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玉盒拿来,朕该用药了。”
“是。”
汪公公取过玉盒,恭恭敬敬地打开,放到了祁帝手边。
“一会儿你传令下去,朕这几日要在寝宫休养,谁也不见。”
汪公公心里一顿,面上还是应了一声“是。”
祁帝点点头,拿出药丸,就着温茶咽了下去。
“陛下,您感觉怎么样啊?”汪公公试探地问了一句。
祁帝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腹部很热,全身上下都有一种暖流在流淌着似的。”
“那就是见效了,陛下。”汪公公立马跪下,笑着恭喜祁帝。
祁帝微微点了一下头,正要到床榻上歇息,突然全身骤冷,血管像是被冻住一般,上下手脚皆不能动弹起来。
“宣……宣太医!”祁帝僵硬着身子,刚刚把这句话说完,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汪公公大惊,脸色一变,慌忙冲上去扶住祁帝。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无论汪公公怎么喊,祁帝都像听不见似的,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来人,快宣太医!”汪公公爬到门边大喊。
瞬时,整个寝宫慌乱成一片。
是夜,恭亲国公府,后花园。
“算算时间,他们就快来了。”顾元城随意落下一子,淡声道。
“是吗?看来我们今天这场棋局又要作废了。”我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紧跟着落下白子。
“方才宫里传信,陛下病危,群医无策,给陛下看药的张太医已经被抓进天牢,这下一个可不就是来闯我恭亲国公府么?”顾元城将手里的棋子尽数扔进了棋笥里,站起身理了理衣裳。
“那你要怎么做呢?是现在把我先抓起来,还是等他们闯进来,再抓我?”我抬头看他。
顾元城摇头笑了笑“你是芩国尊贵的丞相大人,他们自然得恭恭敬敬把你请进天牢。”
“这个笑话可不好笑。”我将手里的棋子放下,顺手又收拾棋盘起来。
“笑话从来就不好笑,好笑得不过是权力利益间的奇行百状罢了。”顾元城负手,独自一人走到了荷花塘边站定。
朦朦胧胧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水面烁烁的光芒又映射到了他的身上,就这么远远地看过去,总觉得大概是红尘中迷了眼,人间才会有他这样卓绝的人。
“少爷,少爷,不好了,宫里来人围住了国公府,说是要我们把芩国沈相大人交出去。”刚刚宁静了片刻,一个小厮就慌慌张张跑过来向顾元城禀告。
顾元城转过身,面色平静“此事不要惊动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本少这就去会会他们。”
“可是……”小厮脸色煞白“国公爷已经收到消息,正往府门口去了……”
顾元城眉头一皱,有些猝不及防。
这些年,父亲大人已经很少管朝廷的事了,恭亲国公府里的事,也一直都是由母亲在管,他实在没想到父亲大人今天居然会为此事出面。
“我们走吧。”我站起身,拂了拂袖子。
顾元城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们俩没再多说一句话,各自沉默着往府门门口走。
“国公爷,杂家也是奉了汪公公的命令,前来抓捕谋害皇上的凶手的,您就不要为难杂家了。”庞横一甩手里的浮尘,眼睛微微往下,满眼的蔑视和小人得志。
顾行德冷笑了一下,手中佩剑一出,直接将庞横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刺死在地。
飞溅出的血液当场将庞横的浮尘末端染了个通红。
庞横先是呆呆地看着地上惨死的小太监,接而就是浑身一个哆嗦,摔到了地上。
“庞公公,你是汪公公手下最忠心的奴才,本国公今日就暂且放了你,你若日后还敢在我恭亲国公府面前放肆,他的下场也就是你的下场。”顾行德冷冷看着地上全身发抖的庞横,极为不屑地扔了手里已经脏了的宝剑。
“父亲大人。”顾元城和我赶到府门口时,竟然看到了地上横躺着的一具尸体,还有哆嗦得说不出话的庞横,不由惊了惊。
“城儿来了?”顾行德侧身去看赶来的顾元城“正好,你替为父看着点他,为父这就进宫面圣。”
“父亲,您……”顾元城很少看到父亲这般毫不犹豫地出手,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严厉而温和的书生,如今,他竟也看到了这层外衣下,父亲真正的狠绝。
顾行德却一点儿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在眼里,他指着那把被他丢弃的宝剑,对顾元城道“城儿,你要记住,我恭亲国公府是容不得半点脏物的。”
顾元城的视线从那把宝剑上一扫而过,俯首跪下“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顾行德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我站在一旁,又惊又呆地看着这一幕,竟恍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那我现在应该是主动跟他们走,还是等着他们再派个像样点的人来抓我?
