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乔宅的大客厅。
三姑九婶,加上归母乔母,聊得人声鼎沸。小乔坐在六婆身边,六婆健谈异常,跟小乔侃起大山。聊的是抗日战争逃难史和**迫害史,聊到上世纪七十年纪那档事儿,六婆情绪激动非凡,几度哽咽。小乔安慰她,说这些都是往事如风,如今已经是和平年代,人民过上安宁的生活,六婆不必太过感伤,弄坏了身子。六婆十分感动,紧紧抓住小乔的手,连声说:“知恋呀,你真是个好孩子,有孝心,会疼人!”
“啊哈哈,对不起呀,六婆,我不是知恋,我是凤影。”小乔又一次向六婆解释道。
“哦哦,是凤影呀。你看我这记忆,老把你和知恋混乱,凤影呀,这个旧社会,生活艰辛,好日子来之不易呀,——。”六婆笑着又跟小乔聊起那段悠久却已刻骨铭心的历史。
阿归口舌不敌六婆,恨自己长年在国外,对中国居然半点不通,什么抗战呀,什么**呀,只听过皮毛。他坐在小乔前面的沙发上,坐姿笔直要命,却完全插不上话,又不敢正视小乔的面孔,只呵呵地傻笑。小乔偶然向他这边看过来,归大海立即别过脸或低下头,避开小乔的视线。小乔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人呀。
归大海被众人晾在一旁,痛苦不堪。想向归母求助,谁知归母是非瘾大震,和三姑九婶她们聊得火火红红,根本就没有空闲去理会自己的儿子,更忘记了她今天来乔家的目的。大海兄连中三元,成为世界上最孤独的娃。看着自己的母亲舌弹如簧,恨不得她下一步就咬舌自尽。看着六婆抓着小乔喋喋不休,恨不得老太婆瞬间暴毙。归大海的脑海中天马行空,幻想联篇。想我大海哥当年在留学期间,怎么也算是校中一株名草,人称“龟太公”,泡起妞来,连哈利波特都得甘拜下风。如今在小乔面前,竟然被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咽死在这里,说出来,还不怕人笑话,怎能对得起“龟太公”一世英名。
念至此,归大海心中一阵阵悲凉。看着小乔不时用小手掩着嘴巴笑时的模样,他就不自然地呆傻去欣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美丽的女孩呢?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女孩泡上手,否则怎能证明我是情种——“龟太公”呢。归大海这样想着。
“该死的老太婆!”归公暗骂了一句,然后准备插话到其中去。乔母也在此时及时伸出援手,让归公很是受感动。乔母走过来,把归大海再次引见给小乔认识,以此加深小乔对她的这位金龟婿的好印象。小乔依旧是很有礼貌,却态度十分平淡地向归大海微微一笑。大海不知小乔这一笑含义如何,不敢贸然出击,只好也回敬一笑。乔母对这种温火煮青蛙的进展甚为不爽,但是她也无可奈何。值得欣慰的是,小乔此次并无上几次那样反感。现在,只愿归大海能再加点火力,别让这刚点起的火熄下去。
六婆倒对这位齐额刘海的青年兴趣浓厚,把话头瞬间转向了他。谁知六婆记忆再现奇芭,把堂堂归大海呼成“乔治”。“乔治”,小乔的一位小堂弟,因酷爱看哈利波特,所以把自己的形象也打造成哈利波特的样子。所以,六婆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小乔治才上高一,刚从泥和尿中脱颖而出,和有着“太公”之称的大海兄混淆而称,就有点颇为不敬了。
六婆热情非凡,聊到兴起之处,索性抛弃小乔,坐到归大海身边。和他近距离交流,更能增近感情。归大海对六婆完全无感,加上那一阵阵的老人特有的气味,熏得他想逃开,却又怕小乔说他不敬老。只在搁在那里傻笑,以回应六婆独有的热情,表情既苦逼又无奈。小乔后来说,看到这一幕,她真的好想大笑的,可是当时的场合不允许她这么做。但是心中依旧偷偷乐个不停。六婆真是逗趣极了,一个餐前聊天过程中,向归大海强行灌输了数不清的打日本鬼子和旧社会风气。从抗日战争,说到解放战争,从土地改革,说到改革开放。把中国的建国史恢宏大气地展现给归大海认识,六婆说得兴致盎然,把归大海说得是奄奄一息,恨不得找条麻绳来束颈自尽。
