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贞和孙太太日日在凉亭里用饭,还总是变着花样,很快将沈老太太引了过来。
“不是说没银子花了吗,为何你和你娘还在吃好吃的。”
“祖母说的是这个吗?”沈明贞提了提手里的烧鸡。
鸡肉肉皮酥软,外面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沈老夫人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这些钱是舅舅们送来的,前段时间明贞赚了钱,就给舅舅们邮寄了一些银票。眼下舅舅们知道明贞和母亲不易,也邮寄了一些银票给我们。
祖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老太太闭了嘴。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孙太太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给她们的,但沈明贞这样说,她又怎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吃这样好吃的饭菜。
神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贞一眼:“你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祖母?”
“祖母这话可是说错了,明贞的铺子还在的时候,可是日日往祖母的院子里送银子。祖母当初顿顿六菜一汤,花的可都是明贞的银子,怎么能说明贞不孝敬呢。
若不是铺子没了,祖母此刻还在锦衣玉食。”
沈老太太和林姨娘不说话了。
沈明贞瞧见,林姨娘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拿走了柜子上的一只酱鸭子。
那只酱鸭子里被沈明贞加了少量的罂粟粉,吃了能让人上瘾。
吃了这一只酱鸭子,她们就会知道美食到底有多诱人。
就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沈明贞表示,自己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休息了一周,沈明贞去店铺里看了看。
店铺的墙体已经被重新修葺粉装好,正空空地等待着她。
沈明贞不想再做果脯生意,正在冥思苦想,便收到了师兄的书信。
他送给她一本书,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很多病症的药丸的制作方法,告诉她,如果不想再开肉脯店,可以卖一些药丸子。
这些药丸子他已经都试过,没有多大的问题,可以放心售卖。
沈明贞同意了。
药丸子的成本很低,不需要自己再投进一笔钱。此外,有舅舅们的水果干,她同时可以做两笔生意。
沈明贞叫工匠将铺子连同院子都隔成了左右两间,左边卖药丸,右边卖水果干。
做好之后,她让人请了一批丫鬟小厮。
沈老爷知道沈明贞重新开业,特意来孙太太这里坐了一坐。
这些日子,他一直因为沈老太太的缘故,愧对孙氏,不敢来孙氏这里闲坐。眼下知道沈明贞重操旧业,便稍稍放了心。
他看着孙氏尚好的脸色,拍了拍她的手:“这次是母亲对不住你。我想过了,母亲住的院子太大了,不如隔出来一部分给明贞。如此,她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晒药材,晒水果干,对她的生意也有助力。你看呢?”
沈明贞的院子的确不算大,两进的小院儿,她自己住了一进,下人们住了一进,本就没多少空挡。
孙太太便同意了。
大概是沈老爷事先给了警告,这次连沈老太太也没说什么。
沈明贞没让人将院墙围起来,她和沈老太太的院子只用了一些尖锐的灌木相隔。
沈明贞说,现在沈府没有钱,能省一点算一点。
她倒是得了沈老爷一句赞扬。
沈老太太却不好受了。她每天坐在屋子里,能闻到从沈明贞的院子里闻到的香味,一会儿是饭菜的香味,一会儿是她拿名贵的熏香熏衣服的味道。
沈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能看到沈明贞院子里挂着的,镶着金丝银线的绸缎裙。
亮晃晃的,刺的她眼睛疼。
她干脆不再出来,在房间里和自己生闷气。
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差了。沈明贞那边有吃有喝的,她和朱姨娘已经大半个月没吃肉了。
自从上次在沈明贞那里顺了一只鸭子回来,她便十分想念肉的味道。
沈老太太看着和自己一样思念肉的朱姨娘:“不如,你去借点银子让母亲解解馋?”
朱姨娘笑了:“母亲,我去哪里给您借银子,母亲想吃肉,我也想吃啊,只是……我实在是没有钱。”
朱姨娘想了想:“不如,下次沈明贞吃饭的时候,我再去偷偷拿些肉给母亲?”