“庞公公,你怎么坐到地上去了?”顾元城冷睨着庞横,半分半分表情也无。
庞横被顾元城这么一看,连地上也不敢坐了,哆哆嗦嗦地爬起,立马挥手“走,回宫,回宫!”逸云中文
“喂……”我下意识喊了一声,顾元城却站在旁边一把拉住了我。
“不必管他,真正要来抓人的人还没出现呢。”
我疑惑“还有谁会来?”
顾元城没回答,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
我觉得有些无趣,干脆直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顾元城看到我如斯动作,眉头一皱“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却并不想管他,自顾自坐着。
平常总站着,万事万物总是那一个样子,如今坐在地上,就感觉周遭的事物都挨个换了个遍。
真是新奇的感受!
顾元城管不了我,只能无奈地放任我去。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视野镜头果然出现了大批的官兵,官兵前骑着马的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多年未见的陈琨。
陈琨旁边还跟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竟是方才国公爷所坐。
“他们来了。”顾元城提醒我。
我“哦”了一声,拂袖站了起来。
官兵们在我们面前停住,陈琨从马上下来,国公爷也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父亲,陈将军。”顾元城上前。
“陈将军可是来抓我的?”我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陈琨。
陈琨低头抱拳“我等岂敢如此对待沈相大人?只是现在陛下病危,沈相您毕竟与此事有所牵连,我等只能请您暂且配合我们调查此事。”
我微微笑了一下“好吧,只是希望陈将军能尽快查清楚此事,还我一个清白之身。”
陈琨保证“请沈相放心,我等必竭尽所能。”
说完,陈琨让开路“请沈相上车。”
我能感觉到顾元城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可我还是忍住了没回头,直接上了那辆专门为我准备的空马车。
“丞相大人,本来这次理当由您主持宫中大局,但毕竟是您将沈相引荐给陛下的,所以在陛下清醒之前,您还是呆在府里,不要到处走动为好。”陈琨看向顾元城。
“怎么,”顾元城冷笑了一下“陈将军竟还敢管本相的事吗?”
“末将不敢,这都是国公爷和汪公公商议的结果,如果您心有不满,就请向国公爷说吧,我等先行告辞了。”
陈琨说完,便下令撤军,一刻也没有耽误。
“父亲,您怎么会和汪公公在一起?”顾元城面露疑惑。
顾行德摇摇头拂袖往府里走。
顾元城见状,只能跟着进去。
“我在宫门口遇到了汪公公。”走了一会儿,顾行德突然开了口。
“汪公公不在寝宫伺候陛下,在宫门口做什么?”顾元城疑惑。
顾行德看了一眼顾元城,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他在那儿专门等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没有去,去的是我。”
顾元城微微低眼,没有说话。
“你与芩国的沈相牵扯在一起,自然免不了要被猜疑,汪公公便与我商议,让你这几天都在府里,不要出去,也好避避嫌。”顾行德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顾元城一反常态,没有顺从顾行德的话“不行,现在陛下病危,孩儿必须马上进宫,以防小人作歹。”
“陈夷!”顾行德负手背过身。
“国公爷。”陈夷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把少爷关在书房里,好生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出来。”顾行德下令。
陈夷下意识抬头看了顾元城一眼,复低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父亲!”
“陈夷,恭亲国公府的护卫也都交给你了,记住,不准有任何人靠近国公府。”
顾行德下完命令,径自从旁侧的小道穿行而过。
他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书房,而是绕过后花园,来到了一处静雅的阁楼。
挥了挥手,他让所有下人全部退了出去。
“秀儿。”顾行德掀开珠帘,走到了阁楼栏杆后,一个正在摆弄茶艺的妇人身旁。
妇人微微一惊,侧头去看“行德?你怎么来了?方才府外有人来闹,我还担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