乔母看不下去了,想这六婆真是条搅屎棍,早知道就不请她过来。乔母几次过来欲把她支开去,都被六婆强烈反对。六婆还振振有词说道:“难得乔治这么有耐心听我说话,秀兰,你就别掺合了,行不行。”乔母既生气又无奈,与归大海产生共鸣,心中恨不得六婆说着说着咬折了舌头才好。但是六婆继续喋喋不休,归母和两位姑婶终于是非瘾完了。开始关心归大海的求爱之路是否进行的顺利,谁知一看有六婆拦关,心中也暗自着急,把希望寄托到领头羊乔母身上。乔母只会暴跳如雷,既不能把六婆敲晕,又不能把六婆硬是抬走,只得跺脚兼暗骂这个老不死,怎么话比屁还要多。
晚饭中,归大海更加没有机会和小乔说上话。小乔坐在姐姐的身边,两姐妹像好久没见,话当然多。建枫因为利益关联,把归大海迅速纳为他日乔家财产继承权的竞争者,对他总是用一双冷冷的眼睛注视,暗自对小倩说道:“你妈怎么又给小乔弄个这样货色回来!”小倩碰了他一下,叫他别管这些,吃自己的饭。建枫一边吃着饭一边不怀好意瞪着归大海,仿佛防情敌一样防着他。那眼神就像在说:小样的,跟我见风使舵斗,你还嫩着呢。
归大海也闻到这其中的挑衅之味,只是他现在受困于六婆,耳边全是旧社会的生活情景,什么米票,肉票之类的。乱七八糟一大堆,理都理不清。心想,这六婆到底有多缠人,这口不干,肚不饿,只会拼命说,归大海心里暗叫救命。可惜乔母和归母都爱莫能助,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呀。再说,小乔小倩姐妹俩粘在一起,归大海虽有见缝插针的本事,都使不上。见风使舵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更使得他的进攻难以展开。他现在深感自己是一只连羽毛都被捆绑起来的苍鹰。最要命的还是,小乔和姐姐说着说着,便转眼过来,然后微微一笑。把归大海笑得是**焚身,更加坐立不安,手中的刀叉拼命调戏着那块牛排,已经面目全非了。为了不让心中的仙女看出自己的窟态,他也报以微笑。
就这样,一个晚上下来,归大海与小乔最新的进展动作就是微笑。归大海都怀疑自己这一餐晚饭下来,已经化为“微笑龟公”,不再会说话了。怎么会这样呢,他以前泡妞不是这样的呀,偏偏遇上小乔就这样怯场,到底是什么在作怪。六婆?小乔的姐姐?还是那个眼神冷烈的乔家未来大女婿?都不对,是小乔本人。这个女孩本身就有一种无可抵挡的杀气,这种杀气就是她本身散发出来的特有气质,一种让男人无法抵御的魅力。像奥黛丽?赫本,像玛丽莲?梦露,更像凯特?温斯莱特。没错,看到小乔的那一刻时,他就回想起当年看《泰坦尼克号》时第一次目睹女主角罗丝风姿时的那种美妙感觉,绝对错不了的。想到这里,归大海一消沮丧的情绪,再次坚定自己的心,一定要把小乔追到手。
事实上,归公的求偶之路并不如意,而是充满无望的气息。小乔在乔家呆的时间连本带利一共四天,她说,这是为堵乔母的嘴巴,同时也想好好跟姐姐坐坐,聊聊天的。归公每天都会准时早上七点抵达乔家,前几天还充满信心,向归母夸赞小乔是一个特别的女孩,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名利所动。并得出小乔喜欢的是有气度和有才情的男生这个结论,并努力向她展现出自己的气度和才情。后来便不行了,归公气度是没了,倒是气炸了,一回家就向归母抱怨道:这小乔就像块千年老石,难以啃定。归母也埋怨他没有出息,遇到一点儿挫折就怨天尤人的,怎么做乔家的女婿呀。
归公带着不服输的精神又一次来到乔家,乔家的上下佣人都熟悉了这位冒牌哈利波特,含湘和允儿两人一见他来就拼命偷偷笑,说,喜欢二小姐的情癫大圣又来了。同时对他屡战屡败的烂泥精神十分佩服。归公当然知道乔家的几个佣人在私下议论他,生气地暗想,只要他当了这个大宅的主人,先把你们这两个豆丁炒掉,以泄此愤。
小乔正在吃早餐,眼前摆着一个餐盘,盘里摆放着一个碟子,有八片面包叠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一大瓶牛奶和两个鸡蛋。见到归大海和归母进来,小乔便欠身向他们打招呼,邀他们一起吃早餐。归母说约了乔母去打牌,这就走,所以没空吃早餐。归大海一时想不起有啥可干,便憨然走到餐桌前,坐在小乔对面。
乔母正在二楼房间里浓妆艳抹,归母便到客厅去等待。餐厅里则只剩下小乔和归大海二人。小乔随意捡了两块面包,又倒上一杯牛奶,递给归大海。然后自己便坐下,若无其事拿着面包一块一块掰着吃。归大海见美女为他准备早餐,心是激动得差点就罢工了。口中连声说“谢谢”,看着小乔一口一口吃着面包的模样,归大海觉得这便是世间最美妙的享受。小乔见到他那花痴样,便觉得好笑,“归大海,你不饿吗?别看着我呀,你也吃嘛!”
