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不在乎的东西,或许在别人眼里是至宝……”脱口而出之语表露了顾子兮的心思,见凤倾歌眼中迟疑,顾子兮登时转移话题。
“如今朝廷已经颁下通缉令,不过这里相当隐蔽,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未在凤倾歌眼里看到一丝涟漪,顾子兮暗自苦笑,或许自己刚刚的话她并未在意。这样也好,有些心情只适合隐忍于心,或许一辈子都不该说出来。
“意料之中,其实倾歌早有离开之意,如今既知朝廷下了通缉令,倾歌更不能呆在这里,若连累神医,纵万死亦难弥其罪!”刚刚的一句‘至宝’在凤倾歌看来,不过是眼前男子的怜悯之语,风华无双如顾子兮岂会如俗人般看中这副残躯。
“若子兮害怕连累,当日便不会出手相救,这药需趁热喝,若凉便失效了。”顾子兮轻描淡写,旋即将凤倾歌引至桌边,浓苦的汤药里刻意加上了甜汁,其用心良苦只有顾子兮自己知道。除了感激,凤倾歌想不出第二个词形容,如此大恩,是凤倾歌无法承受之重,彼时她方知,欠顾子兮的又岂止这些……
一股莫名的气氛陡升,小筑霎时变得寂静无声,凤倾歌轻饮汤药,无意抬眸间正对上顾子兮清澈的眸子,光华璀璨,如一池清水剔透,这样的人怎会出现在幽冥宫?彼时第一次见顾子兮时的情景再现,凤倾歌心生出太多疑问。
四目相视间,顾子兮只觉心思仿佛被人看透般急急别开双眼,只是下一秒,那双眸倏的闪过一道精光,继而薄唇勾起冷漠的弧度。
“灶上还煮着清粥,子兮去看看。”顾子兮说话间悠然起身,眼中的冰冷在看向凤倾歌时温柔如初,凤倾歌无语,只微微颌首便垂眸继续咽下略有酸涩的汤药。
看着那抹华丽的紫裳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凤倾歌缓手放下瓷碗,眼底抹过一丝凄然,如今背负祸国妖孽的罪名,她岂能呆在顾子兮身边!
顾子兮离开房间,自后厨跃出小筑,顺着声音的方向,直朝玉羽林东南悬崖而去。
月光下,飞溅的瀑布有如千丝万缕的银丝飘动在悬崖上,从飞瀑上溅起的水珠细如烟尘,仿佛灵动的夜明珠般莹莹闪烁。
悬崖边,一抹身影孤傲的立在那里,黑衣黑发,浑身散发着鬼魅的气息,潭水之寒,不及他万分之一,
“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是落叶的声音,竟让神医听出在下的行踪。”声如其人,冷的似要将瀑布幻化成冰。
“子兮亦没想到,朝廷竟能请得动流影破冰。”晶澈的眸子华光溢彩,眉宇间的神色云淡风轻,顾子兮束手而立,薄唇微抿的弧度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神医就不怕调虎离山?”破冰神色肃然,冷冷开口。虽对神医有所耳闻,却从未交手,如今对敌,他自是异常警觉,若只凭声音便能分辨出林内只自己一人,此人武功断不在自己之下。
“江湖第一杀手动手前也需要探明虚实吗?”顾子兮挑眉看向破冰,不以为然。
“破冰不想与神医为敌,若神医可对凤倾歌之事袖手旁观,便少了诸多麻烦。”被顾子兮说中心思,破冰神色骤凛。
“子兮偏生喜欢这麻烦,若想动凤倾歌,先过子兮这关。”到底面对江湖第一杀手,顾子兮袖内银针蓄势待发。
“既然神医执迷不悟,破冰只好得罪了!”破冰凝神运气,看着顾子兮的目光陡现杀意。
月光下,瀑布飞溅,空气中凝结的肃杀之气令人压抑到窒息。破冰利目骤寒,双手平举胸前,掌心内翻,顷刻间,无数细线如飞驰的银龙般倏的射向顾子兮,杀气腾腾的银丝在空中咆哮叫嚣,破冰双手翻开,银线突地转了方向,竟自四面八方将顾子兮包裹在内,银钱的尖端如蛇芯般直逼顾子兮命门。
破冰的‘千缕丝’可在朝夕之间取至少三十人性命,彼时九阙造反,那三千铁骑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千缕丝上。
