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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颜把朱振喜说的话告诉了百里迦烈,说完她有些忐忑,朱振喜什么都不知道,百里迦烈大概会生气。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百里迦烈愤怒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言颜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朱振喜辩护,毕竟这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朱振喜也无可奈何。
“庞良让她失去意识,她控制不了。这一切只该怪神界,振喜是受害者。”
百里迦烈睨了她一眼,冷哼:“我会找神界算账。”
不远处浮诛本正和旁边的人说话,似乎听到什么,转过头来往这边看。浮诛为了防止百里迦烈冲去神界,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以便能在及时阻止魔王。
百里迦烈注意到那边的视线,脸色更加难看,言颜也看了一眼,心想浮诛在也好,免得百里迦烈冲动行事。
“既然朱振喜什么消息也提供不了,难道就继续这么坐以待毙?这段时间指不定神界对向淳美做了什么,要是她受伤……”百里迦烈恶狠狠地看了周围的人,仿佛如果向淳美真的受伤,就是他们的错。
言颜抱有希望道:“他们要拿淳美作为人质,知道你的脾气,应该不会乱来。安能老祖……”
“别提这个人!”百里迦烈厉声,“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言颜本来确实觉得安能老祖还算神族所剩不多的好人,这会儿被百里迦烈这么说,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百里迦烈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我必须去神界把人带回来。”
他这么突然的反应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但百里迦烈实在等不了,他现在倍感煎熬。一想到向淳美处境艰难,他就受不了自己什么都不做。
她一定在等他去救她。
百里迦烈起身就要往外走,被黑骁等人拦住,浮诛也往这边过来。
黑骁劝他再考虑考虑,这个时候神族就等着他过去,一去就等于让他们计划得逞。向淳美未必会希望他牺牲自己来交换她的性命,还是应该想个两全的办法。
百里迦烈停住,冷眼看他:“要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早就提出来了,没人主动说,说明什么办法也没有。本王不需要任何讯息也能独闯神界,你们要是害怕就不用跟去了。”
自从和向淳美在一块之后,百里迦烈很少这么说话,黑骁心下一凛,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言颜看黑骁没再往下说,叹了口气,挡在百里迦烈面前:“你该想想淳美。你这么去神界,就算使用武力将她带回来,神族人气急败坏之下恐怕会对她动手。那时候难免会有受伤,万一淳美受伤,你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她话刚说完,浮诛已经走近。
“魔王三思!”
百里迦烈黑着脸,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往前走。众人不敢掉以轻心,紧紧盯着他看,如果他有任何动作,他们都要再劝说一番。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百里迦烈就这么去神界。
最后,百里迦烈退让了一步:“那么谁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神界?”
他这么问,只有三分是真的想知道,七分是嘲讽。
竟然有一天连魔王想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他的手下还真是越来越放肆。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带出来的人,他还怪不了谁。
没人回答,百里迦烈扫了面前一圈人。
“刚刚阻止我的时候不是都有话说,怎么现在成了哑巴了?”