归大海迷迷痴痴的,比猪八戒看到嫦娥姐姐还要丑态百出,“小乔,你真的好美呀!”
“啊?”小乔咬着面包差点没被咽着,“归大海,回归现实啦,你现在需要是面包,不是我哦。”
归大海依旧没动一下,托着下巴,直瞪着小乔。几天下来,他终于可直视小乔而不用像老鼠见猫一样躲之不及。只是他这种叫花痴幻想症晚期,看到小乔,脑子里除了光晕还是光晕,容不下任何事物。小乔不懂这种病如何医治,便不再理他,继续吃着早餐。
“说真的,归大海,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小乔也终于忍受不住他那花痴的攻击力,很无奈地问道。
归大海巴不得她这样问,拼命点头,恨不得把头给点落。
“可是你知道我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小乔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把归大海差一点就霹成了傻子。整个人都硬化在那里,半天才崩出这么一句:“你——是——说——你——有——未——婚——夫——了?”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谨慎,又带着一点怀疑和哀怨,语气之复杂,仿佛太上老君的八卦炼丹炉。
小乔只是风清云淡的反应,“对呀,难道我妈妈没有跟你说吗?”
归大海一面埋怨乔母军情不实,一面整理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发现痛苦不堪。五脏六腑仿佛在瞬间炸开,心脏在加速跳动,随时有爆标的危险,大肠和小肠在打架,绞得归大海生不如死。但是他的大脑功能奇异非凡,这一系列的内部扭曲,一到脸上,便成了呵呵的傻笑,使小乔吃惊且害怕,以为这厮是人造人。
“小乔,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像你这么优秀美丽的女孩,肯定是大把人追求的。但是谁又能配得上你的高贵、美丽和典雅呢?我至今还没有发现。我虽然身份卑微,知识浅薄,容貌更是平凡。但是我有一颗执着的心,和真诚的感情。在你的追求者中,我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一定是最爱你的。小乔,你就给一次机会给我,也当作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人造人恢复神速,不一会儿便在脑海里编成一系列的进攻武器。
“不跟你开玩笑,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而且我不高贵,不美丽,也不典雅。同时,你已是海归大人,怎能说是身份卑微,知识浅薄呢。再者,你已向哈利波特进化,容貌不算平凡了。归大海,你很优秀,同时,你可以很爱我,但是我不爱你。因为我已经有很爱的人,那就是我的未婚夫。机会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存在的。OK!”小乔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面包和鸡蛋都已经吃完,她捧起那一大瓶牛奶,足足有一升之大,气都没喘就把它全部灌进了肚子,看得归大海眼睛愣是没眨一下。其吃惊程度一点不亚于刚才听到小乔有未婚夫,只是此次不再是硬化,而是彻底僵化了。
心想,这女生在他的印象中,吃东西不都是小猫舔舔的模样吗?爱吃不吃,吃多一丁点就怕胖之类的,这种定律,归大海是太了解了。特别是像小乔这样妩媚动人的女神,则更是如此才对。否则,现在看起来,小乔更像一位霸气十足的乡巴妹。天哪,这是什么定律呀,归大海实在想不明白。小乔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优雅高贵,却在吃方面,怎么会吃得这么多呢?一个女生怎么能这样吃东西呢?如果以后带她出去晚会什么的场面,她要是还像现在这样吃这么多,他的脸面何在?人家会笑话他,归大海,你娶了一头母猪回来。可是,再看小乔,还是这样美丽优雅动人。她浅浅的一笑,就足以让很多的美女全部暗然失色。要是这样的女生都是“母猪”,那世间的女生恐怕都成了“蟾蜍”了。
归大海的心理活动复杂到像是原子炉里的反应堆,大脑与小脑都打起架了,一时混天沌地,不可开交。小乔收拾餐盘,走到厨房洗手盘处清洗。那倩丽的背影看起来又是多么的贤淑,正宗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家闺秀。归大海努力克制身体内部的反抗情绪,再次整理思绪,觉得小乔还是很迷人的。决心今天一定要成功和她约会。
谁知小乔上二楼房间收拾后自己的东西,便要出去。在归大海看来。这个正好,顺势问道:“小乔,要去哪儿呀,我有车,送你一程吧!”