电光石火的顺间,顾子兮从容出手,自腰间抽出玄铁软剑,身体迅速旋转,剑尖与银丝摩擦间迸发出无数火花,千缕丝竟无一条伤到顾子兮分毫。破冰见此,双手上下翻卷,银丝仿佛度了生命般在空中飞驰,自不同方位袭击顾子兮,顾子兮身形矫健,持剑与其周旋一处。
“能破我千缕丝的,江湖上屈指可数,神医果然世外高人!”破冰发自肺腑赞叹,与此同时,舌尖已成弓状。
“流影破冰也非浪得虚名,子兮领教了!”顾子兮眸色微凛,薄唇抿过一丝幽冷。倏的,一道光闪自破冰口中迸射而出,直取顾子兮要害,几乎同一时间,银针与利片相击落地,却只听一声闷响
“呃……”破冰手中操纵的千缕丝应声落地,如失灵魂般无一丝生气,月光下,破冰狠捂左臂,面露苦色。
“流影破冰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子兮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放心,银针无毒,三个时辰后自会从你体内射出,不过这三个时辰,你切不可运气,否则性命堪舆。”顾子兮冷声开口,旋即转身不再多言。
“破冰必杀凤倾歌!”低戈的声音透着绝然的语气,作为杀手,破冰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纵然没有魏谨的命令,凤倾歌他也杀定了!
无语,顾子兮只是一顿,便点足跃起朝小筑而去。
小筑内,顾子兮将刚刚煮好的清粥端进内室,
“粥还热着……”顾子兮唇角微弯,彼时眸中凛冽早已化作了柔和的潋滟,亮若晨星,奈何入室一刻却未看到预期的身影,只见桌上的字笺。
‘倾歌欠下神医天恩,如今带罪之身,万不能再连累神医,就此别过―――凤倾歌。’
心,忽然似被人掏空般空荡荡的,那种虚无的感觉自心底溢出,流露在眼中化作无尽的哀伤和落寞,顾子兮缓步走至桌边,将手中瓷碗搁置下来,唇角抹过一丝苦笑,曾经无欲无求,如神仙般游走尘世,不带半点尘埃,如今却执拗在大越不肯离开,只因为那一眼的深情。
看着空荡的房间,顾子兮轻叹口气,若陷的不深,他是否该离的远远的,免堕尘缘,终究无法自拔?亦或者坚持自己的心,落得他日自悔却无怨。
深夜的万花楼,依旧一派繁华景象,身着妖艳的女子们堆满脸笑意的恭迎各色客人,脸上的笑若春花将心底的空虚无寄掩饰的丝毫不现。
“她可醒了?”花千魅看着自梦仙居密室走出来的如水,柔声问道。
“刚醒,奴婢这就帮她倒些水。”如水据实回禀。
“不用了,你走趟齐王府。”花千魅眸色肃然,旋即自桌上提起茶壶轻移莲步走进密室。
昏黄烛光映衬的那张绝色容颜忽明忽暗,凤倾歌只觉头痛欲裂,玉指下意识抚住额头,继而缓缓睁眸,眼前除了自己所躺的轻纱幔帐软床之外,就只有一张紫檀方桌。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凤倾歌柳眉紧蹙,吃力起身走向方桌,回想彼时自己离开林间小筑,便觉后颈陡痛,整个陷入一片黑暗。
“上好的龙井,只等倾歌醒来与之对饮呢。”娇嫩的声音柔而不腻,凤倾歌闻声抬眸,心中暗赞世间竟有如此美色。
一袭彩羽霓裳逶迤拖地,行走间宛如蝶舞飞花,如墨青丝用蝴蝶摇浅浅挽起,额前细钿以夜明珠雕作盛放牡丹,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淡淡的光晕,蛾眉淡扫,面上略施粉黛,一条水晶琉璃项链衬托的锁骨越发清冽,尤其是脚腕上彩铃的叮叮声,甚是悦耳动听。
“你是谁?”凤倾歌感慨之余警觉开口。
“万花楼,花千魅。”花千魅毫不掩饰回应,唇角启笑间柔柔浅坐,手中茶壶轻举,已然为凤倾歌斟了杯清茶。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为了朝廷的封赏?”凤倾歌恍然,如今朝廷下了通缉令,想来自己的命该值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