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个时代的人已经非常注重名声，所以林笑想，西凉如果去了这些地方，将来名气一定会非常大。
不止他自己的，还有学校的。
“我猜测你将来会成为一名警察，你知道的，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所以不希望跟你分开。蠹”
这话…
突然就让林笑想起来刚刚高中毕业那时候的顾衍，所以她此刻听到西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朝着拥挤的学校门口走去。
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上去很热闹的样子。
她本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或许是专业使然，也或许是不想面对西凉，所以就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站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人，会那么的熟悉。
“林笑，你跑什么呀？”西凉快速追了上来，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名字，顾衍转身朝这边看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西凉髹。
西凉并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专注的落在林笑身上，那么认真的眼神，是个人都能够看出来他到底是存了怎样的心思。
然后……
顺着林笑的目光，西凉终于抬头朝前面望去。
两人对视，空气中似乎都存着淡淡的火药味。
顾衍眉眼含笑，只是眼眸变得深了许多。
他冲西凉礼貌的笑笑，然后……终于转移目光，最后落在林笑身上。
他似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泪珠，似乎还看到了委屈，分明林笑并没有哭也什么都没有说，但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让他觉得心疼。
“笑笑，我……”我回来了。
顾衍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话还不曾说完整，林笑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她从未这般真实的拥抱过一个人，一年前跟顾衍的那个拥抱也十分短暂，短暂到还不曾感受到顾衍的温度就已经离开。
“你为什么才回来。”林笑确定自己到这一刻的时候是真的哭了的，因为她酸涩的鼻子以及不断冒出的眼泪将眼睛弄得十分朦胧，那种被泪水弄湿了衣服然后又反射回自己脸上的感觉十分……难受。
“对不起，回来晚了。”顾衍反手将她抱住，然后低声道歉，周围似乎有人起哄，也有人失落。
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两人之间的互动。
西凉伸出去拉林笑的手就这么收回，他的身子被凑热闹的学生们挤到后边，然后……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林笑离自己越来越远。
顾衍……
原来他就是顾衍啊，是那个学生口中一直念叨着的帅气男生，是那个众人口中的林笑的青梅竹马，是那个，让林笑变得不爱说话的男孩。
对于顾衍……
他其实并不陌生的，他经常看到林笑去他空间留言，也看到林笑手机的封面是他们两人的照片，也看到……林笑钱夹里边顾衍的头像……
照片中的林笑笑得很随和，那是在认识这么久的时间内，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表情。
“干什么干什么呢？”威严的校长和班主任突然出现吓得周围的学生四散逃开，西凉也被人拉着跑开，所以原地，就只剩下急忙放开但是还牵着手的林笑跟顾衍。
“顾衍回来了啊。”班主任看上去比较随和，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两人的手指上，吓得两人快速放开。
但是林笑眼角的眼泪和顾衍泛红的脸颊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偏生发生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就会让人无比的尴尬。
校长瞪了一眼班主任，后者无奈的缩了一下脖子，然后说道，“你们两。来我办公室一趟。”
那天下午，班主任到底跟他们两人谈了些什么终究成为学生们饭后讨论的话题，但是不管外边讨论的如何热火朝天，事件中的两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顾衍只知道，那天出来之后，两人便奋不顾身的朝两人的小屋跑去，他也知道，自从他们进去之后，那个叫做西凉的男孩就一直等在学校门口。
林笑一直跑因此没有见到他们出大门的时候西凉抬手打招呼的样子，但是他看见了。
“天哪，我的房间……”林笑掏出顾衍的钥匙，亲手递给他，她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么钥匙就完璧归赵。”她还说，“顾衍，我等你回来开这扇门，已经等了整整一年。”
你知道一年是什么概念么？
是想你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是没有你的三百六十五天，是每一次大姨妈来袭的时候，疼得半死不活悄悄躺在你的床上，以为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看到你买好的卫生棉煮好的红糖鸡蛋。
是每一次狠心买下一套衣服心在滴血但是想到你穿起来会很好看的满足感，是去年冬天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将整个阳台都堆满我们两个的雪人。
我才发现自己当初完全不应该笑话你的技术有多差，因为我堆的照样很难看。
然后，我就学着你的样子，在旁边一遍遍的写下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相像着你当初这么做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可是顾衍啊，有些事情，是真的想不明白的，所以我只能选择继续等下去。
还好，你真的回来了。在我还没有彻底绝望的时候。
“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没退，我怕你突然回来的时候没有地方住。”林笑尴尬的笑笑，因为之前哭过，两只眼睛还带着一些红色，像小兔子的眼睛，让人无比的怜惜。