小乔背上背包,摆摆手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别这样嘛,让我为你这样美丽的女孩效劳一次吧。”归大海吊在小乔身后,一直来到车库。见小乔推着的是自行车,便大为诧异,“自行车?”
“对呀。哎呀,你别老跟着我了,我得走了。”小乔上车正要骑,归大海一手拖住她的尾架,哀求似的说:“小乔,你要上哪儿去了?”
“回我的妹妹家里呀!”
“那我什么时候再能见到你呀?”
“这个,看缘份吧!哈——”
“那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呀,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用手机滴,有什么事飞鸽传书吧。”
归大海一脸木然,看着小乔骑车离开的背影,心中惆怅万分。痴迷的眼神,苦恼的神色,映着朝阳,绽放出神奇却很复杂的光芒。
小乔骑车在大道上,长长的乌黑长发,飘逸随风飞扬,她一个粉色的头箍箍起来。白色的雪纺上衣,还印着一只大花猫的图案,黄色的纱纺长裙,粉白色的帆布鞋。这样简单的搭配,引得很多路人频频回首,都要忍不住去观望这个气质如春风的清纯女孩。
昨晚,我带着晓玉去参加了一次西江夜钓,同来的还有“夜钓老油条”龙王和一位神秘嘉宾。所以现在,晓玉在家里睡觉,我则要去外边工作。四天之后,小乔回到这个家,一切都是原样,整洁的前院,满满的水缸,随风飘扬的大柳树,一切在夏日清晨的阳光下,看起来都是这么安逸。她不忍打破这份安宁,便独自开门进去。
清晨的闹市已是熙攘,要想占个好位置,就得早起。我昨晚一夜不眠,自然是不会落空的。天还没亮,便骑着小三轮,把家伙整好上车出发。我已很久没有出来帮人算命指点迷津了,如今天气好,时光好,风景独好,会很多人想不开的,我又怎能错过这种绝佳的普度众生之机会呢?
早晨九点半钟,第一缕晨光洒进城市的角落,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丝丝的生机。万物从沉睡的黑夜里苏醒过来,迎接朝阳新的一天。我正摇头晃脑坐着,等着着今天的第一位迷途羔羊。突然,一股清香随风扑鼻而来,十分熟悉的气味。咦?这会是谁呢?
我脱下正宗的墨镜,看清来人,正是小乔。不由得大为吃惊,小乔一边拨弄着长发,一边笑着走到我面前坐下。
“我看到晓玉在睡得死死的,而你又不在家。我便出来逛逛,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你哟,叶展。四天时间没见,很是想念你的。”
说着不顾旁人有无,便搂过来,亲了我一口。我叫她要注意大众形象,别毁了自己的女神招牌。她却一努嘴,转我身边来,双手从后边勾搭上前,“我就喜欢,什么女神不女神的。在叶展身边,我就是可人的小猫咪。”
呔,这也太诱惑人了吧。这个小乔真的不知好歹,也不看看什么场面,说什么话。弄得过路的人群全都频频回头,看看这位道法大师居然也学起公母猿包养二奶了。我用力撑开小乔的双手,要她立正站好在旁边,不许乱动,否则哼哼——我故意发出两声冷入骨梁的笑声。
“我要开始工作了,小乔,你要乖,否则回家打屁股。”
小乔果然听话,站在我身后,像个模特一样招人喜爱。加上这丫头在家里换上了一套性感又显身材的衣服,路过之人,远远观望者有之,近而拍照者有之,三百六十五度转头望之差些碰上电灯柱者有之,伫足垂涎不愿离去者有之。众生之相,千姿百态。我仿佛觉得我是坐在电影院舞台上,身旁是身材火爆,姿色一流的模特在走秀,自己却有一种猛撞南墙的冲动。
我回过头去,小乔正一脸微笑看着我,双手十分自然地叠在腹前。她站姿笔直,体态盈美。我自己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种尤物如此妖娆妩媚,难怪会有这么多臭男人看她,心中顿生妒意。于是从三轮车上搬下另一张塑胶椅子,“我看还是坐下吧,别这么招人耳目的。”
小乔同样很听话坐下,但同时抛出一句:“啊哈哈,叶展,我知道了,你吃醋了。”
“多事!别再分散我的注意力了,我得好好养气,酝酿一下自己的精气神。乔妹妹,你就乖乖坐在后边,知道吗?”我边说边闭上眼睛。这叫眼不见心不烦。
“是的,乔妹妹谨遵夫命!”
