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应声,凤倾歌缓缓走到荆高面前。
“前皇后之死你要赖在本宫头上么?荆大人还真见忘,董璇芯与侍卫庄凌私通,甚至怀有孽种,此事人尽皆知,你不会不知道吧?”凤倾歌一步步逼近荆高,身上的煞气足以让荆高后退数步。
“后宫之事......不足以为前朝臣子知晓......”荆高声音微颤,言外之意那只是后宫搪塞前朝的说法。
“既然不足以为前朝臣子知晓,荆大人又凭什么说董璇芯之事与本宫有关?还有平妃,雪妃,甚至是功德碑,有哪一件是本宫做的!因为他是君,不能有错,所以你们便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其实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真正祸国的不是倾歌,而是他楚铭轩!”凤倾歌愤然开口,凌厉语峰刺痛了朝中每位大臣的心。
“可......”
“够了!”就在荆高还欲辩驳时,楚铭轩突然喝止,继而缓缓走向凤倾歌。而一侧,无情正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欣赏这段旷古难遇的好戏。
“倾歌......在此之前......朕从没想过,你恨朕如此之深......”楚铭轩颓然站在凤倾歌面前,深邃的眸溢满迷雾。
“你早该想到的!在你下旨抄我凤府,灭我九族的时候就该想到!真不知道,若有人杀了你的父母,灭了你的江山,你会不会没心没肺的爱上那个人!”凤倾歌赤眼欲裂,攥着拳头的手恨不得化作飓风挥向楚铭轩,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如果朕告诉你,朕从来没想过杀害你的家人,你可相信?”楚铭轩苦涩开口,若他现在道出实情,怕这殿上不会有一人相信,可他就是不甘心,纵这天下人都误会他,他却想让凤倾歌明白他曾经的用心良苦。
“你说什么?你没想过?若没想过,倾歌一家人是如何死的!楚铭轩!这样的话你是怎么恬不知耻说出口的啊!”凤倾歌肆无忌惮的狂笑,指着楚铭轩的手颤抖不止,眼底涌动着浓烈的窅黑。
无语,楚铭轩苦涩垂眸,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然碎裂,那一地的琉璃映衬着凤倾歌绝然的冰冷。
“倾歌,你要如何......才肯原谅朕......”楚铭轩缓缓抬眸,深邃的眸子透着绝顶的哀伤和凄凉,他永世无悔的深情,换来的是什么呢?可这一切又怪得了谁?
“除了让倾歌死去的家人活过来,否则你凭什么让倾歌原谅你!”凤倾歌咬牙切齿开口,一字一句,如覆冰霜。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执掌生死大权,何必如此啊!”一侧,荆高双手拍腿,狠狠叹息。
“是啊!臣妾倒忘了!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弹指一挥间,荒山便添无数白骨,又岂会在乎倾歌的家人!”凤倾歌冷嗤唾弃,眼底的愤恨多了几分鄙夷。就在凤倾歌音落之时,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楚铭轩居然屈膝跪了下去,莫不论他是一国之君,便是这男儿的铮铮铁骨,却在一个女子面前下跪,便引起朝中众臣的愕然和叹息,
“皇上!您请自重!”荆高见此,悲厉哀求。
“皇上!您太让我等失望,身为君王,如何跪得了妖女!您让臣妾颜面何存!”龚林愤慨低吼,眼底赤红一片。
“皇上!”君跪,臣如何能站!此刻,朝堂上所有朝臣皆跪在地上,他们的眼里充斥着彻骨的悲凉。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无情突然拍掌,一步步走向楚铭轩。
“好一个大越皇帝,因为你一已之私,便让众臣同你跪在这妖后面前,我当真是领教了!各位大臣,这就是你们一心拥护的皇上!”无情不停的煽风点火,银制面具下,那抹唇勾起诡异的弧度。
此刻,楚铭轩仿佛摒弃掉了所有的声音,只静静看向凤倾歌
“倾歌,朕想求得你的原谅,不管做什么,朕都愿意.....”既然生命即将逝去,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更不想让凤倾歌留下遗憾。
“哦?既然皇上这么有诚意,也好,只要皇上在倾歌面前磕足一百三十个响头,倾歌便考虑原谅皇上。”凤倾歌樱唇微扬,冰寒的眸紧紧盯着楚铭轩。即便她已经嗅到了无情身上的寒嗜,可此刻,她更在乎如何让楚铭轩生不如死!
