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一旁的苗统领率先反应过来,杏眼怒视,柳眉倒竖,“来人!将这登徒子拿下!”
随着这一声娇呵,晚堂内外的禁卫蜂拥而上,将四人围了一个团团转,窦三刀急忙道:“且慢!公主,悟清是化外之人,不懂礼数,言语有些荒唐,还请公主息怒!饶恕他言语无状之罪!”
九公主坐在高位之上,也是惊羞至极,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用言语轻薄……就算不是轻薄,这言语也忒无礼了些……虽然看着他的面容确实真诚之至……他怎么可以……哎呀……羞死人啦……什么同心……谁要和你同心……这同心之符是什么意思呢……一瞬间九公主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这世间,男欢女爱最是正常不过,哪有少女不怀春?九公主就不止的一次的偷偷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经天纬地的豪杰,还是儒雅翩翩的书生,还是驰骋沙场的英雄?反正如何想,也没想过是眼前这位的模样……
这边苗统领迟迟没等到九公主的指令,银牙一咬,大声喝道:“拿下!”
众多女禁卫手持兵刃,齐喝一声,大步向前,窦三刀也不敢有何动作,玄石自不必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罗令冷笑着坐着未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很明显。
面对禁卫进逼,悟清倒是不为所动,只是举着空白符纸静静的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被苗统领的娇呵拉回了现实,见堂上已是剑拔弩张,急忙喝止道:“住手!”
女禁卫们齐齐止住身形,不过手中兵刃还全指着悟清。
九公主嗔瞪了还在看着自己的悟清一眼,正色道:“窦都尉说的有理,悟清乃化外之人,不懂尘世礼法,本公主不予追究,夜已深了,本公主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言罢起身便回了后堂,只是临行前与悟清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个中意味不可言传……
…………
“兄弟,就算你爱慕九公主,也不能这么冒失啊!”回去的路上,在与罗令分别后,窦三刀对悟清无奈道。
悟清此时也恢复了以往的清淡神情,歉意道:“给窦大哥添麻烦了。”
“唉……”窦三刀叹气道,“此事肯定会直达天听,兄弟你自求多福吧!虽说本朝素来对修仙者宽待,不过这种事……唉……”
窦三刀说的严重,可在悟清心里这事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自己又没什么过分之举,怕从何来?
这边窦三刀摇头叹息不止,一旁的玄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哥真是好福气!这九公主美貌纯善,确实是良配之选。”
这话说到悟清心窝子里了,笑道:“还是玄石知我心呐!”
窦三刀见这俩人根本没有上心,气苦的也不再提及此事,对悟清说道:“刚才罗令走时对你说有事再找你,可是还会有厉鬼作祟?”
悟清点点头,说道:“没错,长安城人口众多,阳气鼎盛,正是厉鬼钟爱的藏身之地,估计会有不少厉鬼跑来。”
窦三刀恨声道:“如今各地卫所皆有汇报,言及有恶鬼伤人事件发生,金吾卫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这样分散出击更是力不从心,着实可恨!”
悟清提议道:“不若问问罗令可还有搜鬼罗盘和定魂珠,若是多些人有这两样东西,缉拿恶鬼也方便些!”
窦三刀同意道:“如此甚好,此事你就辛苦一趟,我看只有你在罗令那里还有几分面子,我去怕是要吃闭门羹。”
三人一路商议着,回到了清风细雨楼,此时天已蒙蒙亮,三人敲定事宜之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
大晋皇宫每三日开一次小早朝,每九日开一次大朝会,今日正是休息之日,作为如今大晋皇帝的司马岱难得的睡了一个整觉,过几日就要移驾芙蓉园去避暑了,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有些兴奋之感,在这炎炎暑日,清凉的芙蓉园让人向往无比。
皇帝寝室外室,有一白面老者正侧躺在一张塌上闭目歇息,仔细看去,正是前几日在后花园内与悟清照过面的那位吴总管,塌边有两名中年男子垂首相伴,此时天已大亮,从外面疾走进一个小太监,附在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中年男子看了看还在塌上假寐的吴总管,轻轻挥手示退了小太监,自己继续垂首站立。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塌上的吴总管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什么时辰了?”两个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扶起他来,恭敬回道:刚刚卯时一刻。”
吴总管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那个被小太监附耳相告的中年人躬身禀报道:“老祖宗,芙蓉园那边昨天晚上有厉鬼作祟。”
吴总管在和目养神,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那中年人继续道:“金吾卫的窦三刀和那个方寸山的悟清还有一个化生寺的和尚带着一个叫罗令,自称是地府的阳间监察使的男子提前赶到了芙蓉园外,厉鬼现行后他们四人第一时间进了芙蓉园抓了那厉鬼,园内损失了一队禁卫,没惊扰到公主的銮驾。”
听到九公主平安无事,吴总管的眉头缓展,又听得那中年人接着道:“后来经那个罗令解释,这厉鬼的前世是前朝一个妃子,因肉身沉在芙蓉园内所以其精魂也可进得园中,随后禁卫经他指点,果然捞起了那妃子的尸身。”
吴总管缓缓睁开双眼,皮笑肉不笑道:“大魏朝净干这种烂事儿!怪不得国运不济。不过竟然还能扯出来一个甚么地府的阳间监察使,嘿嘿嘿,这帮猴儿崽子还挺能折腾!”