“行吧。”沈老太太无奈答应。
沈明贞再吃饭时,朱姨娘很早地守在了旁边,看着沈明贞桌上的一大顿菜,在旁边垂涎三尺。
好不容易等沈明贞和孙太太用晚饭,她拿着油布纸将沈明贞和孙太太没用过几口的羊肉和驴肉火烧包了起来。朱姨娘自己先偷偷吃了几口,才回到了神老太太的院子里:“母亲,这是沈明贞和孙太太没吃多少的肉,您快尝尝。”
沈老太太让丫鬟给自己切了几块肉嚼在嘴里,一脸满足。
沈明贞送母亲回去,想到自己和母亲剩下的大半桌子的菜,想着店里的丫鬟小厮们怕是不经常吃这些贵重的食物,便返回去拿。
才走到凉亭,便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
几乎没动的羊肉和驴肉火烧不知被谁拿走了。
她摇了摇头,重新去店铺旁的酒楼里给丫鬟们买了一分:“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了,我特意买了一些好吃的给大家打打牙祭。”
丫鬟小厮们连声道谢。
不过是在院子里打打杂,哪里就辛苦了。小姐对他们真好。
沈府,沈老太太吃饱了,一脸满足地躺在塌上。她年少时也曾帮助家里管过生意,这些年嫁入沈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安逸,便渐渐忘了从前那些事。
知道知道了沈明贞开店所赚的银子。
想到这些日子受的苦,沈老太太越发不甘,她从床榻底下拿出一个盒子,取出盒子里的一副血红色的手镯:“这幅镯子是我出嫁的时候,我的母亲送我的,价值千两银子。
老太太我身子不好,不能天天吃这样的饭菜。
我想过了,不如我们拿这些银子为本钱,偷偷地也开一家店。”
“可是,朝廷不是不让官员们与民争利吗?”
“怕什么,连沈明贞都知道开店写别人的名字,我们为何不能。我娘家不是还有个表哥吗,便用他的名字来买田买店吧。”
“那,我们做什么生意?”
这还用说?老太太瞪了朱姨娘一眼:“当然是酒楼。”
老太太选店的本事还是有的,她的酒楼就开在皇城的边上。
每早,官员们都会从这里陆续上朝,中午再从皇城里陆续出来。住在这旁边的人,也非富即贵,经常需要宴请,客流很大,完全不成问题。
老太太特意把酒店装修的富丽堂皇,光是装修便花了一半的银子。
装修完,她请了八个大厨同时做饭,并做出了新店开张,三日内酒水全部减半的优惠,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但问题很快出现,林姨娘的表哥知道店铺红火,仗着这家店是自己名字的缘故,分要沈老太太给自己三成利。
沈老太太和朱姨娘骂了他一顿:“我们每日辛辛苦苦的开店,你什么都不做,还想要三成利?给你一成利你便知足吧。”
一成利哪里够花?
朱姨娘的表哥知道沈老太太和朱姨娘所有的钱都在这家店铺上,有心闹他们一闹,便雇来了一群人,日日收着店门口不让人进去。
连着三日,酒楼里准本的酒肉蔬菜,因为天气的原因都烂掉了。
朱姨娘求他:“表哥,我和母亲也不容易。我们是一起的,若是酒楼不好了,你我都落不着好处,你说是不是?”
大表哥想了想:“那我只要两成利?”
朱姨娘为难的想了想:“行。”
与此同时,沈明贞的果肉干的铺子卖的特别好。
这次,她的舅舅们又给她邮了些,比如荔枝干、菠萝干、橘子干、芒果干等零嘴儿。
这些水果干引起了很多的好奇。
很快便销售一空。
没等到舅舅们将剩下的水果干发过来,沈明贞的水果铺已经空空如也。
她闲来无事,向紫苏打听:“老太太和朱姨娘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开酒楼。用的是朱姨娘大表哥的名字。”
沈明贞一口葡萄酒吐了出来。
老太太平日里不是很高风亮节吗,怎么如今也加入了商贾这条路。
至于朱姨娘的大表哥。谁不知道,这个大表哥是好赌的,因为好赌,他至今仍没娶到媳妇儿。幸运的是,这位大表哥虽然好赌,每次却总是赌一些小钱,是以这些年一直活的马马虎虎。
老太太和朱姨娘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位大表哥孤身一人,可以任她们拿捏,才敢用这位爷的名义开店吧。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沈明贞有些日子没给孙太太诊脉了,索性关了店门,回到了家里。
“你拿些药丸子卖的不好吗?”
