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始终都在紧闭着,手术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夜间医院的走廊空旷而又狭长,白色的灯光大片大片地洒下来,这样的场景让人心生绝望和荒芜。乔凝思早就哭得虚脱了。几乎快要昏厥过去,所幸有陈默在身后搂着她的肩膀。
而那边长椅上步敬谦屈腿坐着,弓着背,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中,他从上救护车时就醒了,而保持这个姿势也有一个多小时了,肩膀甚至整个人都在震动、哆嗦着。
除了乔凝思渐渐低下去的啜泣声外,伴随着的还有男人压抑而低沉的呜咽,曾经这样一个翻云覆雨、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此刻却不顾形象地哭着,像是一个迷路找不到妈妈的孩子。
池北辙进去手术室前告诉过陈默和乔凝思,最需要安抚的人应该是步敬谦,朱静芸出了事,步敬谦受到的打击比任何人都大,而就像步敬谦死了。朱静芸一个人不会独活一样,乔凝思丝毫不怀疑,若是朱静芸有什么三长两短,估计步敬谦也活不下去了。
步敬谦曾经为了报复朱静芸而毁灭整个朱家,后又派人刺杀朱静芸与别的男人的孩子,如今更是为了朱静芸身败名裂、抛弃所有等等这些,在这段感情中,步敬谦早就成疯成魔了,他和朱静芸的爱情也早就超越了生死,都可以为彼此放弃生命。
乔凝思慢慢地缓过来,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模糊,只好让陈默扶着走过去,随后乔凝思坐在了步敬谦的身侧,她转过去。弯起手臂搂住步敬谦的肩膀。
乔凝思的嗓子早就哭哑了,刚开口又哽咽了,“你振作点我妈会没事的。命运很眷顾我妈,既然安排她得到了幸福,就一定不会再那么残忍。”
步敬谦浑身的肌肉僵硬冰冷,这时转过头,把脑袋埋在了乔凝思的脖子里,乔凝思感到自己的皮肤很快被滚烫的液体浸湿,三个字步敬谦就说得泣不成声、语无伦次,“都怪我”
如果他没有中途调头回去庄园,而是及时陪在朱静芸身边。那么凶手怎么会有机会害朱静芸这是老天给他开得一个玩笑吗他什么时候去拿戒指不好,偏偏要赶在今晚他为什么不立即回到朱静芸身边
而唐卓尧和乔凝思也同样自责,步敬谦只是回去庄园拿东西而已,他们那么多人为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唐卓尧本就不是合群爱凑热闹的人,换做平日,他一个人早就去朱静芸那里了,但就因为一时感情用事,想看看乔凝思住的地方,才造成了如今这个结果。
在唐卓尧自己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哭过,然而此刻他绿褐色的双眸里一片猩红。透明的液体急速地滑落而出,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他一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抵在唇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闭着的手术室门。
唐卓尧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母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多年的养育之情”
郝荼菲打来电话问陈默怎么还没有回去,这才知道朱静芸出事了,也顾不上还怀着孕和外面的冰雪天气,大半夜的郝荼菲挺着肚子赶了过来,一看到几个人哭成那个样子,就知道情况不乐观。
郝荼菲身子猛地一晃,两腿发软差点栽下去,陈默连忙几步上前,伸出手臂搂住郝荼菲。
郝荼菲抓着陈默的胳膊,依附在他的臂弯上和胸膛里,紧闭上双眼,泪水不停地汹涌而出。
陈母也一起赶了过来,疾步走到步敬谦面前,她哽咽地叫了一声,“二哥”
步玲莉和步广博以及步敬谦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只不过步玲莉当年喜欢上陈默的父亲,而拒绝了家族里给她选择的夫婿,因此她义无返顾地背叛了步家和父母,从此和他们断绝关系,只是偶尔在私下里跟步敬谦和步琛远几个人来往。
步玲莉当年就知道步敬谦和朱静芸谈恋爱,此刻低头看见步敬谦攥紧的手中,露出染血的玉镯,她就想起当年还是自己告诉步敬谦奶奶有传家宝,然后两个年少的人合谋偷了镯子。
家族里为此闹了一场很大的风波,而步敬谦回去了b市那边的学校,步玲莉一个人承担了偷镯子的所有惩罚,打死也不告诉他们玉镯的去向直到现在,步玲莉都不曾后悔过,她和步敬谦的兄妹感情深厚,只要自己能做的,她一定会做,她想让步敬谦和朱静芸幸福。
在她的心中,不管是朱静芸后来和步敬谦分手,还是朱静芸又嫁给了唐俊兴,朱静芸始终都是她的二嫂,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乔凝思,就很喜欢乔凝思的原因。
漫长的等待中,几人都安静下来,外面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乔凝思的脑袋抵在玻璃窗上,从高处往下看去,入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了。
