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怪的少女文质彬彬的收拢袖子,扑闪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脸上挂着挺可爱的腼腆微笑,半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就是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被她看得完全懵了,左面看看金先生,右面看看童老哥,结果谁也没搭理我。
真让人崩溃。
我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做出点什么反应。
遗迹中冒出个不认识的人,好像还是个古人,她到底是人是鬼,是真的还是又是一个图画变成的造物,这些全都是问题。
不过让这个小姑娘这么跪在地上总管是不太合适的事情。
我就干巴巴的笑着,伸手抚着她的胳膊,她很顺从的站了起来,拧着袖子拘谨的站在那里,眼神仍然盯在我身上。
我几乎忍不住腹诽了,虽然我在这三个人里颜值算是最高的,姑娘你也不至于这么盯着我啊。
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把我穿在竹竿上做成肉串一样。
庆幸的是,金先生来解围了。
他看上去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恢复了一脸的冷峻,猛地抓住了那女孩子的肩膀,恶声恶气的问:“你是谁?”
姑娘脸上立刻露出了非常震惊的神色,好像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里有金先生这个人,再或者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是谁”这个充满哲学意味的永恒命题。
她固执的转过头,只是盯着我看。
金先生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毫不客气的抽出了小刀,在小姑娘的脖子上比划着:“说话!我知道你听得见。
”
“诶!别那么简单粗暴!我觉得这个妹子好像没什么恶意。
”我慌张阻止,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
谁知道我这几步给了那女孩子很大的刺激,她一把推开金先生,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抓住我的袖子,扶着我,说了她的第一句话:“先生,你可是受伤了?”
这是翻译过来的,当时我一瞬间几乎没听懂,顿时一愣。
童老哥是语言方面的专家,低声对我们两个说:“长安官话。
”
这个提示很及时,我随即就听出来了,她说的话是古语的发音,接近于今天的陕西,听上去很像是唐代长安左近的官话,但是说的比较囫囵,又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意思,我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会是个怎样的情况。
我就顺着她的口音,模拟着说:“啊,是,没什么大事,很快就好了。
”
她闭上嘴不说了,只是用那种幽幽怨怨的眼神看着我。
金先生转了一个刀花,还刀入鞘,语气相当冷静的对我和童老哥说:“你可能很像她认识的什么人。
唐代称呼先生,不是大夫就是老师。
”
我连忙摇头:“我不认识她。
”
金先生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我知道。
”
童老哥倒是比较注重实效,立即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们要拿这个姑娘怎么办?要把她留在这里,还是带走?”
金先生傲慢的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我从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看出对美丽或者弱小的事物应有的那种爱惜和同情:“带着她走吧,她有手有脚,带着并不困难。
如果她是一个道具,那就省去了大麻烦。
再者,如果我们需要诱饵和挡箭牌,她还可以立刻派上用场。
最好,用绳子拴起来。
”
我一瞬间有点发火,尽量克制语气,但还是透出了指责他的意味:“你至少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她能听懂你的话,会心里不舒服的。
”
金先生完全没有生气:“我不怎么习惯照顾别人的感受,况且,你觉得她是人类吗?”
