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正是一年中的收获季节,满地的庄稼,满目的瓜果,在农人看来都是一年辛苦换来的白花花银子。
清早,离咸阳城开门还有一个时辰,官道上便已是大队牛车拉载的物产向咸阳方向汇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农人们都想在城门打开时第一个冲进去,把自己的货品卖个好价。
马蹄声响,一个差使骑着健马从道路中间飞驰而过。
那马口喷白雾,显是已疲惫不堪,马上差使更是摇摇欲坠,但嘴上还是高喊着“驾,驾”,所谓人困马乏,不过如此。
秦时律法,官道中央为公道,只能官员公务和皇家仪仗才可行走,而寻常百姓或是未履公务的官员,都只能走两侧的便道。
饶是这样,那马扬起的连天灰尘仍然惹来农人的一片议论。
“这太平盛世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得这么鬼吹火的赶路?”一个农人用衣袖擦拭着蒙上了激尘的南瓜,城里的老爷们挑剔,瓜色不鲜亮卖不起价钱。
旁边的小贩猜测道:“八成是哪个郡县又遭了天灾吧!”
另一个年老些的小贩显是见过些世面,“那马臀上烫着金戳,是最高等级的八百里加急才用马,那差使后背的信筒上是黄绦系带,传的是直报大王的消息。”
看着身边两人都送来崇敬的目光,老者手捻胡须,不免有些倚老卖老的得意。摇头晃脑道:“想是大王寻访元妙圣君有了消息。”
这些农人,清早天不亮就往咸阳赶,虽是驾着牛车不用肩扛手提,几个时辰的路途也都无聊至极,难得遇到这样一个通达古今的老者,顿时大伙都来了精神。
一个农人递上两只自家的苹果,一脸憨笑的说道:“老丈给大伙讲讲元妙圣君的故事吧。”
老者不答言,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另一个农人,那人也晓得事理,赶紧双手捧上大红的鲜枣。
老者接过,并不舍得吃,而是仔细的将苹果和鲜枣都放进随身的布袋中,这才悠悠的说道:
“盘古开天后,精气化为山岳河流,生灵只留妖族一脉....”
那憨厚农人不解道:“为何只留妖族一脉呢?”
伶俐些的农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那盘古大仙无父无母,又是卵生,不是妖怪是什么呢?”,说完,向老者这边努努嘴“听老丈说。”
老者看这伶俐农人颇有悟性,还如此维护自己的权威,不由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待众人重又目光集中在他时,才又继续说道:
“妖族本由蚩尤和女娲共管,但蚩尤放任妖性,茹毛饮血尽食同类,很快引来女娲不满。
女娲娘娘以毕生所悟为灵猴开蒙,让他们知廉耻,懂农桑,不再餐食同类,这才有了人族。”
那憨厚农人起哄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些人都是猴子变来的?那尾巴跑哪去了?”,说着跳下车来,盯着众人屁股夸张的做找尾巴的样子,引得众人齐声哄笑。
老者轻咳两声,那伶俐些的农人赶忙重新做出肃穆的神情,听老者讲这些一代代人口耳相传下来的故事。
“那时人族还不过是妖族的一个分支,由黄帝做族长,蜗居涿鹿一地,自得女娲娘娘开蒙后,逐渐在妖族各部落中崛起,最终爆发了黄帝和蚩尤的新旧势力生死大战。”
“这个故事我知道,我们村族长给说过”一个农人急忙着显摆“黄帝大败蚩尤,将妖族一路追杀至北冥,从此妖族再无踏入我中原半步,为我人类圣祖。”
老者对有人抢白他很是不快,反问道:“那你可知黄帝因何能大败蚩尤?”
“想是又有女娲娘娘相助?”那伶俐农人并没有看正在一旁显摆着的年轻农人,而是望向老者寻求答案,这让老者不由再度愉悦起来,接着说道:
“女娲娘娘暗中派出了应龙为黄帝做先锋,熊,罴,貔,貅,貙,虎等六族助阵,内外夹击,蚩尤焉有不败之理?”
“那这么说来,第一个一统华夏的是黄帝圣祖了?”伶俐农人显是听的兴趣盎然。
倒是那憨厚农人像是偏要与老者作对一样,“老丈说了这么多,可还未提到元妙圣君是为何人。”
老者又被这憨厚农人一梗,翻翻眼睛不想应他,偏偏此时跳上老者的牛车,围拢欲听故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这个翻出些黄豆,那个捧一把稻麦,都自觉的向老者随身布口袋里塞去,这让老者也不能不继续讲了下去。
“此后人族如日中天,占据中原,天下只剩妖族残部在北冥苟延残喘,倒也成不了气候,但传至商汤,承平日久,变生肘腋。
先是被发配到南方的罪犯受瘴毒所祸,容貌性情大变,习得法术,号称冥界。
后是一帮人族中不得志的读书人远离中原,寻访高人开蒙,自称修仙,号称仙界。
三界随逐渐膨胀,但都不敢正面与人族为敌,遂暗自联合,又效法黄帝,分化人族,最终由西伯侯姬发自西岐起兵发难。”
这时,连那憨厚农夫都反应过来,说道:“此时元妙圣君该出场了吧?”
老者手缕胡须,看着憨厚农夫,一副孺子可教的满足,“这元妙圣君本是纣王亲兵,风云际会中三界技能都有研习,后目睹商汤凋败,转投西岐跟随伐纣,
但摘星楼一战中识破三界居心,同时悟得人道大法,最终教化西岐姬氏,领人族大兵横扫三界。
自那以后,三界生灵被扫灭殆尽,神仙妖怪冥鬼再也无人得见,都成了上古的传说。”
那憨厚农人听的兴奋,竟朗声道:“这元妙圣君能荡平三界,永保人族安康,不愧圣人,恐我大王统一六国的那份武功比起来还都不及他呢。”
这一声喊叫,众人齐齐变色,伶俐些的那农人飞身跃起,一把将其按到车后谷堆上,
“按我大秦律法,诋毁大王当枭首,重者腰斩,知情不报者亦同罪,你活得厌了,我家中尚有年迈老母需得赡养,众人听得你如此胡言,报是不报?”
那憨厚农人这才醒悟过来,一张脸早已惊的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