这是t市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第二天早上天空放晴,东边的太阳冉冉升起,几个人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而这时手术室沉重的门被打开,池北辙和几个医生陆续走出来。
步敬谦、乔凝思和唐卓尧三个人猛然间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立即冲上前,就连挺着大肚子的郝荼菲也用力推开陈默,这一刻她的孩子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她更关心的是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朱静芸。
但几个人谁都没有开口,他们不敢问,只怕听到不好的结果,各个都是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住池北辙,浑身僵硬像是一根绷得很紧的弦。
而池北辙取下口罩,墨色的双眸里布满血丝,长时间的手术中,他的眉宇和面容都是灰白的,两片薄唇颤抖着,池北辙的声音无比艰涩沙哑,“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先送去cu病房。”
他和医护人员已经尽力了,但朱静芸伤得实在太重了,除去插在胸口离心脏只有两厘米的那柄匕首,朱静芸从楼梯上滚下来,导致全身多处骨折,更致命的是后脑勺撞出了一个窟窿,池北辙几人能保住朱静芸一口气,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几个人差点都昏厥过去,病床从里面推了出来,步敬谦膝盖一弯,“嘭”一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就要扑到病床上,“静芸”
池北辙早就从后面拽住步敬谦,让医护人员立即把朱静芸送过去,同时吩咐其他的医护人员给步敬谦打镇定针,让步敬谦睡几个小时。
乔凝思也处在崩溃的边缘,但池北辙没有精力再照看乔凝思,他让陈默把乔凝思带去休息,而他则跟手下的医疗团队开紧急会议,唐卓尧和郝荼菲也参加了。
唐卓尧一边安静地听着,手中的笔在纸上“刷刷”地记着,期间偶尔听不懂医护人员的专业术语,唐卓尧劈手抢了身边人的笔电,目光猩红地输入进去,在网页里查。
而郝荼菲一边看着投影,脸上的泪水肆意地流淌,她用手捂住嘴,生怕发出哭声打扰了会议。
另一边,步玲莉守在沉睡过去的步敬谦身边,陈默给乔凝思拿来了干净的衣服,让她洗澡后再换上,随后乔凝思走去重症监护病房,站在那里透过玻璃窗看了一会朱静芸,她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一个上午过去,池北辙的会议还没有结束,郝荼菲这个孕妇先出来了,找到乔凝思后,她陪着乔凝思一起坐下。
陈默叮嘱了郝荼菲几句,他离开去给两个人买午饭过来。
“我从三岁的时候,就待在家主身边了。虽然我从未称呼过她一声母亲,但在我的心目中,她比我的母亲都要好。”郝荼菲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泪水再流出来了,她一双红肿的眼睛没有焦距,呆呆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家主她很有才华和魅力。”
“她会很多东西:钢琴、古筝、画画、厨艺、骑马和射击等等这些,北方有佳人,绝世而**,古人常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一个女子,我觉得家主她也担得起这个词,所以无论是唐俊兴,或是步敬谦和其他千千万万的男人倾心于她,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而家主把她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和卓尧,只不过从小时候我就喜欢偷懒,除了家主的厨艺和经商头脑,我似乎没有学到其他什么东西。家主她看上去高高在上不食人烟烟火的,事实上她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浓烈,她很疼爱我和卓尧。”
郝荼菲仿佛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些散乱没有重点,但身侧的乔凝思听得很认真,郝荼菲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乔凝思,“你大概不知道,我很羡慕也嫉妒你,因为家主把不能给你的那一份爱,全都弥补在了我和卓尧的身上。”
“她待我们如亲生儿女,我和卓尧都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从小我和卓尧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孩子,但我们都知道家主是最不幸福的那一个。二十多年来,她被唐俊兴和整个唐家禁锢着。”
