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文蓁眨眨眼,“为什么?”
“两军交战。”
“……草原上?他去了北胡?他、他投了赤兀极?”
“……”程知默然。
晏文蓁闭了闭眼,“你说,你杀的,是你亲手杀的?乱军之中?”
“是,我放的箭。”
“……”晏文蓁沉默。
……
半晌之后。
“我知道了。”
“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打算?没有。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你可还要参与此间后续?”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你且容我想想。”
“那好,你、你自个儿静一静,有什么需要说一声,我、我便先告辞了。”
“好。”
……
晏文蓁瞧着那道背影远去,眼中明灭不定。
……
==========
大周元狩二年七月,前胡人首领之孙伊丘上书朝廷,请求归附。
皇帝依先前允诺,欣然接纳,赐伊丘大周爵位,封兴宁公,领胡人故地。
……
大周元狩三年二月,草原饥荒,寒冬难度,兴宁公上表求援。
皇帝决意内迁部分胡人,分批入关南下,迁至湖广、荆襄等富庶之地。
……
大周元狩四年五月,大周设北境都护府,置属官、驻军,开设北地马场,开辟北地通道。
同年六月,招兴宁公伊丘入京,赐金银宅院。
……
==========
大周元狩五年正月,京都,皇城。
皇宫内,皇帝细细瞧完了手中奏章,抬眸看向殿上那人。
自初初相见,已经过去了五年。这人倒是一点未变,时光在她身上,仿若瞧不到流逝的痕迹。尤其是这一出手就是大动静的作派,一如往昔。
“设立军事学府一事,你初始提出,我便很是赞同。
眼下,你既已筹备良久,建制、师资,运转,你皆有章程,那你便放手去做。
军事学府,我朝先前没有,你这算是挑战老祖宗的第一遭。可这偏生由你提出,学府主事的名头又有你担着,你傅徵名声在那,想来朝野上下不敢轻易质唤。”
“呵,”说着,周谦轻笑一声,“其实,我本以为你早该有动作的。
大周历来重文抑武,加之秦贼多年乱政,军中乱象频出,将领资质良莠不齐。我以为,你会好生整顿的。
你这一出,倒是不动声色,算是另辟蹊径。我可挑选表现优异的学子入伍历练,乃至直接授予武职。只是,这有些过于温和了,不太像你。”
“正因为大周历来重武抑文,乱象非一日之事,才不宜着急动手。”
“喔?”周谦一顿,“愿闻其详。”
“一国一朝,以文压武,轻慢将领,长此以往,必使得人心涣散,士气低迷。
士气,那是斗志,是战意,是军魂。军队失了士气,便是散了根基,是一盘散沙。军队缺了军魂,那兵卒还能称作是军人么?
故而,臣以为,首要之务,是为军队重振士气、重塑军魂。军中缺的,不是改革、整顿、清理、换血,而是胜利、荣耀、地位、尊崇。”
“喔?”
“举个例子,秦氏乱政期间,朋党严重,各方势力或站队倾轧、或结盟自保,这其中便有地方文武勾结,军政不分。……”
聪明人之间,向来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程知甫一开口,周谦便明白到其未尽之意。
于是,接上,“确实,各种山头林立。这些地方势力长期盘踞,尾大不掉,又难以调度。
只是,以文制武,以文治武,会导致武将受限颇多,一般以一地长官为主。”
周谦目光一扫,唇角翘起,“而这些年,傅大将军声名鹊起,因着你傅大将军之故,军中上下振奋,隐隐以你为标杆,又岂愿继续伏于文臣之下,任其驱使?
假以时日,曾经的利益结合,便可自发分化瓦解。地方掣肘,无需再多费工夫,便会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周谦轻笑一声,“倒是我论调说早了,这确是你的手笔。雷霆手段是你,出手无形也是你。不动干戈,和风细雨,你已是悄然动作。”
“陛下谬赞。某些时候,相比破而后立,也许立而后破更为适宜。”
“立而后破?”周谦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叹道,“好!好!好!这正是不破而立,先立而后破。”
随后,话音一转,“只是,世间之事,过犹不及。这地位尊崇,若是越了界,……”
一句止住,周谦挑眉,面带笑意,瞧着程知。
……
程知见状,扯了扯嘴角,亦是回之一笑。
“臣奏章禀报,方才进言,乃为其一。臣这里,还有其二。
臣提议,下一步,可组建机要,专司参赞军机。
军中将领,可按功绩、按威望、按才能擢拔。另有或年老、或身残、或因其他种种缘由,再不能领兵者,可择优调入,荣养于京。
凡涉军事,陛下可随时征召问询。到了战时,便也由他们负责商议作战方略,制定作战计划。”
周谦闻言,眯了眯眼,“掌兵而不领兵?”