“毕竟是药店,需求量没有零嘴儿那么大,但总归来说还不错。”沈明贞收回了母亲的手腕:“您最近有没有感受到头晕脑胀,而心想吐这些症状。”
“是有一些。”
孙太太摸了摸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前段时间你父亲非要来我这儿留宿,我实在拦不住了,就留了他一晚上。你说,不会是——有了吧。”
沈明贞心里咯噔了一下。
眼下月份太小,看不出来。
她却仍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将母亲院子里不适合孕妇的东西都扔了,更吩咐厨子,以后只准给母亲院子这边上热菜,那些性凉的食物统统不准上。
十二月的时候,孙太太显了怀。
沈明贞怕自己医术不精,特意请了名医给母亲诊脉。老大夫诊了半天,看着孙夫人喜笑颜开:“恭喜夫人,您府中是两个双胞胎孩子。等到了明年,沈大人就能添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了。”
沈老爷笑呵呵地,把大夫送了出去。
进来拉着孙太太的手:“夫人辛苦了。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梨汁软糖了,你好生等着,我去给你买上两三斤回来。”
“父亲。”沈明贞叫住他:“梨子性凉,不适合母亲吃。”
沈老爷挠了挠头:“是了,我怎么连这一些都不知道呢,你看看我。”他尴尬地笑着。
眼下孙太太有了身孕,沈老爷觉得,既然是两个双胞胎,应该给孙太太买点吉祥如意的礼物,在衣食住行上也对孙太太多关怀一点。
可朱姨娘已经把他的银钱挥霍了大半,这可怎么是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很不好意思的朝沈明贞开口:“按理来说,父亲不应该要你的银子的,但你也知道,父亲这个月的俸禄还没有拿到手,眼下沈府陷入了困境,你母亲又有了身孕……
明贞,你借父亲一点儿银子吧,我想给你娘买点好东西补补身子。”
沈明贞有些感动。
却并不会真的拿出银子给父亲救急。
“父亲还不知道吗,祖母和朱姨娘在皇城附近开了家店,眼下生意很红火呢。
既然是祖母和朱姨娘欠我们的,父亲不如趁此时拿回来。”
“也罢。”沈老爷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成了沈家最穷的人。
但于情于理,他也的确不好意思再问沈明贞要钱了。
毕竟,这个女儿他实在亏欠太多。
沈老爷擦了擦头上的汗,叫上了小厮,来到了沈老太太和朱姨娘开的酒楼。
已是下午,酒楼里没什么人。
沈老太太正和朱姨娘在楼上的单间儿里嗑瓜子,见沈老爷来了,开心地招手:“儿子你来了。
母亲多日没见你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母亲这里?”
“不瞒母亲,孙太太有身孕了,大夫说,还是个双生儿。
儿子想着,这是我们沈家的喜事。
只是儿子手里有些困难,故而想从母亲这里借点钱,给孙太太买点益气补血的补品。”
沈老太太虽然看不惯孙太太。
却没必要和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孙女作对,很爽快地拿了钱。
开酒楼这些日子,一共赚了三百多两。她拿出一百多两,很痛快地交到了沈老爷的手里:“你先拿去花吧,若是哪一天没有了,就再来母亲这里拿。”
这话说的让沈老爷很感动。
朱姨娘却听的很不是滋味。
眼下沈府只有一个男孩子。
若是孙太太生下了两个男孩子,又是沈家的嫡子,将来沈家的财产还不是终归要落到孙太太的头上。
到时候,自己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多可怜呀。
眼下沈老爷已经不再偏爱自己,若是她连“沈府只有自己有儿子”的这个优势都没了,等老了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朱姨娘暗暗地希望孙太太不要剩下儿子。
最好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可,到底应该从哪里做起,才能让孙太太这一胎惊现连连呢?
孕妇若是没有好生将养,身体总归是不好的。
朱姨娘便打定主意,先把孙太太的营养断掉。
可沈老太太这么心疼她那未出世的宝贝孙子,她该怎么办呢?
正好此时,有小厮急匆匆地上来了:“老太太,朱姨娘,不好了,朱姨娘的大表哥在赌坊欠了银子,领着人来酒楼要钱了。”
“欠了多少?”“倒是不是很多,听说是二十两。”
还不及他分红里的百分之一。
朱姨娘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给他吧。”
小厮领命下去。
她靠在软榻上,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自己虽然暂时把控不了沈明贞的店铺里的生意,但老太太这边,她总归是可以想办法做主的呀。
眼下这家酒楼的地契和房契都是她大表哥的,若是自己和大表哥沆瀣一气,把控了酒楼的处置权,老太太从哪里弄钱给她孙子花?