“外人看她多风光,她几次上美国时代杂志,被称为传奇女子,可唐家甚至这整个世界于她就是一座囚笼。她为唐家、为我和卓尧、为你乔凝思而活,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
“到最后她好不容易放下所有的是是非非和恩怨情仇,眼看着就快要幸福了,但是命运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为什么啊”最后一句话郝荼菲是吼着说出来的,不知不觉间她又是满面的泪水,也不知道是在问乔凝思,还是虚无的空气以及并不存在的老天爷。
乔凝思怔怔地坐在那里,眼中干涸泪水早就流不出来了,郝荼菲还在说着,只是乔凝思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朱静芸时的场景,虽然母亲很疏离,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想靠近。
可当时她却拒绝了母亲的拥抱,想到前天晚上母亲说的“珍惜”,所以她是因为没有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才得到此刻这样的惩罚吗她受到了教训,那么还有没有机会再让她弥补
乔凝思屈起两条腿,脊背弓成一条弧线,那个样子孤单而又悲伤,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中。
陈默在这时买饭回来,看到老板娘又陷在了悲痛中,陈默抿抿唇,也没有说什么,走过去在郝荼菲身边坐下。
他把买来的馄饨打开,两手捧在郝荼菲面前,“你也别太伤心了,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郝荼菲对陈默摇摇头,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滚烫的汤水因此溅在陈默的手腕上,立即就冒出几个红泡。
陈默却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低沉又温柔地说:“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你哭成这样,并且不吃饭,若是伤了孩子怎么办”
陈默此刻的语气像极了朱静芸,听得郝荼菲胸口又是一堵,这才对陈默点点头,侧过身把乔凝思拉出来,郝荼菲用湿巾给乔凝思擦了一下脸,随后两人分吃一碗馄饨。
而另外一份郝荼菲让陈默吃了,乔凝思想到还在开会的池北辙,她叮嘱陈默等会也把饭送给池北辙,陈默点点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唐老爷子和唐俊兴也找了过来,唐老爷子听郝荼菲说过朱静芸的情况后,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而坐在轮椅上的唐俊兴也是双目猩红,为了不让自己失态,他一直强忍着,手覆盖在眼睛上,只有肩膀不受控制地震动着。
“准备后事吧。”唐老爷子哭过一阵后,悲痛欲绝地对唐俊兴说:“这些年静芸为了我们唐家付出这么多,虽然你们两人离婚了,但在我心中,她还是我们唐家的儿媳妇,这个葬礼要风光大办,让静芸走好,入我们唐家的墓地和祖坟。”
乔凝思闻言面色大变,从椅子上豁地一下起身,只是尚未开口,那边的唐俊兴就震惊地看着唐老爷子,“爸你在说什么医生没有说救不了静芸,你现在就准备后事,这不是在诅咒静芸吗”
唐俊兴脸色铁青,紧抿着唇,态度强硬地说:“我不同意。”
“我这不是诅咒,而是以大局为重。”唐老爷子的面容也是紧绷着,反问唐俊兴,“医生算是下死亡通知书了吧只不过因为静芸是池北辙的岳母,池北辙才没有忍心说出来,若不然这个时候,医护人员就会提醒病患家属准备后事。”
“现在你什么都不管,难道要让静芸入步家的墓地和祖坟吗”
唐老爷子这一句话问得唐俊兴无言以对,他放在轮椅上的两手攥成拳头,挣扎良久,抬头对唐老爷子说:“我相信医生能救活静芸,国内不行,我们还可以去国外,总之我绝对不会让静芸死。”
唐老爷子越发恼怒,不以为然地嘲讽,“你不允许静芸死,他就能活了吗你在说胡话俊兴,生命不是你能掌控的”
“我说她不会死,她就一定能活”唐俊兴突然怒吼着打断唐老爷子,这一刻他失去了理智,丝毫不像往常那个温雅从容的男人。
他的胸腔剧烈地震动着,红着一双眼睛,一如当年护着朱静芸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场景,男人暴躁的声音回响在整个走廊里,“你不要管了,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陪静芸。”
“你”唐老爷子哆嗦地指着唐俊兴,另一手捂住心口上,痛心疾首地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一个不孝子早知道你为了她朱静芸这么疯狂,当年我就不该留下朱静芸和她的孩子。孽缘啊”
乔凝思听着这对父子的争吵,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唐家害了她母亲这一辈子,此刻她母亲人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们就开始算计母亲死后的一切了,她尊重唐俊兴和唐老爷子是长辈,才没有让他们两人离开,但他们还在病房外吵个没完没了,乔凝思忍不下去了。
