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有一个是她偏袒的,他觉的应该是苏水渠,虽然她不常提起,甚至被很多人遗忘,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他不安。
孙清沐的博学多才、苏义的奸邪无理、甚至沈飞的艳冠群芳,因为朝中之事他们谁未树立几个仇人,可苏水渠没有,就连苏义那样斤斤计较的人都未把他眼里,谁敢说周天不是偏袒他的,不忍他混沌于争斗之中,污了他一心治水的情。
子车世的脸更白了几分,连交易都舍不得拿来出卖的人,周天到底对他倾注了多少,才能无声。
可子车世又弄不懂,不懂周天为什么放着他们不喜欢却喜欢那个平凡到足以杀死他所有思绪的人。苏水渠有什么好,他甚至已经记不起他的长相,可此人确实是她唯一说过喜欢的男子。
有时候子车世真希望自己是苏水渠,纵然没有本钱但能让她记挂在心上也值了……
子车世捂着心口,温暖的内气缓缓在四肢百穴流动,弥补他先天不足寒冷的身体。
……
孟先己伸出手愣愣的让子医诊脉无神的看着床顶,子车世没来?他无意猜想是不是为了避嫌,只是突然对子医道:“帮我转告你的主子,他忍心看着昔日所爱离他越来越远,不怕时间久了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心动?”
子医重新帮孟先己包扎上手臂,平静的道:“小人一定转达。”
两人说完话室内重新恢复平静,除了蜡烛发出的声响和呼吸的响动再无其它声音。
……
漆黑的夜色中一排排的烛光照亮了皇宫巍峨的雄壮,如一之盘卧的苍龙闭上它的眼睛,却在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周天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家居服,去的院落是久不走动的淳安宫,她听说千叶今晚回宫了特意过来看看。平日她随着新军操练不被批准回家。
淳安宫外早已跪满了接驾的宫人,漠千叶也急忙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带着云鬟、合乐出来跪迎,礼节丝毫不减:“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天身边的人回礼:“公主万安。”
周天看着跪在下面冲自己得意微笑的漠千叶也跟着笑了,伸出手扶她起来向内走:“几日不见,姐姐反而红光满面,太伤朕的心了,朕会吃黑胡的醋。”
漠千叶娇嗔的瞪她一眼,往日阴霾的气息一扫而空,似乎找到了人生第二次希望浑身充满了活力的奔放,但又有说不出的悲伤和从内而发的炫目,这是她人生经历的沉淀,个人魅力所在。
漠千叶顺势挽住周天的手臂,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却是漠千叶落了一筹,她掩嘴一笑,笑容开朗明媚:“皇上,您折煞臣妾了,谁敢让您吃醋,反而是皇上深夜来臣妾这里不知多少人要掩面而哭了。”
周天勾勾她的鼻子:“只要爱妃不哭,朕就满足了。”
漠千叶瞪她一眼,拨开她乱占便宜的手:“甜言蜜语!难怪把那些人迷得神魂颠倒,臣妾在此恭喜皇上如常所愿,广纳男宫。”说完小声的在周天耳边挑衅的道:“祝你早日穿帮。”
周天真不怕,神态一如既往的傲慢:“朕本来就没隐瞒,是他们乱想了。哈哈。”
漠千叶闻言狠狠的掐了周天胳膊一下,让你得意,不过也对,谁会怀疑她是女子,估计那些臣子做梦不会想到他们的帝王是女人。
“你怎么回来了?”周天坐上首位,接过云鬟递上的茶:“新军营现在不是忙着冬训,像你们这种新人,还不被黑胡往死里折磨让你们以后再也不敢怠懈。”
漠千叶坐在下手,谈起这些便难掩她面上的凌厉,其气势不比男儿弱:“你还说,那黑胡以为所以人是他,竟然让我们单手托举百斤之物,那头熊你是从哪找来的,如果不是那个小个子及时阻止他,我们这批新兵非让他整死!”说着觉的胳膊疼的轮了一下,丝毫没女子的静好。
周天闻言看着她笑了:“你惨了竟然记不得赵竖的名字,你敢说他小个子小心他算计你,不过别怪朕没提醒你,黑胡当爹了别去破坏人家的婚姻。”
漠千叶闻言瞬间瞪过去:“就他那样子别说他没当爹,就是他是十**的少年本公主也不多看他一眼!你以为像你一样眼光独到竟然能找那么位奇葩当将军,也不怕死太快。”
周天悠闲的靠在榻上,轻抿着手里的茶:“也是,朕应该选个帅的好养养眼。”
漠千叶闻言彻底无语了,即便她现在也不能明白周天怎么能对男人放得开:“我们这次是公假,您又过糊涂了吧,年关将至,我们可休息半个月,我约了几个朋友明日去冬游。你去吗?”
