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餐桌上的气氛是有些尴尬的，特别是赵晴，她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但是她却不敢离开，生怕再次将董仟惹恼。
而赵老让董仟坐下之后，面露难色。
“赵老，究竟有什么事情，您直接说吧。”董仟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以让赵老为难成这样。
赵老想了想，竟然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董仟面前。
“您这是……”董仟好像已经知道赵老要干什么。
果然，就在董仟的注视之中，赵老又一个噗通，朝董仟跪了下去。
不仅仅是董仟，就连赵晴也很吃惊。毕竟，刚才赵老向董仟下跪，是为了挽留董仟，可是现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任凭赵晴如何拉扯赵老，赵老都没有起来意思。
“董先生，我接下来的请求可能会有些过分，所以提前给您赔罪。”
董仟没有办法，只能也跪在赵老面前。
“赵老，您不必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起来慢慢商量。”
一旁的赵晴也同意道，“对啊，爸，你这样跪在下面身子受不了。”
“不，我必须这样。”赵老竟是坚持要跪着。
董仟没有办法，只能扶着赵老，暗中渡过去些许灵气，帮助赵老恢复。
“好，赵老，那您就这样说吧。”眼看拗不过赵老，董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赵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董先生，我觉得这样说很无礼，但是还是想请求您，”赵老一边说，一边将头深深地叩了下去。然后他抬起头来，满眼的血丝。“先生，我希望您能够分享您的医术，用来治愈更多的人。”
赵晴看看赵老，又看看董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倒是董仟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慢慢站了起来，没有再跟赵老继续面对面的跪着。
甚至，董仟还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赵老面前。
要知道，让一名修真者交出他的功法，这是对其莫大的侮辱。
但是董仟知道赵老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他才没有马上发作。
可是在赵晴眼里却觉得董仟这样做是不尊重赵老，却不知道，董仟坐在这里就已经是很给赵老面子了。
赵老看到董仟没有表态，知道仅凭自己的请求，可能是无法打动董仟了。
于是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董先生，华夏虽然已经强盛，但是依旧有许多疾病无法治愈。之前的王家家主如此，后来的宋校长也是如此。以华夏甚至世界上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办法救活他们。不得不说，董先生，您之前的行为，让我看到了神迹。”
“我救他们，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是他们毕竟年事已高，就算我没有救他们，他们的离去应当也没有遗憾。”董仟摇了摇头，显然是同意赵老的话语。
赵老一愣，点点头，“是的，他俩确实如董先生所说，没有遗憾。但是有更多的人，甚至还有许多的小孩，都因为生病，早早结束了刚刚开始的生命。华夏每年都有无数的人死于无法治愈的疾病。”
“如果您将您的医学技术分享出来，到时候整个华夏，不，整个世界的医学界都将受到影响！您将改变整个的医学界，人类距离彻底战胜疾病又近了一步，您也将收获足够多的荣誉。同时如果您答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
可是董仟打断了赵老，“我没有那个精力，而且……”
董仟突然拉近身子，猛然对赵老说道，“赵老，我不知道该说你善良，还是天真，还是傻……”
“你，你在说什么！”赵晴不知道董仟为何突然表现出现这样的态度，想要冲到两人之间，可是却被赵老打断了。
“不得对董先生无礼！”
“可是爸，他……”
“你听董先生把话说完。”赵老听得出来，如果董仟真的完全拒绝了自己，大可以直接走开，但是董仟没有这样做，相反和他说了这么多，显然是想要表达什么。
董仟可能是渭城之中唯一一个，说赵老傻，赵老还不生气的。
“赵老，你觉得是无法治愈的疾病杀死的人多，还是可以治愈的疾病杀死的人多呢？”
“……”赵老若有所思，没有马上回答。
赵晴却没有想那么多，脱口而出，“当然是可以治愈的。”
然而董仟的问话马上又到来了。
“那是为什么呢，既然是可以治愈的，为什么比可以治愈的疾病还要致命呢？”
这次迟疑的是赵晴，她愣了半天没有回话“是……”
“是钱，那些人没有办法就医，或者当地的医疗水平落后，又或者没有办法支付昂贵的医疗费。”赵老一顿，总结似的说了一句，“总之，是因为钱。”
