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会前,我想先问各位父老几个问题。”
看着正襟危坐的各位乡亲,刘辰面容也变得有些严肃,伸出大拇指,“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人这一生啥最重要?”
刘辰话音落下,村民皆是一愣,这咋和以前村长开会不一样呢,咋一上来不提党-中央,不提领-袖,不提纲领,不提指标,不提……只提了人生在世啥最重要。
这,这,这啥意思?
当官的讲话不这么直接啊?
该不会被撸了吧?
诺大的漏天会议室,八百来号人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针落可闻,就连躲在妇人怀里前一秒还在哭啼的娃娃,感受到场间的异常,也吸着鼻涕艰难的保持着沉默。
“当然是钱最重要啊……你想啊,没钱啥事都干不了,就连老婆也讨不到。”刘老倌对吸引人眼球的事,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热衷,在众人保持沉默的时候,依然**炸天的第一个开口。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马老四这个千年唱反调的出场了,他看着刘辰,带着几分谄媚:“钱当然重要,可总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有句话说的好,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
“对对对,没有D就没有新中国。”一个特殊年代住过牛棚的老人抢先一步表态。
“对对对,这话在理……”
刘老倌都要哭了,老脸惨白,哀求地看着马老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怎么说呢……”
“咳咳。”
这下连刘辰都看不下去了,如果按照马老四这个基调走,这会肯定开不下去,“今天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开会,不谈论其他,马老四的话很对,但不是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
顿了顿,刘辰带着诚恳的表情,环顾四周,接着又道:“乡亲们,这次开会对于我们村,对于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很重要,毫不夸张的讲,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会议,我需要听到你们的心里话。我承诺,无论你们说什么,绝不搞事后清算。”
“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说吧,我觉得钱固然重要,可要说最重要的,我觉得不是钱,而是生命。人要连命都没了,挣再多的钱有啥用。”韩巧巧的婆婆卧病在床,她男人也死了,因此她就成了她们家的代表,也许是看到“小辰子”主持的会议陷入了僵局,这个平时在中阳里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女人,终于干了一次抛头露面的活。
韩巧巧这话一说出口,村民立即炸开了锅。
先前刘老倌的话给了他们很大误导,的确,吃饭需要钱,买衣服需要钱,娶老婆需要钱,衣食住行哪种不需要钱,所以穷得发疯的他们,如同刘老倌一样,主观上觉得金钱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了钱,哇唔,他们所面临的一切困难都能搞定。
可此时听到韩巧巧的话,恍然大悟的,如醍醐灌顶一般,他们瞬间顿悟,与命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
这就好比是后世《不差钱》小品中,******和小沈阳的争论:
小沈阳: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人生最最悲哀的事,是人还在呢,钱没了。
钱与生命相比,看似处在同等重要位置,可活了半辈子的大山子民都知道:活着就是一切。
想通了这个道理的村民,人生感悟瞬间爆棚。
一个父母早逝的中年汉子,哽咽道:“是啊,现在虽然穷,可日子却比原来好过多了,我娘和我爹为了给我省一口口粮,活活饿死了。”
“人啊,要说比钱重要的东西太多,像什么情啊,义啊,可与命相比,这些都是狗屁,人命都没有了,咋感悟,咋享受。”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的耄耋老人,摸索着下巴,有些悲伤。
老人的话很有感染力,在场的村民,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在场的同样几个年龄稍长的甚至抹起了眼泪,搞得场面一度有些悲伤。
“哼,老家伙,要是现在让你们把钱都捐了,看谁乐意。”心服口却不服的刘老倌,在一旁看着不断点头的老人,小声嘀咕道。
他不是不赞同这观点,就是看到自己的话被批驳,不爽。
就这样,第一问题达成了共识。
……
“第二个问题。”
刘辰伸出食指,用一种极有诱惑力,发人深省的语气,问道:“你们最怕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宽泛,千人千面,可有了第一个问题做铺垫,村民很快捋清了思路。
对于人来说,最重要的是生命,或者通俗的说活着,那么东西最可怕?自然是……失去生命。
“生病,生病最可怕。”
与老对手刘老倌相比,马老四年轻一些,相对有活力,脑筋转得快,在第二轮问答中,轻松的获得了抢答冠军。
“可……可……不是嘛,对于咱……村里人……来说,谁家有个……生病的,尤其是……重病,花钱的病,那就和绝户差不多。”一个得了十几年哮喘的老人,挣扎着从躺椅上爬起来,冒死进谏。
哮喘老人的话刚落地,下面的村民开始唉声叹气,“哎,小病就不说了,能抗就抗过去,实在抗不过去,就去后山采几副草药,要是还不见好,只能东拼西凑借借,到镇医院或者县医院看看。”
“那要是重病呢?”刘辰转着眼珠子,脸色凄然。
“只能等死。”
岳志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复杂起来,有些无奈,有些痛苦,又有几分愤慨,抢先答道。
岳志武的老娘得了肺炎,常年卧病在床,说白了,这病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钱细心调养。
“咱们村老人最高寿的是谁?”刘辰看着眼睛渐起雾气的村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村里最年长的叔爷,深深的看了刘辰一眼,叹息道:“刘书记,你是想问咱们村民的平均寿命吧?”
刘辰没有说话,即不点头,也不否认。
只听叔爷淡淡的说道:“前些年的,我不记得了,自打我掌管祠堂和村志以来,咱村村民平均寿命不到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