顾衍想，若不是还不确定林笑的心意，他一定会直接就抱住她然后再也不放开。
“你哪来的钱？”本是温馨的气氛，却被顾衍这话直接推至零点。
林笑皱眉，但又觉得没有发火的理由。“钱没有可以挣。”
说这话的时候，顾衍已经打开了门，林笑直接侧过他挤了进去。
顾衍皱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
房间中的摆设还是曾经的样子，只是环境比他在的时候要干净很多，阳台上还晾着刚刚洗好没多久的被褥，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温暖。
林笑闭眼，她仿佛能够听到来自远方教堂传出的钟声，那么的祥和和安静。
也仿佛能够闻到阳台上的花香，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令人心安的感动。
果然，只要有顾衍在，这扇门的打开方式才是正确的。
“林笑……你。”顾衍从来不哭。
小时候看到爸爸妈妈死去的时候没有哭，听到他还有一个爷爷的时候没有哭，知道爷爷要将小小年纪的他一个人放在美国学习还美名其曰是要锻炼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可是这一刻，他鼻子突然就觉得特别的难受，似乎所有的话语都被吹散在风中，似乎想说的话都已经完全变得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一年前他接到爷爷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会离开一段时间，因为爷爷曾经在他报考志愿的时候就明确的说过不允许他大学时代学习的东西还是跟警察有关的。
这个孙子吧，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深的情感，但是总归是顾家唯一的后人，他知道这个孙子从来都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所以之前的十几年他也从来不干涉他的事情。
只是那一次，顾衍说，“爷爷对不起，这一次，我想上警校。”他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也会在自己说了反对意见之后就放弃，只是没有想到，那一次，顾衍居然如此固执。
所以当几个月之后他知道顾衍已经上学的时候，直接就飞到美国了，跟顾衍谈判未果之后，就直接将顾衍绑上了飞机。
而且中途看到他要打电话跟外界联系的时候，将他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直接丢下了飞机。
也直接让助理给顾衍所在的学校校长打了电话，说了顾衍不会回去这样的话题，但或许是因为听到顾衍当时在电话中的呼叫声，所以今天回来之后，顾衍发现学校并没有消除他的学籍。
而校长也说了，学习应该是一件自由的事情，除非亲口听到顾衍本人的意愿，否则他觉得他没有权利剥夺顾衍的自由。
对此，顾衍是十分感激的。
当然，这一年，因为爷爷派人对他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所以顾衍不敢跟林笑以及美国的同学或是老师有任何的联系。
不为别的，因为他虽然不清楚爷爷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但是他不敢让他在行的人陷入任何一点的危险中。
也或许是担心爷爷知道林笑的存在之后对林笑不利，所以他真的忍了整整一年。
不是没有想林笑，而是想了也只能强忍着。
不是没想过要主动联系，只是为了以后能够长久的待在一起，他毅然的选择让林笑寂寞着等待。
也想过或许等到他跟爷爷的约定到期之后林笑会不记得他，但是他别无他法。
好在……
好在林笑没有让他失望。
好在自己这一年受的苦许下的诺言都是值得的。
最主要的是，好在他回来了。
“顾衍。林笑。”片刻的沉默之后，两人一同开口。随即便又忍不住笑了。
“我先说。”在顾衍面前，林笑向来霸道。
“好。”顾衍眉眼含笑，许是觉得渴了，所以他朝冰箱走去，其实对于冰箱。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因为觉得林笑总不会将自己喜欢的饮料都备好，其他的还好说，饮料毕竟是容易过期的东西。
但是当打开看到形形色色的饮料的时候，顾衍再次惊呆了。
数量并不算多，只是那些东西里边口味很多。
看到这个，林笑的表情似乎也是有些惊讶和害羞的，“呐。因为你以前喜欢的东西口味实在太多，我拿捏不准你到底喜欢哪一种，所以顾衍，我都准备了一份。”
末了看到顾衍有些纠结的表情，林笑便有些不自然的解释，“呐，你也知道我很穷的，所以总不能每样都买很多吧，而且我是不喜欢喝饮料的，每次到期之后抱出去丢掉，然后又费力的买一些抱回来是很辛苦的事情。”
“嗯。”顾衍默默的拿出一瓶可乐拧开喝了起来，趁着垂头以及俯身的时候被冰箱盖子挡住脸的时候，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将就要溢出的泪花给逼了回去。
他闷闷的回了一声，暗自呼了好几口气。
“顾衍，你站住别动。”就在顾衍转身想坐到沙发上平复一下自己此刻碰碰跳个不停的心脏的时候，林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站定，倒也真的没动。
而是转身，满脸温柔的看着林笑。
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着的，因为担心自己闭上嘴巴或者是做出其他表情的时候眼泪会掉下来，所以从进门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这个动作。
林笑此刻的心情……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刚刚得到糖果的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所有的好心情都让周围的人看一遍似的。
而她现在，就是那个好心情的姑娘，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所有的猜测都实现。
顾衍真的高了，她刚刚抱他的时候就已经比划过了，依旧是一个头。
“怎么了？”
看着她的眼圈泛红，顾衍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拧开的可乐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放下。
他似乎是想过去抱一下林笑，但是林笑却在这个时候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顾衍，你去衣柜里边看看。”
顾衍只得放弃拥抱她的想法朝衣柜走去。
打开的时候……