说干就干,当晚,朱姨娘便把大表哥约到了酒楼的地窖。
大表哥嘴里叼着一根草,漫不经心地看她:“什么事?”
“你不是爱赌钱吗,总是欠人银子也不是个事,你现在可是咱们酒楼的三掌柜。想不想从此放开手脚地去赌钱?”
“当然想呀,做梦都想。”
“那你听我说,你去拿着房契和地契威胁老太太,让她滚出酒楼。
老太太手里又没有任何的证据,肯定拿你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回沈家。
届时,我来掌管酒楼经营,赚下来的钱,你一半我一半,多好。”
“这能行吗?”
“怕什么,我掌管酒楼都一个多月了,你见过我出过差错?”朱姨娘有些心虚。
大表哥心心念念他的赌钱。
没一会儿就答应了。
“行,那我明天就去老太太那边闹,你明天就装作不在避一避。”
朱姨娘答应了。
第二天,她借口腹痛,没有去酒楼,一直在家里兢兢业业地等消息。
孙太太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看的她火气十足,连午饭都没能吃下。
终于,老太太回来了。
她一进家门就把朱姨娘叫了过去,骂她的大表哥不是人:“我连我最后的一个珠宝卖了买的这家酒楼啊。他见你不在,当着很多食客的面儿骂我,逼我滚出酒楼。
若不是惦记着我儿在官场上的声誉,我又何苦这么下不来台。
以后我们没了银子,可怎么办呀。
沈明贞母子俩每一个好东西。朱姨娘,你说,我们还要继续吃白菜叶子吗?”
朱姨娘皱着脸,表现的很忧心。
“母亲别急,他终究是我的表弟。
这几日,我抽出时间去和他谈谈,看看他能不能和母亲重归于好。”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去酒楼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拜托你了,巧云。”
朱姨娘没有沈老太太那么会经营。
幸而之前老太太经营酒楼的时候,已经积攒下了一批稳定的客源。朱姨娘照猫画虎,学者沈老太太的管理方法管理酒楼,虽说生意不如之前老太太在的时候那么好,却终归是不差的。
她赚了第一笔钱,为了凸显出自己的能力,特意将大表哥叫了过来,两个人平分了酒楼的盈利。
大表哥分得一百八十两,飞速地跑出了酒楼。
还放出话,今日若是赢了钱,要给朱姨娘买个镯子回来。
朱姨娘也没闲着,拿了钱,去隔壁的药店买了一大块劣质麝香。
回到沈府,偷偷溜进孙太太的院子里,在孙太太经常乘凉的大树下埋下了大块麝香。
她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奈何沈明贞是专业行医的,陪母亲歇息的时候,靠着敏锐的香味,找到了那一块麝香。
是血红色的颜色,和一般的麝香不同。
像是从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
京城卖小作坊生产的药店也就那么三四家。
沈明贞挨个去问,终于找到了店家:“来您这买麝香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总穿一身玫红的衣服,耳朵上还有个痣。”
店家认识沈明贞。
很容易卖了这个人情给她:“有没有痣记不清了,穿的好像是玫红色的衣服。”
沈明贞点了点头。
还能有谁,是朱姨娘无疑。
陷害了她这么多次,竟然还把算盘打到了她娘的头上,沈明贞有些气愤。
平常也就算了。
她娘现在可是怀着两个双胞胎的呀。
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朱姨娘真是好狠的心。
她知道朱姨娘和大表弟经营酒楼的事,偷偷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透露给了老太太。沈老太太有些惊讶:“真的?她们真背着我这么干了?”
沈明贞点了点头:“祖母还不知道吗。
您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的,只要祖母让人去店里看一看,故意找借口说要和店主谈生意,不就知道孙女说的对不对了吗?”
沈老太太没吭声。
背地里特意让伺候自己嬷嬷的远方亲戚跑了一趟。
得知朱姨娘在背着自己偷偷经营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儿。
既然对方敢在背后玩阴的,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亏自己多年来还对她们母女很好,有什么好事率先想着朱姨娘和沈明珠母女。
再者,那家酒楼可是自己的银子买的啊。
朱姨娘凭什么坐享其成。
沈老太太火爆三丈,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侄儿。
朱姨娘的大表哥进赌坊的时候,觉得老板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一样。
他没在意。
赌坊的小儿又在那边桌上吆喝:“买大还是买小?买定离手了啊。”
大表哥的耳朵转了三转,盯着小二:“买小,我压五两银子。”
其实这把的骰子点数是大。
小二不动声色地将点数拨成小,笑眯眯地冲大表哥开口:“您真是好运气,正是小。”
接下来好几把,大表哥今日都是赢的。
小二冲他客气:“您今儿个运气真好,莫不是踩了狗屎,中了狗屎运了吧?