我一愣,侧头看着那个少女。
金琮的话不知道她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脸上还是那副专注的眼神盯着我,看上去挺高兴的。
一百个问题一刹那涌上我的心头,你认识我吗?要不然为什么用那种熟稔的眼神看我?你要找我做什么事情?我很想你认识的那个“先生”吗?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为什么会突兀的出现在莲花灯里面?你是怎么进入遗迹的?但是简直见鬼,我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在她那个相熟的眼神下,我觉得问出这些表示不熟的问题实在太难了。
我就看着金先生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建议道:“那就不要管她了,让她自己随便走到哪里去,随便她跟不跟着我们。
”
这女孩还是那种腼腆的微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却径自跟了上来。
我们继续爬这道见不到尽头的楼梯。
开始童老哥拉着她袖子示意跟上,带了她一会儿,随即我们就发现,这个女孩子脚步轻巧,落地无声,看上去姿态优雅,走的勉勉强强,实际上完全可以自己跟上我们的步速。
这真的对我来说挺挫败的,因为我还半挂在金先生背上呢!我就在他耳边嘀咕说:“要不然,你先放我下来?人家女孩子都自己走。
”
金琮没有感情的小声回答我:“你最好不要把她当作人,我没看见过有女人能那么轻松的爬楼梯的。
你也别逞英雄,等过了一个小时,你的伤口差不多了,就下去自己走。
”
我只好闭嘴。
而且,这回莲花灯也看不下去了。
那个姑娘绕过童老哥,就走在我左近,一直眼睛放电的盯着我看。
说老实话,不管一个男人长的什么样,被这种大美女盯着看,所有的男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感觉。
我可以用一顿满汉全席和周白也打赌,我现在的心跳绝对不适合计算遗迹内的时间变量了。
让我清醒的是,楼梯眼看着到头了。
童老哥边跑着,边拿出了望远镜:“七个莲花台倒扣着,花心对着我们,中间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像个洞口。
”
金先生点点头:“过去再说。
”
过去了之后,我很快发现,情况和童老哥的描述差不了多少。
在一片通明的灯火下,黑黝黝的洞口像蚁穴一样篡在中间。
童老哥伸出探杆,滴滴两声,小灯冒着绿光,里面的氧气含量是达标的。
她回头示意我们两个:“进去吗?”
“进去。
”金先生斩钉截铁道。
我爬下金先生的后背,用力往一边歪,避免压倒伤腿。
我们三个,还有那个怯生生跟在后面的小姑娘,先后爬过了洞口。
这就是一个挺普通的洞口,没什么好说的,比较引起我注意的是,爬过去之后,就没有路了。
字面意思。
无论是上面、下面还是前面,都没有路了。
这里没有莲花灯,四周是黑漆漆的,童老哥随手丢下去一块石子,连回声都没有。
我摆摆手:“手电照不到底,石头扔下去也没有用。
倒是这里。
”
我用手电晃着脚下的一块地皮,上面是那种楔子一样刀刻的痕迹,和我在楼梯上看到的显然是一种。
我用手指摸着那个痕迹,一路摸下去,秘符沿着洞口向下面的侧壁延伸下去了。
我慢慢匍匐着往前,就着手电看。
果然,在下侧壁上,刻着大片的这种符文。
“改变重力,也就是说——”
“你干什么!”
我猛然回过头,金先生正用手肘抵着那个小女孩的脖子,小姑娘紧张的呜呜嘟囔着。
金先生表情冷冷的,语气也不太友好:“她想把你推下去。
”
我马上反应过来,金先生说的是我,他说的是这个小姑娘想要趁着我看秘符的工夫,把我推下深渊。
我瞟了一眼黑黝黝的崖底,顿时感觉脖子一凉。
童老哥走上去,拉住金先生的手:“她那个动作,在我看来更像是想要把小金往上面拉,你想太多了。
”
金琮看了童大柏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再三说过,你们不要把她当做人类。
”但他也显然不想跟我们两个人道主义者争执,顺手把小女孩放开了。
那小姑娘也不害怕,被放开就静静的蹲在地上,眨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样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不再管她。
转头对金先生、童老哥他们说:“看这里,秘符。
”
金先生凶巴巴的瞪了那女孩一眼,意思就是表示一下威慑,但是她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连金先生也没办法。
我们三个只好不管他,蹲在地上看秘符。
金先生观察一番之后,若有所思道:“我们脚下这里,只有一点点,大部分符文都在侧壁上,看来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过渡带。
”
我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排布和楼梯上的排布很像,很可能是一个功效。
”
童老哥看着我:“小金,你的意思是,这里的符文也是改变重力的?”
我说:“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想要知道是不是也简单。
来,你们抓住我胳膊。
”
金琮和童大柏对视一眼,分别抓在我左右咯吱窝里,把住。
我对他们点点头,用脚尖对准了我们脚下的这一小片符文,然后往前走去,伸出脚,落在了侧壁的符文上,随后是另一只脚。
“你们放松力气。
”
金先生立刻放松了,童老哥似乎有点犹豫,基本没怎么放开。
那一瞬间,我是很为童老哥的照顾和体贴感动的,但是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让我来不及想着怎么感动了。
我瞬间失重了。
在第一秒钟,我还以为是我掉了下去,但是第二秒,我就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猜想是对的,随着我施加的对着洞穴侧壁的重力,整个洞穴发生了转动。
我大喊:“快过来!快过来!要不然你们会被甩出去!”