中年人面无表情,又道:“后来公主召见四人,期间公主问及方寸山悟清可有能保一世平安的符咒,那悟清竟说要送公主同心之符!并大言不惭道要用一生守护公主,还问公主可愿与他厮守一生。”
吴总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气的冷笑道:“好贼胆!这是欺我皇家无人么!”言语之冰冷,让两个中年人齐齐跪倒在地,劝道:“老祖宗息怒!”
吴总管深吸一口气,把心情平复了一下,阴沉的说道:“起来吧!后来呢?”
那中年人起身回道:“后来公主以化外之人不懂礼数为由,恕了他的不敬之罪,放他们回去了。”
“哦?”吴总管扬了扬眉,思索了一下,突然问道:“前两天那个悟清进宫,可与公主见过面么?”
那中年人垂首道:“属下不知,这便去查。”
吴总管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那日下面禀报公主就在花园内偷看,我看八成他们是见过了,嘿嘿嘿,不愧是方寸山上下来的,真是好胆识!竟然敢打公主的主意!”
这吴总管从大晋王朝立国之初便在宫廷内任职,说起来也是与金吾卫的尹天寿大将军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这几百年下来伺候了十多代的大晋君主,平日里宫内的人都尊称他一声老祖宗,就连历任皇帝也都尊称他为吴常伴,可能是因为活的时间太久了,身体又有残缺,所以导致心性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宫内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这九公主却是例外,平时对这位吴总管多有亲近之举,而吴总管对这位自幼在皇宫长大的乖巧公主也是另眼相看,每每见到她都要慈眉善目的叫一声“歆儿公主”,这种待遇可是百十年都没人享受过了,所以这次初听得有人对公主不敬,这位老成的大内总管也不禁怒气勃发。
吴总管坐在榻上仔细思索起来,公主虽然乖巧淳良,可事关皇家颜面,她断不应该直接放人才是,难不成公主对那小子也有情愫?可这也太快了些吧?只有他们不是初次见面才稍微说的通些,不过那小子自己见过,虽然双眸十分明亮,可长相并不出众,不过倒是有些温雅的气质……公主这是看上他哪点了?不过也难怪,男女之事,就这一个情字最是妙不可言,围绕着这个字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很难想象一个身有残缺的老太监能把男女情事想得这么通透,不过吴总管确非常人,要不然怎会以一个残躯能守大晋皇室几百年的安危……
吴总管坐在那里沉思不语,身边两个中年人也不敢言语,就在这时,寝宫内室传来几声轻咳,把深思中的吴总管惊醒,他知道这是皇上睡醒了,不过自己只是专责在夜晚的外室里守护皇上的安危,至于杂事,里面自有服侍太监伺候老皇上更衣梳洗,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己都会悄无声息的的离去,不过这件事情事关公主和皇家颜面,还是要上禀给皇上定夺才行。
于是起身站在内室门口等待。
半刻中后,门帘一挑,一身居服的老皇帝司马岱走了出来,看到吴总管站在门外等着自己,很是意外道:“吴常伴,怎么没去歇息?”
吴总管虽已几百岁,此时却恭谨的把腰弯了下去,恭声说道:“老奴有事要禀告皇上。”
司马岱知道这位大晋历代皇帝的贴身守护者若要报事便无小事,便一手拉着吴总管的手臂,一边说道:“吴常伴随我去用膳,咱们道上说。”
吴总管口中说不敢,却拗不过老皇帝的拉拽,只能躬身随着老皇帝走着,口中一边汇报道:“回皇上,昨天夜里……”
一路走一路说,等到老皇帝走到走廊外花园里的一个凉亭落座的时候,吴总管的事情也禀报完了。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碗米粥,几样菜蔬,几个小馒头。
司马岱面无表情的端起米粥喝了一口,平静的问道:“吴常伴,那方寸山我听着有些耳熟,你可知那是什么个什么门派?”
吴总管答道:“这方寸山流传近万年,据传是在一座飘渺不定的仙山上,其祖师菩提老祖是个仙人无疑,这个门派收徒看机缘,品性,所学之法可谓是仙法,其下弟子学成后都要入世游历,个个可称传奇,世人皆称其为神仙门派,修其法可成仙,不过三百年前方寸山被一天降之魔击毁山门,门下弟子被屠戮殆尽,菩提老祖重伤消失,如今看来,这菩提老祖倒是没有死。”
司马岱微笑着把碗放下,说道:“有个仙人当师父,确也难得,吴常伴,传旨让这个方寸山悟清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