周天见她跟男子相处没了障碍,由衷为她高兴:“再说吧。”
漠千叶本来就没指望让她去:“对了,你给我在盛都找个宅子,他们如果上我家玩我总不能带人来这里吧,万一被你这个老色魔看上,他们岂不是惨了。”
周天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你太看不起朕了,朕不是什么杂草都能咽的。你要什么规格的宅子,府邸还是院落。”
漠千叶站起身为周天重新添些新茶:“您干脆给我弄个行宫算了。”说着嗔她一眼:“一个小院落就行,让云鬟合乐陪我一块过去更好。”
云鬟、合乐闻言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这些天她们留在宫里扮公主总觉的心中不安,如果能跟着公主走就好了,但看到公主如此开心的归来,她们又觉的这些天的胆战心惊值了。
周天鄙视她:“你自己跑出去就够朕费神的再把你两侍女弄出去,你干脆携款潜逃算了。”
云鬟、合乐闻言笑了,心里由衷的认可皇上是她们公主的良配,更没料到皇上对公主如此好,竟然让公主去参军,军队是公主永远的梦想,看到公主重现展颜,便对焰帝多了份恭敬。
漠千叶也知道要求过分了,瞬间的失落后又恢复了开心,兴奋道:“我认识的几个朋友都非常有能力,看不出来你们国家卧虎藏龙啊,便宜你了,改天介绍给您认识,您一定觉的他们是可塑之才。”
“怎么!走后门,想的美!”
漠千叶懒得看她得意的样子,换个话题道:“您真要在我这里就寝,你不去……”漠千叶用眼神示意那些男人的宫殿,随即又恍然大悟:“你不会不知道去谁哪里吧?我觉的那孙清沐挺不错。”
周天闻言立即一副你饶了我的倒软榻上:“我今天忙了一天了,然后再让他给朕念一晚上大道理。”
“那你去苏义那。”说起这人漠千叶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喂!您什么时候放了我的人。”
周天更不想去苏义那:“他会跟朕说一晚上没营养的话,命苦啊,就没有一个贴心的。你的人在给你院子时放,小心眼。”
“沈飞呢?”漠千叶对这个美的不似男人的男人印象深刻:“呵呵,有艳福啊。”
周天懒得理她,女人果然都很八卦:“给朕更衣,朕要睡了。”
云鬟、合乐立即向后殿走去,里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升腾着暖和的雾气。
漠千叶挥退两人,一个人追上去:“你说嘛,你到底喜欢谁?听说你外面还有人?你觉的他们谁比较得你心?周天!你躲什么!你告诉我呀,我保证不乱说。”
周天把外跑一扔:“八卦,你以前的气质哪去了,洗澡睡觉。”说着把里衫扔她脸上,盖住了她滔滔不绝的嘴。
躺在床上后,周天也忍不住想,谁比较能讨她欢心呢?无疑是各有各的好,清沐虽然政务上啰嗦些比较约束自己的行为,但看的出他在除公事之外也想让自己不生气,小心翼翼起来也是有心的。
沈飞是个很有心思的人,上次他要求留下不知想的怎么样了?
至于苏义,哎。周天揉揉额头不禁觉的头痛无比,不知他又准备了什么‘惊喜’等着她。
翌日,冬雪再次覆盖了皇城所有角落,早朝开始时外面的雪还没有停,天阴沉沉的,眺目望去漆黑一片,今天想来不会是好天气。
苏义也确实给了周天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孟先己病了,递交了请假的折子,整个朝堂因此事弥漫着沉默和愤怒两种情绪。周天突然觉的头更疼了,不知是不是昨夜吹了风还是开车时兴奋过度沾了凉气,总之她现在很头疼。
声音也带了一份沙哑,能听出少许鼻音:“快到年关了。”
周天话落,下面臣子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上抬了一点,所有心里只有一句话:皇上病了?带病早朝?众人心里五味参杂,皇上曾几时何如此勤奋了?