刚要开口说话,这时从走廊的另一边,传来池北辙的声音,“唐先生说要把我岳母送去国外治疗,这是对我以及整个恒远的一种侮辱吗”
说着池北辙几个大步走上前,站在了乔凝思的身侧,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唐俊兴,“一来我岳母伤得这么重,根本经不起那么长远的奔波,恐怕人还没有到国外,就真的会去了。”
“再者我岳母早在几个月前就跟唐先生你离婚了,不管她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更没有资格插手吧请不要惊扰了病人休息,你们可以回去了。”
池北辙不否认自己迁怒于唐俊兴,当年步敬谦固然犯了很多错,但首先是唐俊兴这个第三者插入了两人之中,后来又以朱家的兴亡威胁朱静芸嫁给他,唐俊兴把朱静芸困在了唐家二十多年,就算后来放过了朱静芸又怎么样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唐俊兴的私欲造成的,而此刻他们还好意思争朱静芸入哪家祖坟吗
唐老爷子和唐俊兴无言以对,唐老爷子大怒之下拂袖而去,唐俊兴则仍然留在病房外,低着头胸腔起伏,不发一言。
步敬谦很快醒过来,药物已经控制不了他的情绪,不顾唐卓尧和陈母的阻拦,步敬谦穿着病服直接冲到了这边,看见唐俊兴也在,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唐俊兴一眼,转头问池北辙,“我可以不可以进去看看静芸”
见池北辙拧起眉宇,步敬谦立即又补充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哀求,“你放心,我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就只是看她一眼可以吗”
这样的步敬谦与池北辙认识的那个风姿绰约的男人,丝毫不能相提并论,此刻他穿着灰蓝相间的病服,身形高大却消瘦,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变成了最普通的一个,这让池北辙喉咙顿时一哽,心里酸涩得厉害,半晌对步敬谦点点头,“我给你安排。”
乔凝思和唐俊兴一听这话,也要进去,尤其是唐俊兴。
池北辙弯起手臂搂住乔凝思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不要跟着添乱了,本来一般情况下,重症监护病房就不允许病患家属进去,但”
但朱静芸的求生意识很弱,池北辙和手下的医疗团队希望步敬谦能给朱静芸一些力量,只不过这种话池北辙不忍心对乔凝思说。
池北辙把目光转向唐俊兴,“唐先生不愿意走,我们也不勉强。可如果唐先生不遵守医院规定,我就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说完池北辙松开乔凝思,叮嘱陈默稳住乔凝思的情绪后,他和步敬谦换上衣服,随后两人一起进去病房。
步敬谦几个大步到了朱静芸的病床前,又猛地顿住,紧接着弯下膝盖,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地跪在了地上,痛心地喊道:“静芸”
床上朱静芸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被纱布包裹得像是一个木乃伊,除了一双眼睛外,步敬谦连朱静芸的面容都不能看到,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在池北辙的阻拦下,又立即惊慌地收了回来。
步敬谦往后退了退,强忍着眼中快要滚出的热液,男人沙哑地开口,“静芸,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不回答我没有关系,你听着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这一生亏欠你的太多,就算用我的下半辈子,也弥补不过来,但你还是给了我一次机会。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让我空欢喜一场。那一年在满树开花的凤凰木下,你答应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我一直都记得,我知道你肯定也没有忘,即便我们晚了二十多年,但我还是如最初一样想娶你。结婚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我允许你睡几天,到时候等到你睁开眼睛,就能做我的新娘了。”
“还有我们的女儿思思,刚刚进来之前她让我转告你,她说她怀孕了,等你醒过来,你要照顾她这个孕妇,教导她如何做好一个母亲,因为她说你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你还记得前天晚上答应过要帮她养孩子吗”
整个病房里很安静,只听见医疗仪器运转的声音,以及步敬谦温柔诱哄的话语,他唇边噙着笑,泪水却早就湿了整张面容,始终都在压制着情绪,没有让自己发出哭声。
池北辙一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双眸里一片通红,但在看到床边心电图上一点点升高的几条线时,池北辙面上突然掠过喜色,攥着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
