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哥,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我们?”
拘留所监室内阴暗潮湿,此时已是深秋,气温极低,叶菊花身体瑟瑟发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情绪不安的问道。
“要说,咱俩这事……这事,不算犯法,顶上天也就是道德问题,没什么大碍,放心吧,等村里来人交完罚款就没事了。”刘民宽慰道。
通奸罪在国内的确不违法,属于道德调解的范畴,也就是说已婚人士通奸即使被抓,一般交点罚款,不了了之。
按照法理来说,罚款也不该交,但中国的实际国情在那摆着,只要警车一响,人家民警同志辛苦了,你就多少有点表示,罚款是最恰当的,当然很多时候是不开票的,这点大家都懂。
话虽这样说,可刘民知道他和叶菊花这事,没那么简单,但眼见此刻的叶菊花张皇无助六神无主,他也只能这么善意的安慰对方。
“这件事没那么简答。”
刘民望着拘留室的铁栅栏,在心里琢磨起前因后果。
试想,中阳里地处山村,是离柳林镇最远的村子,况且镇上派出所出警效率极低,以往即使死人了,打了报警电话也半天不见人影,哪有昨晚警察那等气势和敬业精神,半夜深入山村抓赌博。
没错,刘民质疑时,派出所所长杨昌盛给的理由,就是半夜抓赌。
义阳人好赌,农村闲时大多会搓两把,玩的是推牌九,下得注码不大,主要是图个热闹,这年代山里也没啥娱乐项目,这赌博就成了一大乐子。
一张案板往中间一摆,你三毛我五毛,然后筛子一滚,牌九抓起,最有气氛的要数旁边看热闹的闲人,那可比在牌桌上参赌的人,还要起劲,那吆喝声,几里外都能听见。
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村民都会聚在一起赌博,通宵也玩过,但不多见。
但此时没年没节的,况且中阳里现在因为中草药基地的事,实际上属于大忙季,村民哪有心思赌博,没有赌博,更何谈抓赌的,要知道以前柳林镇派出所没有因为赌博出过一次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群王八蛋要想整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收拾你。”刘民的心里像明镜一样,他知道这次自己肯定是提前被人盯上了,否则不会那么倒霉,刚进里屋,衣服才脱下,一帮民警就如同天兵天将一般出现在床前,“老子点从来没这么背过。”
所以,正是因为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刘民才敢断定,这次事没那么简答,不可能按照普通通奸,罚个款就放人,十有八九有人要在里面做文章,而且他有一种直觉,那人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刘辰。
“民哥,你在想什么呢?你说,翠花嫂子知道了,会不会……”叶菊花神情憔悴,脑子混沌一片,此刻有些胡思乱想,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这次无论如何,她立足的根本丢了。
之前,刘老三虽然作恶多端,是村里一霸,但因为叶菊花生性善良,村里人没有将其丈夫的恶行迁怒到她身上,反而怜悯她遇人不淑,颇为同情,但倘若叶菊花和他大伯刘民通奸的事情败露传出去,即使村民知道二人小时候的那段故事,也不会轻易原谅她,想必光是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她。
但即便是在此时,叶菊花最为担心的却是刘民的妻子:樊翠花,在她眼中,那个女人也是不幸者,而且这种不幸正是她亲手造成的。
“哎……”刘民听完叶菊花这话,轻叹一口气,蠕动了半天嘴唇,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哎一声,暗忖道:“也不知道翠花会怎么想?要怪只能怪她,嫁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
中阳里,刘民家。
“孩儿他爹,大早晨怎么还没回来?以前带队巡夜,一般早晨五点就结束,怎么这会都七点了,还没见人影。”
樊翠花将做好的早饭端上桌,又帮两个孩子穿戴整齐,这才脱下围裙,慌里慌张的朝村口走去。
走到半路,她突然发觉不对。
“不对啊,民兵集合一般是在村支部,我应该到那里看看,孩儿他爹兴许在那里。”
“哎,我这左眼从昨晚就一直跳得厉害,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樊翠花疾步赶往村西头的村支部,刚走没两步,恰好碰见昨晚跟着刘民一起巡夜的民兵,正端着饭碗蹲在自家门槛上吃早饭,赶忙问道:“柱子,你看见你民叔没有?”
“民叔?俺叔让俺们昨晚十二点,就回家歇息了?他应该也回家了?”被唤作“柱子”的男人挠挠头,一脸疑惑表情。
“昨晚十二点就结束巡夜了?”樊翠花疑惑的问道。
“对啊,俺叔说也没啥事,大伙最近都幸苦了,昨晚就让俺们早点回去了,给俺们放了半天假。”柱子“呲溜”吸了两口稀粥,老实答道。
“……哦,我差点忘了,你看我这记性,你叔昨晚在村支部值班,你也知道刘书记走了后,村里里里外外都得靠你叔他们几个帮衬着。”樊翠花心里如巨浪翻腾,可表面上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一拍脑门,冲柱子大声说道,看着路上来往担水的村民,她又冲柱子嘱咐了一句:“别光吃稀饭,最近总巡夜辛苦,回头到我家,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好咧,俺民叔是干大事的人,跟着他,准没错,婶子你慢走。”
柱子咧嘴一笑,两个大板牙上沾着两颗米粒,听到樊翠花那句“好吃的”,眼中更是闪过一抹惊喜,他知道刘民两口子不是小气的人,说有好吃的就准有好吃的。
樊翠花冲柱子笑了笑,快步走向村支部,她知道准是出事了,不然自家男人不会无缘无故一夜不归。
走着走着,樊翠花突然想到一个线索,眼中浮现若有所思的光亮,口中自言自语道:“十二点,十二点,为什么又是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