人们细算下来恍然发现,皇上从开朝至今没落下过一次早朝,也没无缘无故杀过一人,如果不提皇上的过去,皇上简直是得道明君。众臣心中唏嘘不已,仿若对皇上配置男宫一事不那么排斥了。
反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要皇上还是现在的皇上,他愿意成立便成立吧,总比皇上性格继续扭曲的好。
孙清沐的心紧了一下,她生病了?昨日不是还开心的开着她新研究的东西玩的开心,今日怎么就病了,昨夜谁侍寝?苏义?孙清沐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苏义。
苏义则直接抬着头看着周天,为她揪心不已,看着她偶然咳嗽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扎在心上,她一个女孩子大冷的天出来早朝,本该休息还坚持早朝,平日里不能打扮梳洗,还要被一群人烦的动脑子,苏义又为她心疼了几分。
周天趁人不注意,对冲她发呆的水渠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苏水渠尴尬的红了脸,急忙垂下脸认真听尹惑和礼部对年节的安排,除了留轮值官员在岗外,衙门也要轮休了,早朝也是康泰一年最后一次。
周天批了所有官员的提议,年底的俸禄涨一倍,嘱咐官员若有事及时通报,便让众人散了。
苏义早已把安排休假的公务转给了江土,下朝后直接向上书房奔去,看看她有没有大碍。
苏义刚走到门外发现孙清沐正好也从另一边过来,脸色立即垮了下来。
孙清沐同样看了他一眼,最初的惊愕后又释然,这样怎么会少了他呢。
两人同时等在门外,后面还站着几位有公务的大臣。
陆公公从上书房出来,一股热浪掀飞了几片飘荡的雪花又被关上的门挡住,他诧异的扫了两人一眼又正色的道:“宣张亭道张大人觐见、宣袁光誉袁大人觐见。”
孙清沐闻言不经意的看向从身边经过的中年男子,他回盛都了?
袁光誉,原护天城太守,欧阳家门生,为二十万欧阳私家军提供了长达十年的粮草供应,后接收四季城,缔造了城收亩产第一的神话,皇上初次征税时,税收最痛快的城池,现又接手了通天阁的土地,一人占据了焰国两大圣地,其功绩和能力是皇上暴政时唯一的圣土。
孙清沐没想到他回来了,还是那样沉稳老练,如今更是意气风发的,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精神烁烁,锐利如剑又沉稳如海。
袁光誉也看到了孙清沐,两人因为欧阳逆羽的关系是老相识,但因为年龄差在哪里,他应该算是他们的叔叔。可因为官位论交情,袁光誉都是尊称两位为少爷。
袁光誉微微对其颔首,心里为孙清沐高兴。
孙清沐也笑了,能在这里看到亦师亦友的袁光誉他也很意外,两人彼此交换了眼神便彼此错开。
苏义冷哼一声:“想不到袁光誉回来了,孙兄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武有欧阳逆羽文有袁光誉支持,加上你自己手握大权,这朝廷上下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后面的官员闻言,震惊的后退一步,确定两人的对话再也听不见后才松口气,唯恐被殃及池鱼。
孙清沐不动声色:“不及苏大人心思巧妙,门生众多。”说的秋试初开时那八十多为官员都是他的门生,现在都是身居高位的一方父母官,那些人回京或者变动官职时都会给苏家送些特产,虽然苏义没敢真用他们做点什么,但将来谁说的清。
苏义冷笑:“都是皇上的臣子,能兴起什么风浪,不及孙大人八面玲珑人人拥护,男宫一事到了你嘴里也就这么成了,谁知道将来你能成所少事。”
孙清沐看着紧闭的门扉,不紧不慢的道:“苏统领还是多想想自己,别落了把柄在人手里,到时候想成也不成了。”
苏义也冷冷的看着门扉,似乎能看出朵花来:“如果不是我主动送出把柄,你现在的位置就被人替了。”
“多谢。”孙清沐说的真心实意,殴打孟先己确实很有必要,但他没想到苏义竟然真的动手了,不过想想能把林微言推入贫民窟的他的确没多少良心可言。
苏义有点小愣,想不到孙清沐会跟他说谢谢,他以为清沐会趁此说一堆大道理,最后不尴不尬的道:“算你识相。”
孙清沐继续盯着门扉,想着里面的她是不是有喝些清水:“下次做事离皇城远点,如果有人以此追究你的罪行,你今天就要为男宫成立付出血代价,别小看段良案秉公办事的能力。”
苏义顿时恨的牙痒痒,就知道他道貌岸然,果然原形毕露:“若不是在那里动手,怎能让那些人闭嘴!孟先己到底什么东西?”他完全想不起这人是谁。
“他是孟太师的孙子,文法大家的嫡子,现在学堂通用的课本是他编撰的,论学识和熟读典法的能力他不比我和段良案差,他在职一年来,整理重修了七套书籍,目前在焰国所有人手里流通,是注重实用的人才。”
苏义切了一声,没料到那个把衣服穿成脸的家伙不是个草包:“没印象。”
“不在一起处事自然没印象,加上他本人性情古怪,与他深交的人本就不多才给了你可趁之机,如果你昨天打的是别人,现在早被上凑的折子参到段良案手里。”
苏义闻言不明所以的这看看那看看,确定没人听见后道:“我昨天做什么了,我昨天一直在演武苑。”
孙清沐突然笑了一下顷刻间消失,恢复一贯严肃:“只是提醒你,下次注意。”
苏义突然觉的天上下冰雹了:“我死了你更开心。”
“同样。”我死了你一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