大半个小时后,池北辙和步敬谦两个人走出来,乔凝思立即冲上前问:“怎么样了”
池北辙尚未开口,步敬谦用一种前所未有平静的语气说:“昨天你说要帮我和你母亲筹备婚礼,从今天开始准备吧。等你母亲醒来后,她就可以穿上婚纱,做我的新娘了。”
乔凝思一愣,紧接着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上前一步猛地抱住步敬谦,脑袋埋在了步敬谦的胸膛里,她在步敬谦的怀抱里重重地点头,哽咽地应道:“好女儿一定会给你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步敬谦弯起手臂搂住乔凝思,看到几步远外坐在轮椅上面色惨白的唐俊兴,步敬谦冷冷地勾起唇,朱静芸永远都属于他步敬谦的,过去的这些年唐俊兴没有得到朱静芸,如今更没有丁点希望了。
几个人去办公室里吃饭,虽然仍旧食不下咽,但步敬谦也不至于绝食了,只要有希望,就是他支撑下去、活下去的最大的动力和意义。
而警方很快介入这件凶杀案中,下午叶承涵找了过来,只不过她知道几个人正处在悲伤中,因此只有叶承涵一个人过来,看到几人都是面色苍白、憔悴的样子,她也没有立即开口询问。
叶承涵打过招呼,又安慰了乔凝思一会,她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氛围,“事实上我们今天过来,也是因为朱静柔的案子。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凝思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过去看看,再者,我们也需要叔叔做个证人。”
乔凝思也不想在等待母亲的过程中,她自己先倒了下去,听后她对叶承涵点点头,起身跟着叶承涵并肩走出去,而池北辙休息片刻后,就再次找了最强大的医疗团队,到会议室里讨论。
叶承涵并没有走出医院,而是一路到了住院部,乔凝思发现还是vp病房,不由得蹙起眉头,看样子那个杀害朱静柔的凶手,就住在某间病房里,这片区域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可见对方还是个人物。
但叶承涵却停在了乔庆华的病房门前,乔凝思透过玻璃一看,见到池骁熠和付朝桓以及几个办案人员,乔凝思猛然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乔庆华是凶手不不可能,她知道父亲的为人,更何况朱静柔是父亲爱的女人,父亲怎么会杀害朱静柔
叶承涵握住乔凝思的胳膊,察觉到她浑身僵硬,叶承涵温和地安抚道:“先进去看看吧。”
乔凝思白着脸色点点头,步敬谦抬手刚要敲门,里面的池骁熠看到叶承涵,他几步走过来开门,连招呼都不打,池骁熠就伸出手臂,霸道地搂住叶承涵的腰,只要有付朝桓在的地方,他就不允许叶承涵靠近付朝桓。
叶承涵挣脱不掉,抬脚往池骁熠腿上狠狠踹过去,后面的乔凝思看到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她笑了笑,心情有所好转。
乔庆华前两天给朱静柔办过丧事后,他就再次病倒了,在他的要求下,警方派人把他保护起来。
此刻乔庆华靠坐在床头,看到突然又过来的付朝桓和叶承涵,他的面上极快地掠过惊慌,语气倒还是镇定自若的,“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今天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什么”
池骁熠勾了勾唇,墨色的桃花眸里笑意融融,看上去温柔无害的样子,“叔叔,死者朱静柔是你最爱的女人,警方找到真凶了,当然会让你知道。”
“你们不是已经抓到真凶了吗除了步敬谦外,难道还另有他人”乔庆华这样说着,抬眸一眼看到刚走进来的步敬谦,乔庆华的面色顿时大变,“你”
步敬谦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形立在那里,他一手负于背后,在外人面前,步敬谦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尊贵的王者姿态,淡淡笑着反问乔庆华,“你是想说我怎么会在这里对吗但我若是不在这里,谁来指正你这个真正的凶手”
“你你说什么”乔庆华也只是几秒钟的慌乱,随后他笑起来,用同情的语气对步敬谦说:“你这是贼喊捉贼吗警方已经证实你就是杀害静柔的凶手了,法律面前,岂能容你狡辩”
叶承涵听了几分钟,这时推开池骁熠,她上前两步接过话,“好了,你们就不要你来我往、拐弯抹角的了。照着你们这种说话方式,我估计到明天都解决不掉这个案子,我们警方很忙的。”
付朝桓、池骁熠、步敬谦:“”
不是他们这些人不干脆,而是尤其付朝桓这个神探,很多时候享受的是一个让真凶一点点伏法认罪的那种过程,氛围越是紧张,付朝桓就越有成就感,结果被叶承涵这样插进来,顿时变得都没有趣味了。
“好,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付朝桓往前走出几步,刚和叶承涵并肩站在一起,身后池骁熠就伸出手臂把叶承涵拽了回去。