要不要玩把大的?”
另几个赌客冲他喊:“是啊,要不要玩把大的,等您一会儿赚个盆满钵满,可要记得请我们几个吃饭啊。”
“就是啊,今儿个您手气不错,干脆玩把大的,说不定还能把老婆本赚下呢。”
大表哥被夸的天花乱坠。
咬了咬牙,答应了。
小二忙把他请到单间。
“这位爷,您看咱们今日是玩一千两还是两千两?”
大表哥有些为难。
这也太大了吧。
一旁看热闹的人早把单间围的水泄不通。
对面的人看着谭犹豫的神情,开口挑斜:“怎么了?大家都说你是赌场的精英,怎么如今不敢了?
你到底押不押?不押就滚,没钱还来这里装大爷。”
大表哥咬了咬牙:“押。”
哪知道对方押了一万两。
……
一场赌局下来,大表哥才觉得被人设计了。
哪有人赌一万两银子的。
赌场里向来都是输一赔二。
他得赔对方两万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啊,他从哪里找。
对方不依不饶:“你不是还有个店吗?我们盘算过了,你那个店铺抵押给我们,你再借一万两银子给我们,这笔账便了了”
赌场里的规矩,若是还不上钱,是要被砍手砍脚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大表哥从来只敢小打小闹。没想到今儿个终归是轮到了自己。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可他不想被砍手砍脚。
大表哥脑袋上惊出一身冷汗,带着人去酒楼。
朱姨娘没想到他能带着一大批人来,忙问他:“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大表哥越过她,走到酒楼的密室,面无表情地把地契和房契交给了那群人。
对方走的时候还朝他嚷嚷:“这是你媳妇儿吗?赶紧把欠我们的一万两银子还上。否则,我就卖了你媳妇,把你送入黑煤矿矿场打一辈子苦力。”
朱姨娘明白过来了:“我不是他媳妇,各位大哥别误会。”
等那群人走了,她如丧考妣,坐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在大表哥身上出气。
这下好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凭什么老天爷对自己这么不公平。
朱姨娘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大表哥更是难受,这可怎么办啊,就是他有十条命,一辈子也挣不出来一万两银子呀。
自己大字不认识一个。
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大表哥想到了死。
他看着朱姨娘。自己这个表妹保养的很好,虽然生了儿女之后胖了,容颜却依旧妖娆。
大表哥想,死前满足自己一把也挺好的。
便把朱姨娘拉扯到密室,关上了门。
朱姨娘踩叫了一声。
朱姨娘是夜深回到的沈家。
好像哭过,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巴掌印。
是她不听话,被大表哥打的。
见一群小厮盯着自己发红的脸看,她欲盖弥彰:“今儿个我表哥欠了债。他好赌你们知道的,表哥这次欠的银子有点多,有些不高兴,猝不及防地打了我。
幸而他是无心的。”
小厮们:……
若不是朱姨娘非要留下来和他们说这么多好,他们还注意不到朱姨娘被打的脸。
毕竟黑灯瞎火的,她回来的也晚。
朱姨娘回到沈家,抱着被子哭了一整晚。
大表哥那个王八蛋,折磨了她一整天。若是被沈老爷发现了……
朱姨娘不敢让沈老爷发现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忙拿出雪肌膏,借口要沐浴,跑到屏风后面仔仔细细地涂了起来。
沈老夫人院里,她身边伺候的嬷嬷早把朱姨娘的大表哥欠了很多债的事告诉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打着扇子,没吭声。
这个朱姨娘,真是狼心狗肺。
看来,朱姨娘院子里,母女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既然朱姨娘不能再依靠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呢。
沈老夫人毕竟老了,以后总得有人照顾。沈老爷毕竟是男眷,不能为她这个母亲擦身梳洗。沈老夫人想,她或许是时候缓和一下和孙氏母女的关系了。
其实仔细向来,孙氏一直性格温婉,嫁过来之后对她也很是孝敬。
若不是她当年对孙氏太苛刻,她也没必要对自己针锋相对。
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啊。
沈老夫人想,以后慢慢培养她和孙氏,以及沈明贞的感情,相信总会回来的。
一家人哪有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