依旧被吓一跳，十二件衣服，不同季节的……
不管是款式还是品牌，都是他喜欢的。
一直预制着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顾衍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林笑其实是被顾衍吓到了的，本身在了解还是不了解顾衍这件事情上她就没有多大的自信，而且他们已经隔了一年没见，原本那一点点的了解或许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
林笑问出这话之后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按照顾衍这样的条件，若是不喜欢呐他也犯不着为了这些衣服而觉得难过吧。
“笑笑，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是一个这么细心的姑娘。”林笑记得，顾衍之前是不叫她笑笑的，只是这次回来之后才变成了这样。但是好朋友之间或许就是这样吧。哪怕只是待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或者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尴尬。
哪怕突然换了称呼也不会觉得别扭或是不习惯。
林笑心中的担忧因为顾衍这话消失殆尽，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顾衍，然后突然就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顾衍直接就朝林笑包包里取出钥匙朝隔壁的屋子飞奔而去。
林笑擦了一把眼泪坐了起来。
她没有来大姨妈，只是想确认一下顾衍是不是还像曾经一样关心她，记得她的特殊情况。
只是当真的看到他为了自己的一个大姨妈脸色骤变急成这个样子的时候突然就不忍心了。
可是一直只顾着往外冲的顾衍全然没有注意到林笑已经坐了起来，所以当他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告诉林笑跟之前一样，卫生棉已经没有了的时候，林笑愧疚的想死。
“笑笑，你怎么又忘记备份了，没有，你先……”你先等我一下。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顾衍已经垮了一只脚进来，林笑怒着嘴唇，泪眼朦胧。
“你怎么自己起来了，是疼的厉害么？”他走过来，伸手想将林笑抱回屋子里去，但是并没有成功，因为刚刚俯身的他被林笑一把拉过，顾衍猝不及防，被林笑直接推翻在沙发上，好在后边满是布偶和靠垫，所以顾衍没有躺倒。
然后，在下一秒。林笑直接就靠在顾衍胸口哭得梨花带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衍，我不该试探你的，我没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一刻，或许有感动，也或许有难过，委屈和心疼，总之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之后眼泪就根本停不下来。
顾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本想说一句“林笑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刚才真的急死我了。”但是看着这么柔软得林笑，这话就再次卡在喉咙中。
仔细想想，林笑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心里不确定而已，错的是自己，因为是自己没有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没事，笑笑别哭。”
他将身子直起来一些，方便林笑靠着，胸膛湿了一大片，粘稠的的贴在心口，心也跟着毫无节奏的乱跳。
林笑哭了很久，似乎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才罢休。
起初只是小声的呜咽，接着就是嚎啕大哭，弄得住在隔壁另外两间屋子的主人都吓得跑出来看究竟。
而顾衍只能尴尬的看着那些人朝里边望来，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太着急忘记关门。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想家了，有些难过。”好在现在是白天，因此影响不是特别大，也好在他们两个是中国人，而且在这里住的时间很久邻居也从来没有见到任何亲戚朋友前来探望，又身在异国他乡，所以顾衍这么说的时候，大家表示理解之后甚至好心的帮他们把门关上。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林笑才将脑袋拿出来。
她扫了一眼后边，确认门是关着而且没有观众的时候才拍拍胸脯坐在一边。
哭过的女人……
特别是嚎啕大哭过的女人……
真的谈不上好看的，但是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这个样子的林笑在顾衍眼中有着一种非常别致的美。
他唇角动了几下，他想，现在或许应该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机会，他或许应该跟林笑表白了。
之前那几次是不确定林笑的心意不敢，可是现在，林笑的心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吧？
本以为那个叫做西凉的男孩会替代了他在林笑心中的地位，但是自从他出现之后林笑的目光就没有分给过他一点，凭心而论，那一刻，他心中是有一种自豪感的。
“笑笑，我……”林笑擦了一下鼻子，原本干净的地板上已经多出四五团纸张。
听到顾衍说话，她吸了一下依旧不太通气儿的鼻子朝她望去。却在这个时候，林笑的电话响了。
顾衍无奈的摊手，觉得对林笑表白这件事情真的是自己过去这十九年中遇到的最大的挑战。
“杰西知道你回来了，但是联系不上你所以打到我这里来了。”
“嗯，怎么说？”
“他说已经在学校旁边那家中国餐厅中订了餐，就我们三，小聚一场。”这个理由，顾衍根本就无法拒绝。
“我去换套衣服，刚好试试你的眼光，我刚刚看了，卫生间有热水，你去洗个脸，我换好之后就走吧。”
林笑点头，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笑笑，学校门口的那个叫做西凉的男孩，是在等你么？”
他不是要问，只是觉得应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林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