付朝桓只觉得池二少爷太幼稚,也不去理会,而是看着乔庆华,他一字一字道:“那天我就说过,除了步敬谦这个送口红给朱静柔的人有最大嫌疑外,能接触到朱静柔口红的人并不多。”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做了更深入的调查,步敬谦确实送了一支口红给朱静柔没有错,但那天我们在病房拿出来的那一支,并非是步敬谦送的那支,也就是说,真凶买了一模一样的一支口红送给朱静柔,以此来陷害步敬谦,蒙蔽我们警方的视线。”
“而那个送口红给朱静柔,让朱静柔没有防备的人,就是”付朝桓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乔庆华,“就是你。”
乔凝思猛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乔庆华,而面对女儿的质疑,乔庆华只觉得一阵羞愧,别开脸不敢看乔凝思。
乔庆华怒瞪着付朝桓,冷笑着道:“你不要乱说,诬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也说是一样的口红了,那么你怎么能断定静柔当天用的那一支,并非是步静谦送的”
“你既然这么懂法律,那怎么不想想自己杀人,会有什么下场”付朝桓云淡风轻地反问乔庆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至于我们怎么知道朱静柔用的口红并非是步敬谦送的,这就是你最大的疏忽了。”扔序住扛。
付朝桓从某个警察手里接过两支口红,举在乔庆华的面前,“其中装在塑胶袋里的是当天朱静柔用过的,而另外一支是我让人新买的。这是韩国的牌子,可以看出来每支口红外壳上印着一串数字。”
“这种口红没有任何相同的一串数字,而就是因为步敬谦碰巧记住了他那支口红上的数字,所以在看到我这支作为物证的口红时,他判断出来朱静柔用的并非是他送的。”
乔庆华闻言一把将那两支口红夺过去,对比之下,发现上面的数字确实不一样,乔庆华挺直的脊背顿时一垮,像是突然抽光了力气一样,他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他确实没有注意到数字不一样,他更没有想到步敬谦能记住他那支口红的数字,谁会这么无聊去记
“其实你用这种方式陷害我,是最不明智的。”步敬谦见乔庆华已经百口莫辩,他冷声讥诮道:“你应该知道朱静柔的防备心很强,她也清楚我不喜欢她,但凡有点脑子,就会想到我突然送口红给她,必定别有用心。就像她想过各种方式下毒杀我一样,她害怕我在口红里动手脚,所以她不可能用我送的那支口红。”
“那天在病房里听到警方说她用了,我就开始怀疑。第一个我想到的就是你乔庆华,因为只有你最有可能接触到朱静柔的口红,她也不会对你产生怀疑。警方找到了那家餐馆的人,证明在朱静柔被杀的当天,早上八点多钟时,你包下了那个包间。”
“你点了很多菜后,就从里面锁上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锯子,锯断了栏杆,而楼下的那根木棍,应该是你在头一天深夜埋下的吧只不过当时警方的关注点放在了江芷玥的身上,从而在短时间内忽略了其他的线索。”
乔庆华猛地抬起头,这次他的表情很平静,嘴角甚至挂着笑意,“没错,是我杀的朱静柔。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仅爱上了你步敬谦,而且在你低调提出离婚,分给她一大笔财产时,她竟然不同意。”
“你们知道我有多恨吗当年我对她一见钟情,费尽心机才把她这个富家大小姐追到手,为了不让她离开我、绑住她一辈子,我扎破了tt,顺利让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原本是要把孩子打掉的,然而很快就被朱父朱母发现了”
在乔庆华的诉说中,整个病房变得异常安静,乔凝思僵硬地站在那里,用手捂住嘴,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乔庆华,她不再震惊乔庆华杀害了朱静柔,而是乔庆华接下来的话,又一次颠覆了她最初的认知。
朱父朱母发现女儿朱静柔怀孕后,逼问朱静柔孩子的父亲是谁,当时朱静柔一口咬定是步家二少步敬谦的,并且希望父母成全她和步敬谦,她和步敬谦是真心相爱的,不想失去自己的一个孩子。
由此朱父朱母找去了步家,要求步敬谦对她的女儿负责,当时步敬谦并不在家,而步父步母觉得能和朱家联姻也不错,于是赔礼道歉后,向朱家保证一定要朱静柔这个儿媳妇。
步敬谦的婚事在他自己毫不知情下,就被整个朱家的长辈们定下来了,等他从外地出差回来后,无论他怎么解释和抗争都没有用,其结果还被父母软禁在了家里,让他与外界断掉所有的联系,甚至强硬地掐掉了他一切的资金来源。
外界传出步家二少和朱家二小姐结婚的消息,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朱静芸也知道了。
当时朱静芸也被逼迫着嫁给唐俊兴,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她心灰意冷,原本想步敬谦不会放弃她,她还能和步敬谦私奔,然而这时,她抱着的最后一丝期待和幻想终于破灭了,朱静芸绝望下答应嫁给唐俊兴。
