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徐清司面色微白,看着她的眸里隐约含笑,没骨头似的倚在车厢上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顾寒衣眉心拧痕一深,昨日韩丞与她说了沂州刺史可信,旁的却并未多言什么,她想不通徐清司能去干什么,连当朝宰相的面子都不给,沈临川难道还能给他面子不成?

徐清司微微倾身过去,用自己的手按住车帘,轻声催促她:“顾大人快,还要去接韩相一同前去。”

顾寒衣不明所以:“接他去干什么?”

徐清司抿唇一笑:“运气好的话,今日便能解决了。”

顾寒衣一脸的觉得他在开玩笑的表情:“韩孜琦进不了军营,沈临川根本也不会让他进去。”

“啊。”徐清司不以为然:“那就让他在外头等着好了,事妥之后再由沈将军亲自将他请进去,也好把他那些丢掉的面子里子们找些回来。”

顾寒衣已经不知该找个什么表情来挂在脸上了,半晌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你真是不知所谓!”

徐清司叹了一口气:“一直扶着车帘好累,伤口疼。”

倒是看不出疼,只能看得出他一派懒散,胸腹间的伤藏在了青衣之下,松松垮垮的,衬得他整个人说不出的飘逸纤细。

顾寒衣僵硬了一会儿,这才翻身下马跨上马车,踩上车辕时她身形微顿,不动声色地将动作放轻了些,像是以免车身震动产生颠簸,随即方才利索地钻进了车厢里去。

徐清司正在吃药,手里还是拿着那天的白瓷颈瓶,干净不掺杂质,像雪。徐清司的手放在旁边都似染上了一层萤光,流转如玉。里头这次倒出的不是药粉,而是一颗小小药丸,在他掌心滚动时,将他骨节衬显得分外修长干净。

车轮转动。

徐清司喉结轻轻一滚,将含进的那颗药丸咽了下去,随后又倒出了一颗滚到掌心,递到了顾寒衣眼前。

顾寒衣靠在车厢壁上没吭声,看看药丸,又看看他。

徐清司眼睛一弯,笑得眉眼清泓如月:“大力丸,顾大人来一颗么?”

顾寒衣本来想摆个脸色给他一记白眼,偏看着他这样子生生沉不下脸去,只能闷闷道了一句:“不要。”

徐清司笑了两声才停下,略微正了神色未曾将手收回去:“调内息的。”他言简意赅以眼神示意:“吃了。”

顾寒衣沉默一息,不知在想什么,没话找话似的表示怀疑:“你们装药的瓶子都一模一样,要是装混了怎么分清?”

徐清司道:“担心有毒呢?”

顾寒衣随口应一声:“可不?”

徐清司笑道:“叶瓷烟有怪癖,东西摆放一杂就会发脾气,所以她药庐里的所有药罐药瓶都是一模一样的,以求摆放整洁。从她那儿拿药这么多年,还能没点儿闻药的本事么?”

“叶瓷烟?”顾寒衣稳固的表情出现一丝皲裂。

先前听闻绿衣说徐清司与一名叶姓神医是邻居时,她已有这个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如今亲耳从徐清司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登时心绪翻涌,赫然再难以淡定。

叶瓷烟无疑是个闻名天下的神医,但是也是出了名的医德不好,因为她不是谁都医,当个大夫居然特别看心情,不仅如此,她还藏起来隐居,据闻她是住去了穹庐山顶,那里山势陡险异常,死死阻住了无数人求生的一条道路……

徐清司是住在穹庐山顶?!

顾寒衣心潮起伏,依靠不断呼吸来平稳,有些事情就要想清了,徐清司此人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

舌.尖突然尝到一丝苦味,飞快地滑向咽喉,徐清司捏住她下巴一抬,小小药丸便滚入腑脏。

顾寒衣猛地看着徐清司咳了起来,药味散开苦得她眼睛发红,徐清司冷静地替她拍了拍背,倾身去倒了一盏茶,递由顾寒衣灌了下去。

车架停下,绿衣掀开车帘,一脸严肃,抿着唇比划了个手势:到了。

然后视而不见地转过脸去,等着韩丞出来。

韩丞片刻从长吏府中走出,上车看见徐清司时愣了愣,他本以为徐清司该是叫个有把握的人去的,没曾想坐在车里的竟是他自己,他霎时犹豫不决:“你的伤……”

“还好。”徐清司道。

韩丞便也不再多言,车架一路驶往黑甲营,营前刀兵见了顾寒衣照例放行,只是却果然将韩丞拦在了营外。

韩丞沉着脸在营前跳下马车,以行动表示自己不拘小节,能屈能伸。

徐清司由于不想走路,让绿衣直接将马车驾到了校场,众多将士再次趁着练兵完毕了围过来看热闹。沈临川从一众黑甲中越众而出,见到顾寒衣从马车上下来,一时有些诧异——顾寒衣不太像是个能以这么文气的方式出场的人。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见顾寒衣一脸铁青地搀着一名青衣男子下了马车,那男子站不稳一般半倚在顾寒衣身上,顾寒衣不知顾忌着什么,几番抬手,都硬生生忍住了没将人推开。

沈临川道:“你这次还带了个看客?”

