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位”大计,并非一蹴而就。
冉晴暖在灵枢大夫的妙手之下,涂黑面、颈,垫粗腰身,加束厚实裹胸,随着商队上路。隐身其内,听着四下传来的大云国的各地乡音,想着路的前方即是梦中的故乡,心际有隐隐雀跃浮上。
便是在这样的心情中,情势遽然生变。
她听见前方商人的呼喊时,已经晚了。
此时,商队行进了山区,左边是巍巍高峰,右边是危危悬崖,当山下冲来近千名匪徒时,商队所请的护队掉头即跑。
诸商人一看重金聘来的护队如此无良,经验老到者弃了货物打马逃走,历练不足者慌了手脚,转眼便做了匪徒的刀下囚。
“爷爷们为财不为命,想活命的都安分点!”
“把货和人都给押到山上,有女的就留下赏兄弟,男的打上印子贩到胡邦做奴隶。”
匪声赫赫,众生觳觫。
冉晴暖埋首而坐,屏声静气,不作多想。
“你是女的!”她耳边忽然爆开一声乍喝,“大哥,这边有个女的,黑是黑了点,看着还算顺眼!”
她惊疑不定,不知自己哪里漏了马脚。
“你的头发从帽子里散出来了,一看就是女相。”她身侧,一个抱头坐着的商人低声传来一语。
她未及回声,头上的小帽“噌”地被人扯去。
“果然是个女人!”被称“大哥”的匪首眯着眼把她仔细打量几眼,“回去给她洗洗脸,爷要看看她是真黑还是假黑。”
有匪徒狞笑:“真黑也不打紧,咱们兄弟好久没见荤腥,这下终于来了好货。”
“一个个都把口水给爷收起来!”匪首大骂,“想开荤,爷是第一个,在爷尝完前,你们都给爷滚远点!”
冉晴暖心惊胆战:虽然长古山遇袭时即知世上的男子可给予女子怎样的戗害,但那时身在高处,腰际还有一只保护的手臂。此刻,处在一双双丑恶的目光里,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如置冰窖,如落魔窟。
“姑娘,给你这个。”
所有人被绳子缚住手腕串成一串,仿佛牛羊般被驱赶上山。趁着两边的匪徒移开视线的空当,前边人回头将一把五寸长短的小匕首塞到她手间,道:“女人一旦落在这些匪徒手里,那就等于掉进了虎狼窝生不如死,那东西防不了身,但……”
她明白,此物是备她自尽所需。
当夜,两个悍实的妇人推开了专用来关押冉晴暖的石屋之门,一个端一盆热水,一个捧一件艳红衣裙,放下手中物什后,一个掐腰,一个抱胸,将她仔细打量。
其中之一先乜着眼走了过来:“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咱们首领看上?快洗干净你那张脏脸,换上……唔!”这妇人忽然捏住鼻子退出十几步外,尖声一吼,“这么恶心的臭气是打你身上冒出来的罢?”
另一妇人皱起眉头:“你想对她发气,也得等首领玩腻了再说。”
“你自己上前闻闻不就知道了?”
“能有啥?再臭还能臭得过你这个三五天不洗一回的……哎哟我的娘!”那妇人往前走没两步,捂着口鼻跑出老远。
先前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那股味和离我家不远的那口粪池有一比,首领会要这么恶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