朱静柔去找了步敬谦,把朱静芸和唐俊兴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他,让步敬谦以为朱静芸爱上了唐俊兴,用尽话语刺激步敬谦,步敬谦只觉得自己真心错付,朱静芸是对他心死了,而他则为了报复朱静芸,毅然决定娶朱静柔。
在朱静芸结婚那天,步敬谦才被父母从家里放了出来,于是直接去了朱静芸的婚礼上,愤怒之下失去理智,强.占了朱静芸接下来再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乔凝思就知道了。
此刻乔凝思站在步敬谦身后,看着步敬谦高大的身形和宽厚的肩膀,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原来步敬谦报复整个朱家,还有一个原因是当年朱父朱母逼他娶了怀着别人孩子的朱静柔,朱静柔这个妹妹因为嫉妒姐姐朱静芸拥有的一切,才抢了姐姐的男人,并且陷害姐姐。
而那个年纪的朱静芸和步敬谦都没有忤逆、反抗父母的力量,就这样原本深爱的两个人被拆散,造成了几十年的悲剧。
“那个时候朱静柔告诉我,她嫁给步敬谦,是为了保护我和我们的孩子。”乔庆华继续说道,乔凝思的思绪被拉了过去,“因为以我的出身,朱父朱母肯定不同意我和他们的女儿在一起,到时候不仅我会受到伤害,连我们的孩子也有可能不保。”
“我当时是我多傻,竟然相信了朱静柔的这番话”乔庆华笑了笑,自嘲而又可悲的。
不久后朱静柔生下了儿子,但步玲莉在这时横插一脚,让陈默的父亲引发了一场医院盗婴案,步玲莉当然狠不下心杀死这个孩子,于是陈父让人把孩子送回给了乔庆华。
朱静柔和步敬谦结婚后,步敬谦一次也没有碰过她,于是朱静柔耐不住寂寞,再加上那时也确实还喜欢着乔庆华,惦记着他们的儿子,朱静柔就重新和乔庆华在一起了,从这点上说,乔庆华其实算是朱静柔包..养的男人。
直到朱静柔不愿跟步敬谦离婚,乔庆华才知道其实朱静柔早就移情到步敬谦身上了,乔庆华因爱生恨,从几个月前朱静柔跟他断绝关系开始,乔庆华就在预谋怎么杀害朱静柔,并且能报复步敬谦。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步敬谦和乔庆华外,谁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段爱恨情仇,听完后几人都陷入沉默,连叶承涵这个做警察的,都觉得心里沉重悲凉,她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一时间没有上前把手铐铐上乔庆华的手腕,她的脑袋趴在池骁熠的肩膀上,无声地掉着眼泪。
而坐在病床上的乔庆华又哭又笑的,这几天他确实瘦了不少,同时也老了很多,原本乌黑的头发里生出很多白发,他一手盖住脸,复仇成功了,他却并没有多激动疯狂,整个人很平和,但哽咽声传到了几个人的耳中。
“其实哪怕朱静柔辜负了我,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爱她。这些年我甘愿做她的地下.情.人,不娶妻子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也不要过正常的生活,我付出了我的整个年少和这几十年,等了她那么多年,本以为她离婚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可谁知她竟然连儿子也不想要了。”
“我不后悔杀了她,但这几天我寝食难安,一闭上眼睛全都是她,接连做噩梦,我这一生也就做过这一件坏事,每分每秒都在受着良心的谴责,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杀人犯,我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够了,我想就算今天你们没有揭穿我,可能我还是会去自首。”
乔庆华说着在这时下了病床,他满面的泪水,在场的警察都不忍心上前逮捕他,想再给他留一点怀缅的时间,所以谁都没有防备,乔庆华就在这种悲伤沉寂的氛围中,抬步走向了窗户。
紧接着他打开玻璃,外面刺骨的寒风一瞬间刮了进来,乔凝思几个人猛然回过神,在意识到乔庆华想做什么后,乔凝思面色大变,上前几步惊喊道:“爸”
“你不要过来思思。”乔庆华抬起手臂阻拦了乔凝思,见乔凝思猛地停在那里,乔庆华笑了笑,看着乔凝思的目光变得很温柔怜爱,“思思,我也对不起你,当初我不该安排你嫁給池北辙,让你在这两年里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我更不应该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心而算计你,但无论怎么样,思思你要记住,纵然爸做错了很多,但爸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爸很爱你但现在爸不可能再陪着你了,你坚强一点,爸会在天堂不,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天堂不会收我的,静柔她也一定在地狱等我,现在我去找她”