顾寒衣没说话,只看沈临川一眼,然后咬着牙低声对徐清司道:“实在不行你就上马车去呆着!你这样我怎么上场?”

她实在不知徐清司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徐清司笑道:“劳驾,顾大人扶我入场走一圈。”

顾寒衣莫名其妙,忍无可忍地骂道:“你有病么徐清司?”这是什么要求?

他二人旁若无人般细细私语,沈临川终于皱了眉。

壮年将军,浴过黄沙,战过疆场,曾伴战鼓入眠,虏血洗过长刀,这一变色,视线直如锋刃,所刮处淋淋带血。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声冷如刀,沈临川耐心及至底线:“要打就快,老子没时间陪你瞎耗!”

他最后那句话是对徐清司说的,徐清司却像是看不出他的不耐烦,眼底虽没笑意,眸光淡淡扫向他时,唇角却还是对他扯出了一点弧度:“见谅,身体不适,需由顾大人扶上高台,才可与沈将军过招。”

顾寒衣猝然一呆:“什么?”

沈临川也是一顿,随即眉心霎拧成了“川”字。

然后俩人同时像是没听清般再次出声确认道:“你说什么?”

徐清司没理沈临川,只独独扭头对着顾寒衣笑了笑:“这场你歇着,我来。”

顾寒衣登时发作了:“你来什么你来?你连站都站不稳!”

徐清司还没开口,沈临川也出声了:“我不跟残废打。”

“……”

顾寒衣猛地沉声转头,顷刻间怒气浮面:“他不是残废!”

徐清司默默看着顾寒衣,突然没忍住一般,悄无声息地笑了开来。

沈临川说的他其实并没什么感觉,可瞧着顾寒衣却像是骤然间真的生气了似的,莫名就觉得心情颇为舒展。

眉梢一挑,沈临川有些意外顾寒衣竟反应这么大,顿时冷笑了两声:“你找来的人,会自己站直么?”

顾寒衣提刀的手一紧,溘然朝他冲了一步,徐清司手臂轻飘飘地往她腰间一拦,笑叹一声:“罢了,我自己走上去吧。”

他本是想让顾寒衣多扶扶他的,他又没伤到腿,怎么会站不稳?只看顾寒衣怕是没这个意图了。

徐清司站直身走上校场高台,顾寒衣平时都是直接跳上去的,恣意干脆又漂亮潇洒,徐清司却是慢吞吞地沿着一旁台阶走上去的,行止温雅,尽是一派文人书生的斯文之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打架?

顾寒衣骇然反应过来她该将徐清司拉下来,急匆匆地刚走了两步,绿衣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柄三尺长剑,扬手朝徐清司丢了过去,徐清司略微抬手,行云流水地接入了掌心。

顾寒衣顿住,那剑出奇的素朴,也出奇的漂亮,剑鞘银白,线条流畅锋利,每个角度折过秋日的阳光,都能泛出一点炫目的光芒。

沈临川神情有些凝重,在他二人皆站上了高台之后,顾寒衣才想起来问:“那是他的剑?”

绿衣点点头。

顾寒衣狐疑地看了看她,困惑地道:“你今日为什么不说话?”

奇了怪了,这小丫头今日自见面起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绿衣闻言张了张嘴,然后又一脸委屈地阖上。

顾寒衣焦躁:“吱声儿!”

绿衣:“吱。”

顾寒衣:“……”

绿衣撇撇嘴,“吱”总不算说话。

顾寒衣拧眉:“你今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绿衣摇摇头。

顾寒衣道:“徐清司是不是住在穹庐山顶?”

绿衣点点头。

顾寒衣崩溃,失声呓语:“他总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

她询问似的看向绿衣,绿衣一脸委屈,就是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

顾寒衣一腔无名火憋在心头,半天横冲直撞的得不到释放,盯着绿衣的眼神渐渐就趋近于逼迫了。

绿衣快哭了,我也想跟你说话可是先生不让啊!!!!

一道剑芒折过眼眸,顾寒衣霎时盯向场中,徐清司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剑若霜雪,吟声如龙,整个校场瞬间似被一层无形剑网所笼罩,烈烈风响,一片瑟瑟凛意。

顾寒衣看见沈临川腰间短剑以一种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悍然出鞘,却刺了个空,徐清司身形竟如鬼魅,飘忽快成残影,一剑横过,沈临川腰间衣衫骤破,血流浸润而出,将黑色布料染上水光。

沈临川恍若不觉,无暇顾及,徐清司忽然剑转左手,一拳砸向了他嘴角,将沈临川砸得仰退数步,然后他同时纵身后退拉开距离,轻飘飘将长剑收鞘,掷入绿衣怀中,索然无味地勾了勾唇角:“不打了,你打不过我这个残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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