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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慧贵妃打招呼,飞燕起身向她施礼请安。

平心而论,沈后现在的气度照比着前几年又是隐隐上了一个台阶。宫内有喝不完的陈年老醋,若是总是毫无节制的狂饮,也是会如痛饮陈酿一般,醉卧不起的。而沈后如今上了年岁,镜中的容貌少了几许娇嫩,心境也是大有不同,所以皇帝新宠的那一个个的妃嫔也是难以一一照拂了。可是宫内的勾心斗角照比着从前愈加的花样频繁。

少了沈后铁腕一般的快刀斩乱麻,但是宫内的血腥残酷却是丝毫未有减少。就在昨儿,一个皇帝的新宠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却是诡异地一个人落单在花园子里散步时落了湖里去,等回宫里给她取衣服的侍女回来时,人已经脸儿朝下漂在了湖中心。

沈后最近懒理后宫诸事,那慧贵妃奉了皇帝的旨意代皇后协理六宫。可是宫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皇后少不得要问上一问:“昨儿后花园子一直不得安生,慧贵妃可是查明了?”

慧贵妃坐在椅上微微欠身道:“着了大理寺一位精干的少卿前来查探了一番,出事时,也没去那园子,因着那湖边的石头沾了雨水有些湿滑,宝贵人许是贪看那湖里的鱼儿,脚下一个没注意,便滑下去了……臣妾已经命人在湖边增设了围栏,免得提日后再有这等祸事重演……”

惠贵人不但人长得美,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难怪着皇帝娇宠异常。

只是能在这险象环生的宫中争得贵妃之位,如今隐隐有代替皇后统管六宫之人,岂会是单纯善良的平凡之辈?

飞燕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可是心内却是对这位慧贵妃起了忌惮之心。她的儿子霍敬刚刚六个月,可是这襁褓里的婴孩却是已经得了恪王的封号。

“恪”乃是恭谨之意,皇帝给出的这个封号倒是别有深意,乃是希望这个儿子能够恭谨恪己之意,倒是隐隐宣泄了皇帝心内的忧虑——为人子者,第一要务便是恭谨,受得住君臣的纲常才是至孝的儿子啊!

宫内的宴饮虽然食物制作精致,但是那味道平心而论竟是不如飞燕在自己府上的小厨子里端出来的美味。

一时吃罢,沈后也是身子疲累了,便先回了宫中,同时叫上了飞燕也一同入宫说话。

皇后换了衣服,躺在软榻上,这才唤了飞燕入了内室。

因着这是私底下,沈后倒是疲态尽显,只是半闭着眼儿,对飞燕说道:“这次叫你入宫,一则是让你见一见宫内的女眷们,二则也是老二求着本宫要办一件正经的大事……二殿下要本宫做主将你扶正?”

飞燕闻听此言,唬了一跳,这才有些惊讶的抬起眼儿、。可这是皇后倒是突然睁开了眼,精光毕现地看着她。见她脸上的惊讶绝非装出来的,这才又慢慢合了眼。

“皇后,万万不可,这……”

还没等飞燕说完,皇后便一挥手,“你家二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不开口还好,开口求到本宫这儿来了,哪有轻易作罢的道理?皇帝亲赐的正妃,也是过不得他的眼,就这么的死在边关了。克妻的名声传出去了,一时也是不好娶妻了,总是不能王府没个正经的女主子,如今,皇帝烦心着……政事,一时懒得管他的这些个府宅里的私事,就且由了他的性子了。只不过,从前朝算起,就没有妾室扶正只说,他若是想让你成正位,少不得是要重新成礼的。你可愿意挺着肚子回了娘家,择日再娶?”

这话一出,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定然是花容失色。皇后那话里的意思,便是要和离了后,再重新娶入门内,这样的话变数可就是太大了。

飞燕却是顿了下,微微俯身坦然道:“单凭骁王的安排……”

她只说听骁王的安排,却不是听皇后的吩咐,言下之意便是倾心相信自己的夫君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沈后何尝不明白飞燕的意思,只是这般的倾心相信,却是她身边的那些个已经成为贵胄的新野女眷都是做不到的。

她们这些从新野出来的新贵,不是没有过夫妻举案齐眉的日子。当初揭竿而起,拉大旗造反,从此过起的便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成者王侯败者贼,汉子在前线流着血汗,新野的婆娘们个个在家撑起了一片天!可是这内里的种种苦楚不易,哪是这些个京城里遗老贵女们能了解的?