黑乎乎的一片,有一个人轻快地跳了过来,随即就大喊了一声:“童大柏!别管那个女的。
”紧接着,又一片黑影落了下来:“都别动,我过来了。
”
洞穴还在转动,我们趴在地面上,感觉世界的重力颠三倒四、变化不停,我的整个脑子嗡嗡响。
三分钟之后,震颤停止了。
我们直起身,发现洞穴重新沐浴在光芒之中,虽然不怎么明亮。
童老哥手脚利索的拿出了望远镜:“上面也有一个洞,和我们这个相对,那边有莲花灯的光芒。
”
金琮走上前,抢过望远镜,一脸严肃的看着童大柏:“童先生,这个女的——”
我这才发现,那少女被童大柏护在身下,现在就趴在我旁边。
童老哥刚才不见了是为了救她。
我低声嘟囔:“对不起小妹妹,我刚才都没照顾到你。
”
那小女孩忽闪着眼睛,轻轻对我摇了摇头。
金先生听见了我的嘟囔,他白了我一眼,看上去更生气了:“我们就此抛弃她。
”
童老哥非常具有慈祥气质的笑了笑:“她是你救出来的人。
”
金先生耐心的重复着:“她可能不是人。
”
童老哥也非常耐心的回答说:“你还记得纪念碑那里的婴儿吗?这个遗迹传达的东西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传达戕害,那些婴儿就变成比我们更凶残的刽子手。
如果我们是无害的,他们也可能是无害的。
不管你是否觉得这样做是对的,符合道德的,至少在这个遗迹里面,遵循遗迹定下的原则是最合适的行为。
它交给我们一个无害的女孩子,我们就要善意的对待她。
”
金先生一时间没说话,不知道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是一时没想到怎么反驳。
总之,他露出了妥协的神色:“随便你们吧。
”
我歪着头看着那个姑娘,她纯真无暇的对我微笑着,虽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那种情绪是简单直接的。
我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我不会为了道德去关爱别人,但是我也无法对任何一个对我报以期待的人残忍。
我永远做不到。
我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觉得腿上的伤口好了不少:“看看这里有没有路。
”
灯火下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石洞。
像项链上的珠子一样,穿了两个洞,一个就在我们脚下不远,是我们进来时候的入口,另一个和它相对,在遥不可及的天棚上面。
“这里有机关,只有这一种可能。
”金先生镇定自若的吩咐道:“我们分头找一找,有可疑的地方要第一时间告诉同伴。
还有,枪都拿在手里。
”
我抽出手枪,顺着金先生的指点绕着圆洞穴的半环移动,我很快发现,符文几乎都在我们脚踩着的这一面,也即是说,我们不能借助秘符从侧壁爬上天花板,再从天棚上那个洞出去,至少现在不行。
我回头看看他们的进度,却看见那个女孩子跟在我后面。
我一瞬间愣住了,莲花灯昏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衣服和脸上,不仅很美丽,而且很凄凉。
我干巴巴的招呼道:“对不起,差点又把你忘了。
”
她浅浅一笑,在墙壁上比划了四个字。
那字虽然是繁体,但是也算是楷书,我能认出来,写的是:无时或忘。
这意思是,你把我忘了,我却没有一刻忘记你。
我脑子里的弹幕瞬间刷屏出了五万公里:“这说的是我?我忘了这个女孩子?可是我根本不记得她啊。
怎么回事?如果她是古人,我一个现代人算是她晚辈的晚辈,如果她是现代人,这个说话的腔调也太装模作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要不就是时间法则,她现在认识了我,然后回到过去变成了古人。
等等,脑洞太大了,这种回环往复的糟糕事情,只有科幻小说——”
慢着,回环往复吗?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我明白这个机关的原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