“是因为钱……”赵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又说了起来，“现在第一医院也是如此，说是要转型，要从公立医院转成私立医院，可能还会调整收费……”
“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人看不了病，吃不了药……”赵老说着说着，居然沮丧地失了声。
董仟只看到一个仁慈的老人，因为救不了更多的人而沮丧。
赵老作为世界文明的医学圣手，本可以轻易地聚集无数的财富，可是董仟只看到，赵老开着政府颁发的老车，住着老旧的福利房，而且连家中的装修都是十分朴素。
对于赵老的一生，可以用清贫来说。
甚至因为长期现身医学事业，将绝大部分经历都投入了治病救人之中，赵老与他爱人要孩子的时间也非常晚。
这也是为什么赵老的年纪看上去都可以当赵晴的爷爷了。
所以跪倒在董仟面前的，是一颗圣洁而高尚的灵魂。
董仟将有些沮丧的赵老搀扶了起来，此时赵老中的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纵然董仟将他神奇的医术真的贡献了出来，但那个时候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享受得到？
这个世界，权力大有权利大的自由，权利小有权利小的自由，唯独普通人。
没有权利，没有自由。
纵然医学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恐怕到那个时候，依然有人看不了病，看不起病。
一想到这里，华夏的医学圣手，救死扶伤无数的赵老，靠在餐桌上，一脸颓然。
然后长叹一声，“哎。”在这一瞬间，数年滴酒不沾的赵老，第一次有了喝酒的想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赵老有些羞愧。
他既羞愧于自己的盲目，竟然没有董仟这样一个后辈将现实看得清楚。
也羞愧于自己的天真，竟然以为让董仟贡献出自己的技术就能够改变这一切。
更羞愧于自己的冲动，竟然还用下跪这种方式让董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是董仟真的被自己说服，将那神奇的医术贡献出来，到时候可能混乱会大于改变。
“学医拯救不了华夏人。”（鲁迅的原话打出来要被和谐的）赵老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话，脸上全是颓然，那毕竟是他奋斗终身的目标。
经过了数年与病魔的战斗，赵老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年少时的梦想忘却了，可是当他看到董仟的时候，这个梦想又从角落中跳了出来。
而且感觉是如此相近。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今天赵老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梦想是多么遥远且脱离现实。
董仟看到赵老叹气，自己心中也不好受。对方那颗热忱的心，哪怕满头斑白也依然在跳动，这一辈子全部都无私奉献，董仟自认是无法做到的。
况且关于这方面，董仟也是早有打算的。
“但是……”
听到董仟的话语，赵老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期待着董仟的话语。
“但是我并没有说不会治病救人，对这方面我早有打算。如果我有能力，我也不介意改变一下这方面的困境，到时候还希望赵老支持。”董仟说道，对此他早有计划，既然自己有这方面的优势，就要将其转化成硬实力。
“董先生，您是说真的吗？”赵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董仟点点头，“希望赵老您到时候不要拒绝。”
“好好好，董先生……”赵老很高兴，却被董仟笑着打断了。
“不过赵老您还是叫我小董吧，您喊我董先生我真的承受不起。”
“好，董小友，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赵老我。如果你真的朝那个方向发展了，我一定支持，哪怕拼上了这副老骨头，我也在所不辞。”
董仟当然同意了，有赵老帮助自己，到时候施展起来就会更加方便。
显然赵老高兴到了极点，“晴晴，下楼买酒去，今天高兴，我要与董小友喝上一杯。”
“爸，你不是说过不喝酒的吗？”虽然赵老高兴，但是赵晴还是不愿意让赵老喝酒。
“今天高兴嘛，求你了，就今天一次。”赵老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孩。
“好了赵老，我们今天就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董仟将一边早就已经有些凉了的猴魁举了起来，对赵老示意之后，将杯子压得很低。
他对赵老是由衷的尊敬，他这一杯是敬赵老高尚的情操。
“好！”赵老也拿起茶杯，跟董仟的茶杯碰在了一起，开心地喝了起来。
事情已经说透，剩下的时间就是开心的吃饭，不得不说，菜很好吃。
本来董仟想要称赞赵老的厨艺不错，但是尴尬的是，董仟一连夸奖了好几道菜，结果都是赵晴烧的。
就在董仟有些尴尬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