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挨着赵雍跪倒,还没等他磕头,赵兴就像在山中那样,一把紧紧的抓住了赵兴,似乎生怕他丢下自己。
赵兴就给他一个淡然镇定的微笑,那就告诉他,一切有老师在,没事的。
得到了这样的眼神鼓励,赵雍的无助就转眼间烟消云散了,准备在老师的助威下,和老爹斗一斗。
肥义一直观察着赵兴和赵雍,当他看到赵雍的表情,不由得皱眉,一个对臣子产生依赖之心的未来国君,不是一个好现象啊,这需要防备。
赵兴不知道就这转眼之间,一路上和肥义培养出来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肥义冷冷的对赵兴道:“拜见君上和夫人。”
赵兴就上拜:“草民——”
赵雍立刻梗着脖子对上面的父亲道:“先生是我的老师。”
赵兴就改口:“臣,拜见君上,夫人。”
国君冷哼一声。燕夫人转身,对赵兴打量一下,然后微微点头还礼:“多谢先生救了我儿,多谢先生一路辛苦护送回都。”
赵兴谦恭回答:“做为赵人,保护太子,份内事。”
看到赵兴不居功,燕夫人轻轻松了口气,再次道:“以后还请先生悉心教导太子。拜托了。”说着,敛身施礼。这就算是承认了赵兴的身份了。
结果赵肃候猛的睁开眼睛,将拳头狠狠的砸了下床榻:“惑乱逆子,杀了公子杰,灭他一族,大恶,必杀。”
但他现在只能说说了,赵雍肥义不杀,夫人已经承认了赵兴身份,不想杀,而站在床头的宦者令面色阴晴不定,也没有动手,门外的乐池根本就装听不到。
赵兴心中真的恨赵雍和肥义啊,这两个家伙这是将杀公子杰的罪都推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啦。
小赵雍真行啊,竟然还没上位呢,就先把老师给卖了,这还了得。
于是赵兴慷慨道:“为国锄奸,为赵国稳定,义士当为,臣不过是尽臣的本份。不但不该杀我,还应该奖赏我。”
这很战国人,以扛上为能。
赵雍和肥义就充满了赞许的目光。
赵兴一撇嘴,小声的嘀咕:“卖友求荣,咱们没完。”
赵雍就一缩脖子,肥义就很尴尬。
“胡说八道。”赵肃候简直气晕了。
赵兴立刻毫不犹豫的再次接话,毫不相让:“太子即位,周礼也,长子为君,道理也。而公子杰不知避位,反有窥视之心,叛逆也,叛逆当杀。”
“混蛋,混蛋,胡说八道,我们赵人就不讲这个规矩,寡人就不是先君嫡出,寡人——”
赵兴寸步不让:“正因如此,才有君上即位,便有公子赵鲽与君上争位之祸。战火绵延三年,大大的削弱了赵国国力。让本应该称雄天下的赵国,混到连一个小小的许国都敢登门挑衅,一个夷狄中山就在赵国腹地称王,如此后患都是你当年贪婪所致,你是赵国的罪人。”
这一番有理有据大义凛然的呛人,让病体本就沉重的赵肃候差点直接噎死。
赵兴就双眼紧紧的盯着他倒气,心中兴奋的大呼:“咽气啊,咽气啊。”
同时他也看到,燕夫人,肥义,和那个本来应该是赵肃候最亲近的宦者令,都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倒气要死的他,竟然没有一个上前抢救的。
大家紧张的盯着赵肃候倒气,就等着他一咽气,就大功告成呢。
结果赵兴猛的惊醒:“不好,自己真的一下将国君气死,那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了,就这几个人绝对众口铄金,绝对会拿自己顶缸,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于是就在心中再次大吼:“别死,别死啊。”
就在赵兴的心情过山车一样的跌宕起伏中,冥冥中似乎不想让这个穿越者,刚刚登场就让人砍了陪葬,赵肃候竟然奇迹般的倒过气来,于是满殿的人就是一阵失望,赵兴就一阵阵迷糊的松了口气。
大难不死啊,这说的是自己。
可能是回光返照,赵肃候的精神竟然还健旺了,赵兴就再在心中哀叹:“麻烦了,自己这么一气,竟然让这个家伙精神了,说不定能活下去了。历史上,赵肃候不是在这秋天,而是这年的冬天死的,夜长梦多啊,你还是现在咽气吧,反正我的责任已经没啦,快咽气吧。
正在赵兴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肃候突然道:“宦者令廖冲。”
廖冲愣了下,但还是躬身小声道:“奴婢在。”
“传司寇,御史大夫,大将军,宗正,史官,公孙非入见。”
就这一个令下,当时满大殿的入都彻底的掉进了冰窖。
完了,这个家伙是要立遗嘱了,这是铁了心要将君位让给公孙啊。一旦这些人召集来,大事就完蛋了。
所有的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看向了宦者令廖冲。
宦者令虽然管着宫内事,但权利及大,在内左右国君想法,在外豢养许多门客。历史上赵惠文王的宦者令廖贤被燕王拉拢,称“愿结为友”而名相蔺相如就出其门下。
现在只要他一出殿,大家就彻底的完了。
燕夫人这时候凄惨的一声:“大令——”
廖冲就愣了一下,然后一一看向了众人,最终,他的脚步没有动。
结果他没动,赵肃候立刻大怒:“你竟敢违抗寡人的命令。”然后咬牙切齿的道:“你不去,寡人亲自去。”说完,就一翻身竟然坐起来就要下床。
这下子彻底的吓坏了所有的人,这才是彻底的完蛋了。
就这时候,燕夫人慌忙上前按住:“夫君病重,不可轻动。”
结果赵肃候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大吼一声:“滚开。”
赵雍是燕夫人独子,到了这个关键时候,怎么不为儿子拼命,当时爬起再次扑上,想要按住自己的丈夫,救下自己的儿子。
结果他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打的过一个男子,即便是生病的男子也不能。
但这时候母性的伟大就爆发了潜力,女子虽弱,为母则刚,为了儿子,她真的豁出去了,厮打中尖叫:“廖冲——”
廖冲一愣,面色猛的闪现出一丝戾气,毫不犹豫的就扑上去,帮着按赵肃候,他不但帮着按,而且,而且还拿起了枕头,死死的捂在了赵肃候的脸上。
人之将死,潜力无穷,两个柔弱的人怎么也按不住赵肃候,他在枕头下拼命的嘶吼,拼命的踢打。
当时廖冲对着肥义大吼:“相帮,想死吗?”
肥义当时一败露,这家伙翻脸就不认人啊,屎盆子一定扣在大家脑袋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就栓在一个绳子上吧,咱们谁也别装好人,谁也别跑。
赵雍被晕头转向的拉着就加入了战团,三个已经精疲力尽的家伙对赵兴给以嘉许的眼神,廖冲和肥义还抽出手,一把一个,将赵雍的手按在了赵肃候他老爹的身上,只要你的手指碰到你老爹的衣角,你杀人犯的事实就做定了。
五个人,合力,终于将赵肃候制服。
在他一动不动好久之后,大家还压在赵肃候的身上半天。
最终廖冲将枕头拿下来,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的试了再试之后,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的汇报:“气绝。”
就这一句,五个人当时软的和面条一样,全部瘫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