大殿一片沉寂,莫说朝臣,纵是无情都有些好奇,到底他这个孪生弟弟会不会卑微到轻贱的地步!就在众人揣摩之时,楚铭轩双手拄地,身体缓缓前倾,直至额头与地面接触的刹那,整个大殿传来振聋发聩的哀求和愤慨。
“皇上!您如此,要我等情何以堪啊!”朝臣们皆匍匐在地,悲愤至极,甚至掩面而泣。整个大殿顺间传来阵阵哀嚎的哭声,而楚铭轩,便在这哭声里,不断的在凤倾歌的面前磕头认错,那声声清脆的撞击在低兀的啜泣间显得尤为清晰。
“倾歌......朕求你原谅......”楚铭轩低喃着,身体不停的抬起,弯下。一下,两下,三下......直至楚铭轩的额头与地面摩擦渗出血迹,凤倾歌却没吭一声。
泪,隐忍在眼眶里,凤倾歌默默看着不停在自己面前磕头的楚铭轩,心底的震撼难以言喻,虽然她企盼这一刻良久,可当这一刻降临时,她却无法想象,曾经那样叱咤风云,傲然独立,睥眤天下的王者,竟真的会在自己面前下跪,甚至磕头!
“皇上!微臣求您停下来!停下来啊!”朝臣们哀痛的看着楚铭轩,悲戚摇头,捶胸顿足,泪如雨下。这一刻,他们的心仿佛被置于寒潭,彻底凉透。只是不管朝臣们如何乞求,楚铭轩却从未停止自己的动作。
“够了!楚铭轩!你可以轻贱自己,却不能轻贱了这身龙袍!你跪这个妖后是你的事!但必须先褪下这身龙袍!”眼见着楚铭轩磕了三十个响头,无情突然开口,鄙夷怒吼。
“倾歌,朕还欠你一百个......你且等朕。”俊美的容颜没有一丝戾气,楚铭轩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平静直视无情。
“如果你一直带着这副面具,又如何让朝臣们看到那张足以证明你身份的脸?”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楚铭轩一语,令无情陡震,即便是一侧的凤倾歌都微有诧异。
“你......你什么意思?”无情狠噎了下喉咙,冷声问道。即便他有足够的信心,可当年的九阙亦信心十足。尤其是楚铭轩这句话,仿佛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没什么......你既然敢闯金銮殿,想必是有足够的准备,既然如此,又何必迈关子,如今大越朝臣皆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做什么,请便。”楚铭轩漠然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底流露出来的竟是一丝哀伤,比楚怀袖还要亲的手足兄弟,如今却似仇人一样对立,这样的无奈若是他的错,那他错就错在误投帝王家。
“不急,在此之前,我要请出一人。来人,请纪老将军上殿。”一语毕,众朝臣登时愕然,各自朝殿门望去。脚步声渐近,当纪鸿在两名黑袍男子的保护下走入金銮殿时,所有朝臣皆压抑的说不出话,在此之前,他们皆以为纪鸿的失踪不过是楚铭轩的搪塞之词,实则纪鸿已被楚铭轩暗自处决。至少在这一点,他们冤枉了眼前这位国君。
“老臣纪鸿......叩见皇上......”行至殿前,纪鸿缓手退了两侧的黑袍男子,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已证明了纪鸿的立场。
“老将军无事就好。”楚铭轩转身看向纪鸿,深幽的眸透着隐隐的倦意,这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感到疲倦,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要脱下这身龙袍。
“老将军!您......您怎么会跟这群反贼在一起?”荆高颤抖着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纪鸿,身为三朝元老的纪鸿在众臣心目中的位置绝不亚于魏谨,所以对于纪鸿的出现,众臣皆不可思议。
“他......他不是反贼......”彼时纪鸿曾想过在金銮殿上力挽狂澜,劝服无情。可就在刚刚,当他眼见着楚铭轩跪在凤倾歌面前时,他的心凉了。
“老将军,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带人私闯金銮殿,更威逼皇上!”龚林剑眉紧皱,狐疑看向纪鸿。
“先皇啊!您都看到了!为了大越的万里江山,老臣只能违背您的遗愿了!其实他不是反贼,而是皇室血统,是先皇的亲子!”纪鸿老泪纵横,仰天长叹之后,目光悲戚的看向众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纪鸿的话,仿佛惊天震雷般乍响在金銮殿,朝臣们面面相觑,继而齐刷刷看向无情,
“是......齐王?”龚林愕然看向无情,满目错愕。就在众臣茫然之际,无情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当看到那张与楚铭轩一模一样的脸时,殿前所有人皆瞠目结舌,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