乔凝思的头发都被泪水浸湿了,在乔庆华说着话时,她一步一步试图靠近乔庆华,哽咽地劝说着,“爸你先回来好吗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在我心目中,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父亲。”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说话伤害了你,女儿始终是女儿,你不要跟女儿计较好吗你回来,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孝敬你”
而那边叶承涵为了以防万一,也立刻安排警察在楼下做防护,眼看着这边乔凝思就快要走到乔庆华面前,突然从外面传来乔凝冽低沉的声音,“等一下,我能把爸拉回来。”
闻言乔凝思脚下一顿,几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走进来的乔凝冽,心中对他抱有无限的希望,然而乔庆华看到乔凝冽后,他刚刚还平静的面色突然又是大变,被乔凝思一番话说得柔软的心,此刻又充满了绝望、痛苦、自责和愧疚。
乔庆华没有再犹豫,一下子爬上窗户,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乔庆华纵身从八层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爸”乔凝冽先看到了乔庆华跳下去,他惊恐地大喊了一声。
乔凝思猛地转过头去,仅仅几步远的窗户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唯有冬天的寒风刮进来,像是刀子一样割着人的脸,更一下一下捅着乔凝思的心。
乔凝思浑身渐渐变得冰凉、僵硬,整个人都被惊吓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凝思两腿一软,猛然瘫跪在了地上,喊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爸,不要啊”
警方并没有来得及在楼下做防护,等到几个人乘着电梯跑到窗户下时,雪白的空地上乔庆华摔得粉身碎骨,不一会,鲜红滚烫的血把一大片白雪都染红了。
因为对方是乔凝思的父亲,也因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一个人从高楼上跳下去,连身为警方的叶承涵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她别开脸,把脑袋埋在池骁熠的胸口,终于控制不住大哭出声,紧紧抓着池骁熠的胳膊,她泣不成声地叫着池骁熠,“骁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池骁熠接不上话,只弯起手臂紧紧抱着叶承涵不停哆嗦的身子。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高楼和白茫茫的雪地上,整个场景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却同样也是那么悲壮华丽。
“爸,你回来不要”这天晚上,乔凝思呼喊着,猛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满头冷汗、面色惨白,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看到床头的陈母,立即抓住陈母的胳膊,惊慌失措地问:“我爸呢他怎么样了现在我过去看看他”
乔凝思哽咽地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下一秒钟却被陈母按了回去,“凝思,你冷静一点,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乔凝思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也就是说刚刚不是她做的一场噩梦,乔庆华真的从楼上跳下,粉身碎骨了是吗
乔凝思用手盖住脸,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间流淌而出,她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纤瘦的身子在墙壁上映下一片阴影,灯光照得她越发伶仃、寂寥。
乔凝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这时“滋滋”震动起来,陈母看了一眼乔凝思,见她失魂落魄的,陈母只好拿过来,替乔凝思接通。
然而还没有开口说话,那边就传来池渊严厉中又显得惊慌的声音,“乔凝思你现在人在哪里你亲生父亲找到了池家,举着枪要杀江芷玥,你过来一趟,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能阻止步敬谦了,我先拖延时间,等你赶来。”
说完池渊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陈母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她面上一点点褪去血色,紧接着“啪嗒”一下,手机跌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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