期间,有些冷场。我端起一本《道德经》在看,小乔有些坐不住,便靠过来,问我在看什么?
“《道德经》!”我回道。
小乔的脸色恐怕有些无语,她继续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这个吧,可是叶展,你这样读《道德经》,也不是办法呀。生意不振,你看旁边的那位老头比你受欢迎多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三个顾客帮衬过他了,而你还是一个都没有。不如,我去帮你拉拉客吧?”
我诧异这个丫头什么时候私底下去读《道德经》,还读得有模有样的,对于她这种青春美少女实在不简单的觉悟了。我更加诧她这种为我牺牲色相去街上拉客的伟大行为。但是,我要竭力阻止,“小乔,请稍安坐,听我一言。”
小乔刚想起身又坐下,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挨得更近了。我叹了一口气,“乔妹妹,你把《道德经》的第七章,念给我听听。”
小乔想了一想,“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能解义吗?”
“会的,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久,是因为它们不以自己生存,而以自然运行着,所以才能长久的生存。因此,圣人遇事则身退与世无争,却能在众人之中领先,把自己置身于度外,却能生存下来。这不正是他的无私,成就了他的功业吗?”
“小乔,你真是的天才少女呀!”我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夸得小乔脸色红润如春光明媚,“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小乔说道:“现代人重利而轻德,常常心浮气躁。整天想着怎样一夜成名,怎样赚大钱,做富翁。无论是媒体宣传,还是教育目的,都是向着这样的目标发展。所以,什么成功学,励志大师,记忆大师,幼儿早教成天才,如春后雨笋,蜂涌而出,好像当代中国人都比古人聪明一万倍不止。可是,你看,中国近六十年来,却没出过半个大师,科学界没有,文艺界也没有。不为什么,现在就连一些科学家和艺术学者都成天在想着如何升官发财,整个努力内斗的,哪还有精力去搞研究学问的。我们现代人越来越物质化,越物质化越骄横,越骄横越忘本。这是不好的现象,老子说的好‘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但是,老子的学说在今人看来,却是可笑的。如果你信奉,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再不然就会说你是消极厌世,因为我们这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整个民族,信奉的是,激流勇进。当代人不会敬畏历史,也不屑于历史,做事情没有敬畏,这是不行的。因为这样是不会知足的,不知足,则会导致毁灭,这是天理。叶展,我说的对吗?”
还对不对呢,我都被她说得目瞪口呆了,这小乔果真厉害,居然懂得这么多道理,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她知道全是道学无为之术。小乔告诉我,这本《道德经》,她看了不下十遍,而且我禅房里的书,她一直在读,现在放署假,时间就更加宽裕了。不仅她在读,连晓玉也在读。难怪这两个丫头有事没事总往我的禅房里钻,还帮我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干净干净,整整齐齐的。我一手搂过这丫头,“叶展!”她柔柔的说,“以前我浪费了许多读书的光阴,现在我全部补回来,人生有限,而学无止境。我要当一个活着的‘卓文君’。”这丫头实在太可爱了,太美了,不仅人美,心灵也美。我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小乔便甜甜地笑了,靠我更近坐着,我们一起读《道德经》,一起研究探讨其中的奥妙。我感谢上苍赐给自己一个这样的红颜知己。
一个女人在我们面前坐下,这是一个少妇,生得十分艳丽。我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记不起她是谁,少妇却似乎认识我。一坐下便用一种老友一般的口吻说道:“大师,上次真是谢谢你呀。”小乔看她的眼神是相当的凛烈,吓得那少妇立即收起了笑脸,“大师,这是?”她打量着小乔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我的未婚妻!小乔。”我回道。
少妇吃惊地看着我,“未婚妻?太美了吧?你不是个道士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道士,也不是出家人。我只是喜欢道学和佛学,平时读读,以修其身而已。”
“它们能让我们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小乔在一旁回道,“美女,修行不一定出家。曾参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为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是自省,只有静,才能自省。静由心境,非环境。”
少妇更为吃惊,这位看上去如此时髦性感的女郎,居然说出如此古老而深奥的语言,实为不称。但心里不得不佩服,“我叫王琳艳,上次来找过大师聊天的,那时的心情很糟糕,想过要自杀的。后来你和我说了很多,末了又给了一《简?爱》,叫我回家好好读。我读了,很佩服简?爱的智慧和魄力,也深受感染。现在我好多了,这不来和你道谢吗?”
