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飞飞自惭形秽。”
她挑眉:“兆姑娘难道没有想过,也许我是在沽名钓誉?”
兆飞飞冁然:“就算是沽名钓誉,在这个大雪降临之日,有几人伸出援手?民女之前做过的白日梦里,曾经设想如果自己成了南连王妃,该如何辅佐夫君。所思所及,不外是觥筹应酬时的完美得体,从不曾想过还可以这种方式助他德望双全。说到底,民女果然比不上王妃。”
她不否认。最初,看着飞雪临城,丫头们大谈初雪宴之际,她心中一动,将心思转到了这处:同样是需要大肆花度,何不施惠于人的同时又返惠于己?
“民女恍然顿悟,自己终究是小家碧玉的格局。而且,不怕告诉王妃。”兆姑娘眉宇内一丝不驯,“民女对王爷所怀的梦想早已幻灭,也是在这个凌霄园里,发现所谓白蔷薇花般的少年不过是民女一厢情愿的想象,南连王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
她未及反应,身后的藏花先行噗哧失笑。
“民女此来,一为向王妃赔礼,二为向王妃致谢,三则是有求于王妃。”
她浅哂:“既然兆姑娘对我家王爷已经幻灭,应该不是求我迎你进府才对。”
兆飞飞一脸的敬谢不敏:“这些年,民女其实早已攒下一笔赎身之资,但因为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反不如在妥儿楼中灯红酒绿。如今既然找到了母亲,便到了该洗尽铅华的时候。然嘉岩城里到处都是楼中旧识,无法平静生活。民女决定搬离南疆,前往母亲的故乡熙桑城郊的一个小村落安身,王妃可否助飞飞母女拿到一纸通关文书?”
她欣然应允:“成人之美的事,我向来乐得为之。”
兆飞飞离座一福:“民女再谢王妃。”
她也起身:“权当为兆姑娘饯行,我们一道游园赏雪如何?”
“民女求之不得。”兆飞飞晏晏释笑,“请。”
“请。”
两人并肩离了蔷薇居。临去时,兆飞飞回首一瞥,在那张蔷薇图上短暂流连,送走窦初开的少女岁月。
“民女对王爷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想望,但有句话还是想告诉王妃。”
“哦?”她从暖手内抽出手指,拂弄一串结在万年青上的冰珠。
“南连王对王妃用情至深,万望珍惜。”看着她仿若透明般的指尘,与冰雪一处,竟一时难分哪个更为晶莹剔透,又道,“王妃是天下最配得上王爷的女子。”
她回眸一笑:“我会将这些话告诉他。”
南连王听之,果然受用。
“这个兆飞飞还算识趣,本王助她一臂之力罢。”
这一臂之力,指得是妥儿楼头牌的赎身手续。
想兆飞飞艳名远播多年,以歌舞以琴技谋生,还不曾有人一亲芳泽。妥儿楼的当家平日里哄着供着依着,是深谙将诸人胃口钓得越足回报越高的道理,以最大的期待等着飞飞姑娘初夜拍卖盛况的来临。这时就想隐退出楼,谈何容易?
飞飞姑娘领略了一回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连用以自赎的重金,也被对方蛮横侵吞:平日里由着你在妥儿楼呼风唤雨,是看在你那些恩客的份上,现在你想自赎从良,看有谁肯为你撑腰说话?
撑腰说话的南连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