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夕见得我伤心欲绝,遂劝道:“娘娘,您刚诞下八阿哥,女人月子里不能流泪,若招了风,日后就不好了。”停顿一会又道:“您看看八阿哥,多精灵可爱。”
我挣扎着起来,抱着八阿哥,泪水刚好滴到他的嘴边,他感觉到了,嘴唇轻轻的懦动。“儿子啊,你的命是彩虹彩霞两位姑姑用命换来的,你好争气点,健健康康的成长。”
月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毓庆宫位置偏僻,离永葆苑也近,平日里宫人们都特别加防蛇虫鼠蚁。也在经常在墙角撒下些雄黄之类的防治物品。这么样三条毒蛇一起窜进来,未免蹊跷。我擦擦眼泪,道:“吩咐张禄他们,去检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引来那几条毒蛇。”
容夕应了声就下去了。大半个时辰过去,用一只小碗装了些和着泥的黄色粉末进来。
我看得,吩咐道:“去请周冉来。”
片刻,周冉就提着箱子匆匆的来了。
容夕把小碗端到周冉面前,道:“劳烦周太医看看,这是什么?”
周冉双指捻起一点,在指间搓碎,放至鼻前嗅嗅,脸色的骤然失色,道:“此等粉末名唤“蛇魂”,是由蚌类、蜥蜴、鸟类、蚯蚓、昆虫、蛞蝓、蜘蛛以及多脊椎动物的骨髓研制而成的,其毒无比,对蛇却神奇的吸引效果,撒上一点点,就能致使附近的蛇闻风而来。且对越毒的蛇吸引力越大。”
我问道:“那请问周太医,如今在毓庆宫发现,该如何清理好?”
周冉恭声道:“那就只能全面大动作清扫了,清扫完再撒上雄黄预防。”
这时,门外张禄禀报:皇上驾到。
片刻,玄烨领着李德全进来了。
我正要起身行礼,他按住了我,道:“你产后虚弱,就不必行礼了。”见得周冉在,又问道:“你可是感觉有什么不适?”
半年多了,他都不曾这样体贴的和我说话了。我咽喉发硬,鼻子酸酸的,道:“宫人们发现了毓庆宫有这名唤“蛇魂”的东西。”
玄烨听后,脸色也骤然一变,我尽收在眼里,想来他亦是听过这东西。
玄烨怒道:“毓庆宫怎么会有这东西呢?”继而又唤道:“李德全,吩咐下去,整个皇宫彻查,用着这样狠毒的法子害人,朕定不轻饶。”李德全听得,领旨就去了。
容夕上前,跪拜下道:“皇上,毓庆宫发现这害人的东西,是否要全面清扫,怕不然还留有些在见不到的地方。只是良嫔娘娘刚诞下八阿哥,不知是否适宜。”
玄烨道:“必然是要清扫的,至于良嫔与八阿哥,就先搬到乾清宫与朕同住吧。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下,现在天时已晚,明天早上再搬吧,今晚毓庆宫所有宫人都得守夜,严防再有毒蛇进来。”停顿一会,复又道:“再去内务府调些人来。”
容夕大喜,替我和八阿哥谢了恩。
玄烨挥挥手让其余人退下。
一时间,整个寝室只得我和玄烨。
玄烨轻轻的执了我的手,柔声道:“良儿,辛苦你了?”
几月来的委屈,瞬间化作泪水,涌眶而出。低垂双眸,道:“皇上不生臣妾的气了。”
玄烨听得,叹口气道:“朕当然生气,气你不会照顾好自己,气你不把朕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我抬头看着他,问道:“皇上,你真的怀疑臣妾与纳兰性德有染么?”
玄烨摇摇头道:“当然不是。”
我问:“那是为什么?”
玄烨那本深邃有神的双眸,黯然失色,道:“良儿,朕告诉一个的故事。”
我好奇的看着他。点点头。
他轻轻吸口气,长长的呼出,俊朗的脸上布满失落,道:“纳兰性德是朕幼年的陪读。太皇太后说,当皇帝的贤内助就得知书识礼。所以当年,朕、赫舍里氏元芷,纳兰性德从小就一起上书房。我们三人亲如兄弟姐妹。甚至几次危难关头,纳兰性德都挡在了朕面前,险些丧命。在朕十九岁那年,一次与皇后闹了不愉快,朕见得跟着纳兰性德一起入宫的书童精灵调皮,就想捉弄他一下,殊不知居然识破了他是女扮男装,想着与皇后的不愉快,就一时意起,封了她为惠贵人。此人正是今天的惠妃。朕贵为九五至尊,封个妃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此人却偏偏是纳兰性德的意中人。这事朕也是好久才发现的。朕知道后,一切都迟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朕,朕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厚待惠妃,尽力弥补一点遗撼。元芷知道后,也倍感内疚,总觉得对不起纳兰性德。所以惠妃入宫后,元芷也待她亲如姐妹。”
我有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感觉,道:“所以,皇上早就知道臣妾在撒慌了,是吗?”
玄烨点头道:“良儿,你知道吗?元芷她就像朕的左右手一样,在朕灰心丧志的时候鼓励朕,在朕失意的时候安慰朕,无论是什么事,她永远都站在朕身边。她在世时,是朕无坚不摧的后盾。”“她病危前,看着朕手上的疤痕,对朕说:皇上,是我们欠性德的,你日后一定要善待惠妹妹。说完这话,就去世了。”
我轻轻的抚着他的疤痕说:“当年是怎么样伤着的?”
玄烨吸口气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只是,当年幸得性德舍命相救,朕才能逃过一劫。”
我心疼他的伤口,他不愿提起,我也不想再追问。想及这几月的思念与失落,含泪道:“既然皇上知道臣妾是无辜的,为何还要生臣妾的气这么久么?”“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理臣妾了。”
玄烨道:“当朕见你替惠妃瞒下此事,的确很气你,觉得你并不看重朕。所以睹气不来看你。可是朕每天都挂念着你,朕是多么的希望你能亲自来认个错,至少,证明你心里是有朕的,可是,朕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你。朕也觉得心凉了。但当见着你,又诞下八阿哥,几乎都去了半条人命,朕心里所有的气都消了。”
我鼻子酸酸的,道歉道:“玄烨,对不起。”
玄烨摇头道:“过去了,可是,良儿,你知道吗?心软有时也是把双刃刀,不伤害别人,就会伤害自己。这么样的事你都独自咽下。幸好朕是信你的,要不然,这次足以让你毁灭你,你懂吗?”
玄烨说得诚恳,我听得心酸。惠妃好歹已位例妃位,玄烨身为帝王,却还能如斯去容忍他,可见,他也位软心肠的人。
我叹息道:“那对纳兰性德和惠妃,皇上可有过打算吗?”
玄烨停顿小会,道:“惠妃如果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儿的话,朕可以让她随纳兰性德出宫,对外宣布她去世就可了,可她母家位高权重,就算朕同意,也不见得她的族人会同意。惠妃又育有大阿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我在心底又暗暗的叹息,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悲哀。即便尊贵如帝王,依然有着许多自己的无可奈何。从未见过他是如此的落寞与伤怀。
我会一生铭记这天,康熙二十年农历九月十日,我的儿子,八阿哥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