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狼在我的身边,面朝着汽车低声吼叫着。
我望向远处,看到地面在百米外的一排别墅边缘消失,露出小镇的街道和其他的建筑。
那里就是泥土蔓延到城市中的最边缘,有了建筑物的话也许能够甩掉汽车。
我抱紧安,开始向着地面的边缘跑去。
安瘦小的身子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丝毫不影响我奔跑的速度。
这时,汽车的轰鸣声又在身后响了起来,带眼罩的男人坐在驾驶座,还没等另一个人爬上车顶,便开着汽车疯狂的像我们冲来。
距离地面的边缘越来越近,脚下的土也越来越少,泥土最终消失在了最边缘屋顶的一侧,这座位于最边缘的别墅只被泥土掩埋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完全露了出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根本没有功夫回头,只顾着向前冲。
幼狼比我的速度要快,我看着它消失在了别墅凸起的屋顶的另一侧。
子弹又开始射了过来,我踩在别墅的屋顶上,前方的瓦片被子弹不断的掀开。
我翻过屋顶,小镇的街道与一座高大的爬满植物的教堂显现在前方。而在别墅的与街道间,有一个充满雨水的游泳池。
我半躺在屋顶上,顺着屋顶的斜坡往下滑。
这时,巨大的撕裂声从身后传来,我知道是汽车正在撞穿别墅突出的屋顶。脚下的屋面开始剧烈颤动,我紧紧的抱住安的身子,滑到了屋顶的尽头,顺势从别墅的二层跳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我依然紧紧的抓着安,和她一起落进了泳池中。
我的双腿踩在泳池下的地面,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后背感到一阵冰冷。
伤口又开始剧烈的刺痛起来,衣服上的血渍被冲了下来,将眼前的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我感到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
这时,安从我的怀里挣脱。她不会游泳,白色吊带衫在水中贴着身子浮动着,两条腿在水中摇摆着,想要把脑袋露出水面。
我看着她的长发和衣服在眼前飘舞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头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整个泳池都震动了一下,透过水面,我看到汽车从别墅的二层撞穿了墙壁,夹杂着无数别墅的碎片,仿佛野兽一般的冲了出来。
我拼命地伸出手,抓住安的小腿。
巨大的汽车贴着水面从我们的头顶飞过,轰鸣声隔着水面传到耳中。
被我抓住小腿的安下意识的试图摆脱脚上的束缚,身体在水中剧烈的扭动着。
我用力把安拽进了水底,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和我一样蹲在水池底。
别墅被汽车彻底撞塌,大量的木头和家具的碎片高速落进了水中,一片片插进我们头顶几十厘米深的水中,然后又很快的浮出了水面。
几秒钟后,水面渐渐平静了下来,安也呆呆的看着头顶。
应该安全了。
我松开安的肩膀,拉着她一起向水面游去。
大大小小的碎片被推开,我和安同时把身子露出水面,咳嗽着喘着气。
汽车在哪?这是我第一件想到的事情。
我顺着泳池边地面的两道黑色的印记看过去,汽车凸起的半个撞进了对面那座接近十楼高的教堂大门里,车顶的机枪后没有了人。
他们死了了么?
突然,汽车又发动了起来,轰鸣声回荡在教堂中,车轮飞快的旋转,把车头从撞穿的教堂木质的大门里抽了出来,整个车身转了一圈,在十几米外面对着我们。
驾驶室里,戴眼罩的男人的头流着血,而另一个男人正在爬上去操作机枪。
我掏出那把从安那里夺来的小手枪,把手举出水面,对着男人扣下了扳机。
子弹顺着枪膛飞出,打在了驾驶室的玻璃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白色裂缝,但却没有穿透过去。
我吃了一惊。
另一个男人已经爬到了机枪的后面,双手抓住机枪黑色的把手,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空旷的泳池中,我们没有任何能躲的东西。
我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就这么结束了么?
这时候,安在水中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看着她,以为她会很害怕,但出乎我的意料,安的表情显得很平静,抓住我的手也没有丝毫的颤抖,阳光下,双灰色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汽车后面高大的教堂。
聚居地中也有一个教堂,只不过要比这座教堂小得多,金牧师经常一个人去那里,紧闭房门,有时候甚至能在里面带上一天,我们从来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
在教堂三角形的屋顶下面,爬满植物的墙壁间镶嵌着一块超过两层楼高的圆彩色玻璃,在此时耀眼的阳光照射下,精致而又复杂的纹路一圈圈环绕着,映出斑驳的色彩,而在玻璃的正中心,是一个镂空的十字架,在四周炫目的光线映衬下显的有些暗淡。
安死死地盯着那扇巨大的玻璃窗,一动不动。
她在看什么?
汽车顶部男人的手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这时,我看到一团阴影渐渐的在彩色的玻璃后面形成,我抬着头,看着那团黑影越来越大,最终占据了整面玻璃,原本彩色的亮光顿时黯淡了下去,中心镂空的十字在此时却显得格外明亮。
“那是……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喃喃道。
安攥住了我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接近两层楼高的玻璃在瞬间炸裂开来,变成了无数只有石子大的碎片,向教堂外飞溅,玻璃瞬间粉碎的声音震耳欲聋,飞散的玻璃碎片从远处看起来仿佛闪烁着的细沙,从二十多米高的地方倾泻而下,砸向教堂前的地面。
密密麻麻的黑影从飞散的玻璃间窜出,子弹般的冲上天空,在半空中汇合在了一起。
那是变异后的鸟类,正是它们在几天内从人类手中夺去了天空。
聚居地从来没受到过鸟类的入侵,这是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鸟群。
这些黑色的鸟一直都栖息在这座教堂里,是汽车发出的巨大声音惊动了它们,让它们变得狂躁起来。
车上的男人被巨大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着乌云般的鸟群,连忙把机枪挑起来,对准天空。
漆黑的鸟群在空中无声的扭曲着,最终对准了地面上的汽车,瀑布般的俯冲而下。
车顶的男人尖叫着扣下机枪的扳机,稀疏的子弹一颗颗消失在了漆黑的阴影中,丝毫没有影响到鸟群的速度。
我看着男人绝望的吼叫着,鸟群冲了下来,仿佛黑色的洪水瞬间掩埋了整辆汽车,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我和安同时迅速的再次钻入水中,半秒后,无数的黑影贴着水面划过,遮住了整个天空,几乎透不过一丝光线。
水下的黑暗中,除了浑身的冰冷,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安温暖的手,一直紧紧地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