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自从经历了殷禛,面对贵人已经不怎么紧张了,她对着陈青深深一稽,道:“谢谢公子搭救之恩。”说着,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没说自己的姓名。
自己从胡顺河掉下来的事情,现在估计已经沸腾京都,既然逃离了,就别再沾染了。
她致谢的时候,没有自报家名,其实已经算是失礼,陈青却丝毫不介意,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小姐请坐。”
顾笙迟疑了下,微微坐下。
“小姐想要去哪里,若是顺路,倒是可以捎带一程,也是方便,我瞧着小姐落了水,银子包裹,怕也是不保了吧。”陈青语气和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槿香,笑得温婉淡雅,宛如春风佛面。
顾笙其实不想说,而且她是带着银票的,所有家当都经过特殊处理,放在了自己的锦囊里,芍药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动。
“我……”顾笙说了半句,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人家救了自己的命,自己推三阻四,心存防备,似乎有限额不妥。
陈青微微一笑,倒也不催她,只是自己拈了一盏茶,低低品着。
顾笙问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茶香,茫茫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想不起来了,忽然心中一动,笑道:“不知公子要去哪里?”
陈青一怔,笑道:“江南有比生意,父亲正要派我去看看。”
“这可巧了。”顾笙笑道:“我去的地方,正好差不多。”
陈青“喔”了一声,用手指敲着桌子,打量着顾笙,笑眯眯道:“这倒是巧了呢,小姐若是不嫌弃,就顺路走你回去如何?”
“好。”顾笙干脆答应了。
蓉儿在旁边听了这话,心头只是惶惑,待顾笙回到了房间,悄悄问道:“小姐也不打听仔细了,那个公子虽然救了我们,可是底细谁也不知道,这么冒冒失失的留在这里,怕是不妥当。”
顾笙叹了口气。
“小姐。”蓉儿看着顾笙脸色微黯,心中一惊,道:“难不成那个陈公子是……”
“我也不知道是谁。”顾笙摇头道;“不过他京都人生,大贵之家无疑,而且他似乎极力掩饰这一点。”
“啊?”蓉儿惊道:“难不成他是王爷派来的?”
顾笙没有立时回答,怔了许久,道:“应该不是。”
“那小姐怎么知道他是大贵之家?”
“他身上是木槿香,这种香气十分罕见,而且不易得到,属于是上供之物,所以我猜是他出身大贵之家,而那个茶香,我在王府的时候,曾经闻到过的,这种茶叶看似像是普通的龙井,可是经过那茶盏却是不同了。”
“茶盏?”蓉儿瞪大了眼睛。
“茶盏。”顾笙摸着那茶盏,道:“茶叶是正常的茶叶,可是他用的茶盏,却是天下最好的景德镇青玉瓷,试想这种茶盏本来就没有几个,他一个商家,如何用得起?”
“小姐还懂茶啊?”蓉儿脸上全是佩服之色。
“当然不懂。”顾笙摇头道;“我哪里懂这个,我只是觉得在王府的时候,喝过这样的茶,觉得很奇怪,后来回到顾府,看到茶叶是一样的,只是沏出的味道却迥然不同,便去问三婶婶,三婶婶跟我时候的,王府的茶叶只是其次的,但是用的茶盏是青玉瓷的,所以味道不同。”
“那……那……不是王爷的……”蓉儿放低了声音你,左右环顾。
“不是。”顾笙沉思道:“王爷不是这种人。”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其实她临走之前,是断了王爷的念头的——她知道,辰儿在王爷心里是不能比较的,所以故意在陈氏面前流露出“不甘”来,这样子自然会引起殷禛的反感,毕竟自己与辰儿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爷觉得娶了自己,已经是难得的恩惠,若是再想霸占他的心,岂不是贪得无厌?
辰儿是殷禛的软肋,顾笙觉得自己戳了软肋之后,王爷应该死了心了。
再派人死缠烂打,不像是王爷的风格。
蓉儿见顾笙怔怔不语,知道她正寻思陈青的事情,不敢打扰,过了许久,见芍药过来送餐,笑眯眯道:“晚上公子赏月,不知小姐是否赏脸?”
顾笙眨了眨眼,忽然摆手道:“芍药姐姐,我不太懂这些,我是个粗人。”
芍药一怔。
一个闺秀能自称“粗人”,恐怕天下没有几个的,芍药着意看了顾笙两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只是抿着嘴笑了笑道:“好。”说着,转身而去。
“小姐,那个陈公子到底是要……”蓉儿忽然生出几分不妙了,既然是大贵之家,没有理由不知道顾家小姐与大将军王的事情,即使开始不知道,现在也肯定传开了,那么他不怀疑吗?他不问吗?
对方什么也不说,却默默地邀请自家小姐却赏月?
居心叵测啊!
蓉儿忽然觉得这船上来容易下去难了,猛地抓住顾笙的时候道;“小姐,咱们快逃啊,我瞧着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笙“哎”了一声,点着她的额头道:“才明白过来呢。”
“那小姐还要跟着他去江南。”蓉儿跺了跺脚,恨不得这个时候就逃之夭夭。
可是这是船上,顾笙水性虽然好,她可不会水,两个人也不可能逃走,即使跳河,说不定也很快被抓回来,到时候更难堪。
“只能这样了。”顾笙叹了口气道:“对方有备而来,若是我要逃,怕是逃不掉的,倒不妨这么趁着,互相摸摸底细再看吧。”
“那小姐为啥不去赏月啊。”蓉儿指了指上面道:“这不是好机会吗、”
顾笙摇头,心道蓉儿还是年纪小,不懂这些嫌疑,赏月这种事情,一则是晚上,二则有酒,保不齐对方想做什么,自己一旦去了,有理说不清,虽然能防备,可是撕破脸谁也不好看,所以最好回避。
若是要见,就白日里再见吧,正式场合下,那位陈公子也不至于出歪招。
顾笙眼前显出那张丰神如玉的脸,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