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却只当没有看见,指着凌七,疾言厉色:“你这庸医,竟敢不治孩子的病,故意拖延时间,如今孩子口口声声喊你为娘,你倒是说说看,你不给孩子用药,到底所为何事?”
无非就是为了多留在王府几天,稍微用点心的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说,顾培楼,他不配抚养玲珑。他对玲珑用的心,太少了。
她在指责自己将玲珑置身险境吗?顾培楼闻言所有的动作,都为之一僵,请凌七来时,他也的确没有那般放心她,不过她接连施展了好几手绝活,被她扎针过后,他从前受伤的膝盖,阴雨天也没那么疼了,府里的好几个下人,也都口口声声说她的医术好,治好了他们多年顽疾。
这才放下心来,把玲珑交给她看顾的。
是,是他的疏忽,因为气愤御医没有立刻治好玲珑,就没再请几个御医来看看。
只当是小病,小病……
可,纵然是自己的疏忽,他也不容许被白芷说破。
他不愿自己的手疾展露在人前,当下将手臂背负在身后,眼神灼灼,看了看凌七。
她果然有些心虚,微微退了两步,连辩解都无力起来:“我,我这是最新的治疗办法,小孩子老是喝药,不好的……我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顾培楼心知她和自己都有错,却断断不能在白芷的面前戳破。
尤其是在玲珑面前,他有他的尊严。
他看着凌七:“七小姐,本王知道你有意藏拙,但是如今已经刻不容缓了,烦请你立刻给玲珑诊治。”
他话音还未落下,却被白芷生生打断。她定定地看着顾培楼的左手,嘴角挂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意味深长说道:“王爷,你的左手是不是酸涩非常,拎不起重物了?”
顾培楼闻言心惊,她若不是真的医术了得,怎么会看出自己刚刚才有的症状?
“王爷,你的手如今感觉不但酸涩,还有如蚂蚁啃噬一般,经脉里都充斥着这种感觉,对不对?甚至连你的胸口,都有一股滞涩的感觉——长此以往,只怕你的左手,要废掉啊。”
说完,她拿出一根金针,替他扎在了某个穴位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好了一点。
“三天之内,似乎只有我能救你的手臂了。”
白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凌七:“要不然,你让她来试试?”
顾培楼咬牙。凌七的医术,连凌三的五成都没有,她要是能治好自己的左手,他何曾要凌三出马?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从来没有女人,敢威胁他的!她可真是胆大包天。
可,她说的病症,却全然正确。
顾培楼的脸,已经全黑了。
他不得不妥协。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很简单。一,让这个凌七滚蛋。二,让我来医治玲珑。三,把我上次做的礼物送给玲珑。”
顾培楼终于点了点头,好。
两人靠近了说话,声音很轻,并没有别人能听到。
因此似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顾培楼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叫凌七百思不得其解。
以至于她被人扔出王府时,仍然在纳闷,她凌家人的身份,怎么会在端王府不吃香了?
明明这个顾培楼还有求于凌家!他的左手还未好得彻底,这也是兄长告诉她的。兄长说,治病不能全治好,尤其这样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治一半留一半,才能凸显大夫的价值,人家有求于你,以后官场商场就有了人脉。
她也是按照兄长的说法,在顾玲珑身上试验了一把。
要不是那个白芷横冲直撞,她早就是端王妃了。
这么懊恼地想着,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爬了起来,隐匿进入街市之中,眼中闪过一丝恼恨。
白芷却在诊治了顾培楼之后,叹了口气,见到小萝莉躲在床帏身后,偷偷露出一双大眼睛来,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实在灵秀动人,像极了前世的玲珑。
小萝莉很是吃惊的模样,看的她心里十分可乐。
她一副瞪大眼睛很惊奇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白芷,也使她一扫心头的阴霾,算了,夺得玲珑的监护权,并非一件易事,她还得徐徐图之。
这几日,她食宿都在医馆。
因为她的玲珑医馆,迎来了开张以来首位上门的客人。
一个中了风的乞丐。
中风,在古代,说到底,是死症。而这个死症,说来并不要你性命,却比死人好不了多少,中风厉害的,那就是个植物人了。
说句实话,她前世的医学发达程度,也没有把握说,能够一定医治好严重程度的中风的。
不过,别人没有把握,她却有。
她手上治好的达官贵人,也有四五个。
这个成绩,如果拿出去说,自然是了不得了,不过她却并未传扬过,只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流传。到了晚年,被自己的学生披露一二,才知道竟有名医,能完全地医治好中风。
乞丐属于中风后期,已经失语了,咿呀呀比划半天,她也不知道他得中风得前因后果。
中风的原因,拿中医的话来说,无外乎气,火,风,痰,气,血,这几类。
实际上,都是内因。如果说脑子已经伤到了,再来治疗这中风后遗症,只怕是要一段时间的。但是看这个乞丐只是失语,还未瘫痪,便有些眉目了。
她能医治中风,或者说是脑梗塞,也不是光凭自己。
她的外祖顾家,代代研究,积累下来无数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顾家后来结合西医对人体的研究,自己总结了一套方法。脑血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一些意外,伤害了大脑,甚至是脑干。
后遗症已经出现,那么最主要的就要修复大脑,和脑干。而修复大脑,只能依据顾家特殊的扎针手法。
而另一步,调理身体,人体的病根不除,那些病灶仍在损害血管,伤害大脑。
这些事情,都是急不得的,她虽能治好中风,但如果病患不肯信她,或者操之过急,那么也都会功亏一篑。
这个乞丐倒是很明白自己再给他治病。白芷也就放心地在他身上扎针,点穴,按摩,喂各种各样的药了。
其次最重要的,还要他练习吐纳,练习走路等等各种,简称,锻炼身体。
乞丐本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对于白芷的救治,是乐得享受,他见白芷并不因自己是个乞丐,没有银子可赚就嫌弃自己,反而样样周到,似乎是享受了这个救人的过程,倒也是十分好奇。
他也曾是个家境小康的,得了这恶疾,被家人遗弃,才沦落为乞丐。若不是遇见一位好心的夫人,指点他来了此处,并给他诊金,只怕自己这辈子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事了。
出于在白芷这里白吃白住的报答,他乐呵呵地帮白芷把医馆的活全都干完了。
拖地,洗衣,洗被单,收拾花草,招呼生意,可惜街上的人对个哑巴去拉生意,总是抵触的,干多了,他也就不再招呼生意了。
他见白芷似乎并不热衷于赚银子,也就罢了。
白芷也没闲着,雇人拖了许多的柳树皮回来。
有些树皮很好,有些又不太好,外面的柳树,似乎年份都不太久,她记得在王府中,似乎有几株大柳树,看起来年份很久了?
不过,摇了摇头,她还是招呼乞丐过来,帮忙处理这些柳树皮。
她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顾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