挂念我的身子,待我大好了,皇上却又下令不得见你,我……”
听赵湄这样一解释,陆宛仿佛所有的心结都豁然开朗了。
陆宛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也得仔细些,她虽看着飞扬跋扈,不谙心计,却手段比谁都狠,这样的人才是要提防的。”
赵湄点了点头:“我知晓的。”
陆宛抬眸看了看天色,虽是不舍赵湄离去,可到底是怕有人借题发挥,皇帝无奈怪罪于赵湄,遂是道:“我并不碍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赵湄有些不舍,便接道:“再坐坐。”
陆宛也是舍不得她,便也由她了。
赵湄神情有些踌躇,犹豫片刻,还是道:“有一事,我如何都不明白,倒是你向来聪慧,你帮我琢磨琢磨可好?”
陆宛点了点头。
赵湄眼眸带着哀怨,怅然道:“我愈发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你可知,他将你身边的锦绣,叫到跟前伺候了,除夕那夜,便临幸了,如今已封了答应,皇上还赐了她贤为封号。”
贤?这后宫中,又有几个人可以当得起这个封号?
陆宛笑了笑,她亦是揣测不来皇帝的心思,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那人口口声声说要信她,却是不肯信她会答应认罪,竟设计陷害,都不曾相问过她一星半点,她一切都认了,可偏偏,那人竟然对自己的仇人那般好,若说慎贵人,那是和前朝有着关联,可锦绣……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宛勾起一抹嘲讽:“我亦是不明白,但我却是知道的,伴君如伴虎,帝王之人果然最薄凉。”
“你……莫要多想才是,皇上……”赵湄欲出言安慰,可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再该怎么说了。
赵湄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说这般扫兴的话做甚。”
陆宛摇了摇头,粉饰太平般道:“不碍事。”
赵湄怕自己再说错话,涂惹陆宛不悦,便起身告辞。
陆宛还是有些不放心,送她至门口,又问道:“你今日过来,可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