言颜心想,谁敢明说几时才该去神界呢,毕竟浮诛在这里,浮诛觉得不要去最好。
她说:“等神族下一次出面,那时我们抓住时机和对方谈判最好。上一回我们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没有准备,下一次就能有所应对了。”
黑骁赞同,其余人也点头。
百里迦烈仍旧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想怎么拒绝。
言颜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满意,又说:“如果你去了神界,失去了心脏,让神族得逞,神族也不会放了向淳美。你知道他们有多虚伪,他们不会履行诺言,反而会杀了淳美。”
百里迦烈这才动了动,他抬头看了言颜一眼,眼里露出几许赞同。他想了想,没有再坚持,转身往回走。
众人这才松口气。黑骁冲言颜笑了笑,夸赞她的聪明,言颜却没什么心情回应他。
魔族这么多人,想的都是如果魔王死了该怎么办。似乎只有她和百里迦烈是真的在担心向淳美该怎么办。
百里迦烈为了向淳美什么都能做,可是言颜担心没有了百里迦烈,以后向淳美失去庇护和爱情活不下去。
各人都有各人的自私,她不会抱怨魔族人阻止百里迦烈去神界救人,也心里清楚就算他们阻止终有一天百里迦烈还是会去。
她只是希望大家都能一起想一想两全的办法,而不是处心积虑阻挡魔王离开。
她刚要坐下,忽然感觉在朱振喜在找自己,担心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既然百里迦烈已经冷静下来,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她和黑骁说了一声,又去了人界。
她一直两边奔波,但好在不觉得疲惫。把朱振喜一个人留在人界本来就让她十分担心,要不是怕魔族会让朱振喜想起庞良的事,就直接把她带来魔族安顿最好,免得她看不到人总想七想八。
到了人界,言颜看到朱振喜坐在床上一脸失魂落魄,床单上有红色血迹,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冲过去,看到朱振喜胳膊上的伤口,来不及多问,跑去拿了药箱来给她止血包扎。
等处理好伤口,言颜才问朱振喜发生了什么。她看到了那把匕首,心里还有些后怕,后悔自己把她一个人留下。
朱振喜慢慢回过神来,低下头,说:“庞良来了。”
言颜握拳:“又是他!”
朱振喜伸手拉住她:“不是,这次你误会他了。你坐下来,听我说。”
言颜坐在她旁边,竭力忽视床上刺眼的大片血迹。
“庞良告诉了我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言颜脸色凝重起来。
原来,那个时候庞良被百里迦烈杀死,百里迦烈没怎么怀疑自己的功力,杀完人就走了。他没有处理庞良尸体,也没管后来发生了什么。
神族就是在这个时候将他的魂魄勾走,带回神界,制作成了多个傀儡用来操纵。后来大家看到的庞良都不是同一个,而是神界的傀儡。
倘若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傀儡也就算了,偏偏庞良还残留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变成了怎样的行尸走肉。
他很痛苦,却没办法改变。他完全受控于神界,没法将自己脱离苦海。他清楚知道神界的阴谋,知道他们要对魔王等人下手,也知道神族的野心。
他不想被神族利用,却没法挣破傀儡的表衣。
后来见到了朱振喜,庞良觉得自己的意识更强烈,力量也更多了一些。他希望自己能保护朱振喜,哪怕为她做一件小事。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在每一次神族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会靠近朱振喜。后来他才知道神族早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们没有阻止,是觉得他这么做更有利于计划实施。
也因此庞良得到了朱振喜最初的信任,朱振喜本就生病,又相信了庞良,直接让神族在之后的计划里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庞良后悔莫及,却又不想离开朱振喜。他一直在暗中帮助,当向淳美等人不在朱振喜身边时,替朱振喜挡了一些麻烦。
庞良知道自己去魔界破坏了言颜的婚礼,他那时非常抗拒,言颜也是他的朋友,他本该为她祝福,却不想没有送上祝福同时还造成了破坏。
但那时他已经不由自主,他被神族控制着做了那些事情。直到如今,他意识已经渐渐淡薄,心知自己恐怕连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也不久,于是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朱振喜,并且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她。
朱振喜哭着说:“我误会他,说他是苟且偷生,让他那么难过。我用匕首伤害自己,他看着我哭得伤心,我却觉得他虚伪可怕。言颜,是我的错,我怎么可以放弃他。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再能给他希望了,我怎么可以放弃他。”
言颜从她磕磕绊绊的讲述里知道了她的割伤是怎么来的,有些心疼,把她搂进怀里。
“你没做错,振喜,你没错。”
她轻轻拍着朱振喜的背,不停重复一样的话语。她没做错。如果非要说什么错了,那就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错了。
到处都没办法避免纷争,六界之大更是如此。人界因为没有法力而避于六界之外,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言颜曾经想过,却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能为自己的举动添加各种各样的借口。倘若问神族“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背弃自己的初衷”,神族大概也会说“魔王是六界的孽债”,他们除掉魔王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六界和平。
神族也觉得自己没错。已经没落的幽冥族和冥族也觉得自己没错,还有更可怜的精灵族,更是什么错都没有,平白地覆灭了。
谁对谁错,根本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别把无端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