我和小乔终于明白,憨然点头。我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只是告诉你怎样而已。”
王琳艳从脚下提出一篮水果,推到我们面前,“这是要的,要不是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还没有这个觉悟呢。说什么,你也是我的引路人呀。小乔,你说是不是呀?”
小乔笑了笑,说:“艳姐姐,谢谢你的肯定。”
王琳艳听了小乔的话,十分开心,觉得小乔这个女孩儿十分懂得做人处事,身上有一股非比寻常的气质。她转言问我:“大师,你叫什么名字呀?能告诉我吗?”
“叶展!”我回道,“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无尘或者化石飞龙。”
“啊?”王琳艳张开嘴,很是不解。
小乔推了我一下,说道:“艳姐姐,你别听他胡说,他的真名就是叫叶展,什么无尘,化石飞龙的,全是他自己胡扯上去的。”
“什么胡扯,无尘是我的法号,化石飞龙是我的笔名。”
“就是胡扯,就是——”
“我改天还要改名叫飞天魔鬼,我是飞天魔鬼,啊哈哈。”
“你敢!”
王琳艳听着我们的打闹,不由得哈哈笑起来,她说:“你们两口子真有趣,小乔,叶展,你们都是很幸福的的人。”说话的语气里,有一丝复杂的羡慕之情。“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下去,不要像我那样。成为幸福的弃儿。”她又说道。
我告诉她说,“幸福在于自己的把握,没有谁会是幸福的幸运儿,也没有谁会是幸福的弃儿的。什么是幸福,定义很多,但我以为是,简单平淡健康,便是幸福基本点。古人常说,知足常乐。贪求太多,想念太多,刻求太多,往往不会幸福。你看,古代的那些大智大贤们,哪个是利欲熏心而快乐非凡的。”
王琳艳点点头,说这些她已明白了,认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天真,总要想着追求什么,得到什么,每天都在斤斤计较彼得此失的日子中战战兢兢,恍恍惚惚中去不知道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现在好了,放弃许多想法,心反而清净了许多,人也快乐许多。我很开心她能这么想的。
小乔邀王琳艳去家里做客,王琳艳开始很是不好意思,几番推托后终不敌小乔的盛情。我也收好档口,提早回家去。
晓玉急切等着家门口,看到我们回来就仿佛看到了救星,快步走上来,说道:“展哥哥,小乔,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看到王琳艳便问:“这位是?”