到头来,种种的付出牺牲后才发现,共苦易而共富贵难,夫君们发达之后,若是能做到不宠妾灭妻便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敢再奢求往日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竟是脱了老子的骨骸,生出一副痴情的肝胆,倒是叫人有些唏嘘了……

沈后想到了自己的烦心处,便是不想再言语,懒洋洋地道:“这等大事,若是由着老二亲自告诉你,怕是你多心想着他诓骗了你,便是又跑到本宫这,央着本宫亲自与你说,经了本宫的口,准了这事儿,日子也是选好了的,便是下个月初,你且回去准备着吧……”

说着便命飞燕出了宫门。

回王府的这一路,飞燕都是沉寂不语,待得回到王府门口,远远便是看见一道挺健的身影立在了府门口。

待得下了马车,,骁王执握起了她的纤手,却看见佳人冲着他微皱鼻子:“殿下倒是落得清闲,竟是央求到皇后哪里求着代为停妻再娶……”

骁王却是一伸手臂,像当初成礼时那般,突然将飞燕拦腰抱起,大步跨入了府门,笑着说道:“既然是不能再娶旁的佳人,便是要反复地多与你成礼,才好过那日日新郎的瘾头啊!”

“殿下,你又是满嘴胡言!”

只是王府这边虽然是喜气漫天,朝堂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第二日早朝,霍允宣布驸马王玉朗查处克扣北疆将士粮饷一案。下朝后,王玉朗先到刑部,抽调了一批抓差办案的好手,然后赶往户部,将发往北疆粮饷的相关奏折和文件封存,以免被人篡改替换,还派了几名刑部的官员监守。

用了几日将户部发给北疆的钱银粮草的时间和数量核对完毕后,王玉朗开始一一问询户部官员。这些官员却是对王玉朗有些不屑。

当朝的驸马爷除了有一个好父亲外实在是乏善可陈,唯一有点声名的大概就是公主给他带的又大又绿的“帽子”了,这些官员俱是有些耳闻。虽然现在到了淮南,主管一方,毕竟时日尚短,资历尚浅,户部官员却是不惧的。他们一口咬定发出去的钱粮无误,至于北疆收到后是否短少,短少的钱粮又是在何处为何人所截,他们却是一概不知。

王玉朗对此早有所料,不久便带着刑部一众好手奔赴北疆。从北疆顺着粮饷发放运输的路线,一站站的往京城里查。每到一处,就将当地主管此事的官员捉拿,审问,待查清确实没有克扣后才放将出来。对这些官员来说,王玉朗既是驸马,更是奉旨办案的钦差大臣,哪个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个个战战兢兢,处理起来顺利的很,很快就查到了一批涉事的官员。

等到王玉朗从北疆回到京城,一路上查处的官员已经有上百个,大部分都下到当地牢中,只有十几个贪污金额巨大的被他带到了京城。有了这些个证人证言,王玉朗很快就查清了户部中涉案的人员,共有八人,最大的就是户部侍郎温志达。

将温志达下狱当天,王玉朗便进行了提审。他命令将温志达带动一处牢房,让其他人守候在门外。牢房里阴森恐怖,地上摆着铜盆,里面炭火正旺,把几块梅花烙铁烧得通红,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柱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扎指甲的铁钎,有刮骨的钢刀,有吊人的铁钩,在火光映射中泛出冷冷的光芒,刺得温志达内心一阵抽痛。

王玉朗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温声道:“温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温志达涩声答道:“还有三子二女。”

王玉朗说道:“大人忘了还有五位夫人,四位庶子,七个庶女。大人可想过下场如何,而你的几房夫人,这么些儿女,结果又将如何?”

王玉朗柔和的话语宛如一把尖刀插入温志达心脏,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下官知道罪孽深重,但求大人看在同僚一场,放过家里亲眷”

王玉朗继续言道:“北疆战争,事涉国本。尔等居然还敢出手,圣上震怒。尔等逃不了一死,便是家眷也要收到牵连,男丁要送去为奴,夫人和小姐送到官坊调“养”教成官妓。原本是金枝玉叶,如今却要被千人跨万人骑,真是可惜可叹……”

温志达听到这里,全身瘫软,匍匐在地,痛哭起来。

王玉朗面色温润如玉地看了他一阵,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到:“你是在劫难逃了。但是你的家人却还有救。”

说着从袍袖里取出一张纸:“明日我会再次提审于你。用刑后你要按照这上面的去说,,到时太子自然保你家人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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