王琳艳上去主动和她握手,说道:“你好,我叫王琳艳,很高兴认识你。”
晓玉也回礼道:“嗯嗯,你好,我是晓玉,展哥哥的妹妹,很高兴认识你。”我问晓玉为什么这么紧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晓玉回道:“大事倒是没的,只是来了大人。”
“什么大人呀?”小乔一脸的狐疑。
家里早已高朋满座,来的果如晓玉所言,全是大人,有乔母,有归母,还有一只龟。这冒牌的哈利波特一见小乔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站起来走到小乔面前,伸出右手,“小乔,好久不见了,很是想念你的。”
这话不要是我了,就是晓玉和王琳艳也十分惊讶,晓玉同时用一种要吃人的恐怖眼神去瞪着他。他也害怕晓玉的眼神,转眼只得去看小乔。小乔不理会他,转身到边另一旁的沙发去坐好。归一脚扑空,很是尴尬。乔母出来解围,首先责问小乔。
“小乔,你果然又是来见这个臭小子,这个和尚。哼,你说,为什么小归约你你不答应,求你要电话你说没电话。你倒是说说看,这个和尚到底哪一点好,让你这样痴迷。小归又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和尚,让你这样排挤他。你真就想不明白,你的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弄得跟着叫花子一样。你看看,你住的这地方,普通得让人感到寒碜,哪里称得上你的身份呀。要让外人知道,你乔家二小姐住在这里,还不笑话,不是笑话你,是笑话我们整个乔家呀。走,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回乔家。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准在这里住了。”
晓玉听了之后,别提多气,豁出去似的一拍而起,指着乔母就叫道:“放你娘你狗屁,妈妈的屁。我家怎么样寒碜你了,又怎样称不上你女儿的千金小姐身份,住在我家里,又给你带去怎样的笑话,你倒是给我说说呀。小乔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从不勉强。你这老不死的在这里叫啥叫呀,我以为,做你的女儿真是够悲哀的,整天没完没了的给她介绍男人,先是什么‘肚子疼’,‘萝卜番茄’也就算了,现在还整出一只爬行动物,你害不害躁呀。我要是像你这样当妈的,早就服毒自尽,以谢国人了。我哥可不是没有人要的,别一口一声和尚的叫,放尊重一点,我哥比你那只龟好得多。别以为戴了个眼镜,就是哈利波特,我告诉你,他还差得远呢,先去买个扫帚再说吧。”
“你说谁是爬行动物呀?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归母忍不住打断晓玉的话,为儿子辩护。归则一脸的躁动,却不知所然,汗从他的额上大滴大滴落下,他从来不曾被人这么损过,特别是被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损。这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小乔去劝晓玉,晓玉甩开她的手,继续叫道:“说的谁?你这不明知故问吗?你的儿子呀,明知道人家小乔有男朋友,还去夺人所爱,真是不知廉耻兼不要脸的骚货。还有你,小乔的妈妈,我给小乔面子才喊你一声小乔的妈妈,要不然早就叫你一声‘王婆’,这样才符合你的身份呀。”
“你——你——”乔母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晓玉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你就是专门搬弄是非,喜欢棒打鸳鸯的王婆。以后死到地狱去,要下油锅,千刀万剐的。”晓玉毫不怯弱。归母和乔母被她气得别提有多难看了,归被吓得躲到归母身后,更加害怕晓玉的眼神。就连我和小乔,特别是王琳艳都被晓玉的气势所震。
晓玉走上前去,指着归,“臭小子,我现在严重警告你,识趣的就乖乖知难而退,别不知好歹。小乔早已名花有主,这主儿就是我哥,你要是敢再骚扰他们的,我就把你的眼睛打爆。现在,你给我滚。”晓玉抓紧拳头,响起咯咯之声,吓得归大海鬼使神差点头,汗如雨下。
“还有你们,不是说我家寒碜吗?怎么还呆在这里呀。快点滚!要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把你们轰出去,到时候就不漂亮了。”晓玉转而对乔母和归母冷冷地说道。
乔母骂骂咧咧往外走,还不忘狠狠瞪了我和小乔一眼,留下一句,“我不会就这么算数的,你们跟我等着瞧。哼——”
归母拖着归跟着乔母后边,也离开了,走时归还怯怯地回头来看,晓玉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吓得归连忙把脑袋正回去,快步出门。
“老娘不发疯,还真当我是病猫。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本玉姐骂遍天下无敌手。”晓玉末了说道。使我们三人足足汗颜了三分钟,没反应过来。
小乔心中十五个吊桶,总算能放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归大海居然会把她妈妈搬到晓玉家里来候她的,这实在是太次的主意了。刚见面时,她真是措手不及。女汉子晓玉霸气横空出世,把三人骂得狗血淋头,不知所答,最后还全部轰出余家。虽然这个是她的妈妈,但是她也觉得晓玉这样做是对的。因为乔母实在是太不知所谓了,扯媒居然扯到这个份头上了,实在让人觉得可恶的。她对晓玉说了声“谢谢”,给她一个抱抱。晓玉笑着说,没事,这是姐妹份内的事。再说,她最恨这种搅屎棍,一旦遇上,老子都没得说,照杀不误。王琳艳对晓玉的霸气侧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拜她为师,也要做一个女汉子,独挡一面。
王琳艳留下来吃晚饭,我和晓玉亲自下厨,弄了一桌简单又美味的饭菜。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着,有说有笑。席间,王琳艳给我们说了很多她的过去。虽然曾经暗自着忧伤,但是如今依旧美好的生活着,这是我们的信念。现在,也成了王琳艳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