余光扫过桌案上还未合上的奏章,指节轻叩,嘴角勾起,“平日执教,战时征召,皇家学府,中枢机要,……,大将军好筹谋。”
“陛下亦可钦点将领入京,或升任中枢,或授业解惑,或只是更戍他用。”
“你要我收拢军中任命调度权?”或者是说,收回兵权?
真是好一个种种缘由,好一个陛下钦点。
“陛下,兵者,国之大事。臣只是提出选材育人,提出兵事专精,余者陛下圣明,自有思量。”
……
“喔?”周谦微顿,眼中精光一闪,“那放眼整个大周,无论按功绩、按威望、按才能、头筹都当属傅家军,谁也越不过去。傅家军声名赫赫,功绩卓著,天下无出其右。”
周谦身体微微前倾,定定瞧着前方那人,缓缓开口,“那我若是钦点胡荣将军入京,大将军以为如何?”
程知眉目不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胡荣将军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臣本就有意,待得陛下首肯,学府建成,便邀胡将军前来讲学。
陛下若是有意征召,胡将军倒也担得起陛下厚望。”
“你近些日子身居朝堂,傅家军军务鲜少过问,大部分都托于胡荣。那胡荣之后,你以为谁可掌军?”
“自是按功绩、按威望、按才能。”
“那是谁?”
“陛下自有决断。”
……
二人目光相触,殿内静谧几息。
……
半晌之后,还是周谦率先开口。
“元狩三年,你提出兵部辖下设立器械司,由兵部武备司会同工部三司抽调人手。这一年多来,你造出了一堆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你近来,又似乎对船务颇为上心?”
“不错。”程知微微一笑,“本想做出点成绩再行奏禀的,只是陛下既然问及,那臣眼下也不妨一提。
臣有意出海。”
“……什、什么?朝中诸事未清,你出、出海?”
周谦眼角一抽,你是大将军,名分上掌天下兵马,你这会儿要是说,你想要以北地骑兵出身,插手水师,这都不叫事儿。可出海,你想干什么?
“陛下登基已有五载,世家俯首,万民归心,文武相拥,根基稳固。昔年平胡畅想,而今也已然步入正轨,正在按部就班的推行。”
程知微顿,露出一口大白牙,“臣,眼下这便有了一个新目标。”
“什么?”周谦眼皮一跳,能被你傅徴称作目标的,那得到什么程度?还新目标?
“臣,有意周游天下。天下之国,何啻千百,臣想出去走一走,瞧一瞧。”
“……”周谦双目圆睁,“傅徴!你是朝中重臣,这一大摊子事情,你要甩手不管?你同我说,你要出去走一走,瞧一瞧?”
“朝中诸事,俱是陛下所长,无需臣多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忘了你昔日之言?”周谦被眼前这人神来一笔搞得心头一惊,语调突地上扬。她,她怎么能?这可大大偏离自己本意了。
不,不对,周谦随即反应过来,她这般自信到自负的人,怎会生出退却避让之意?无论何种缘由,也不应该啊。
这厢心下念头未定,便听着那人悠悠应答。
“惟愿有生之年,助君创万世太平。臣谨记。陛下且莫误会。”
“那你,你……?!”
“臣方才说,朝中诸事,无需臣多言,是因为,臣想为陛下做另一件事情。”
“是什么?”周谦眸子一缩,似有所感。
程知目光灼灼,“臣有意扬我国威于四海,使万邦来朝。”
周谦望着那人双眸,压下胸中起伏。她竟是来真的?只是,“还有呢?如今可是元狩五年。”
刚刚过去了一个与民生息、恢复国力的五年,你便想着盛世光景了?
只不过,说出这话的人是傅徴。
昔年时值燕北危局,大周险境,她都可以淡然提出平胡方略,而后来事实也证明了,她绝非虚言忘词,热血空想。所以,周谦此刻,没有惊诧,只是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程知瞧着上首,嘴角上翘,眼中尽是笑意,“陛下觉得,新开辟的北境通道如何?”
“嗯?”
“臣再为陛下寻一条海上通道可好?”
“……”
“陛下便当臣待腻了兵部,想换去户部找点事做。”
“……”
过了几息,周谦眨眨眼,这一句就完事了?这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陛下说的是,过犹不及。胜利、荣耀、地位、尊崇有了,接下来,便该是改革、整顿、清理、换血了。臣还是避一避为好。”
“……”我会信你?
“那傅大将军不是更应该留下坐镇?我记得,你有编写过什么练兵十法、军纪二十条、军队整编细则?有你傅大将军主持,下头便翻不起大浪来。”
程知眯了眯眼,“陛下当真想让我来改组军队?”
我声名鹊起,军中以我为标杆,那是敬畏。而若是我全程主导,插手整编军队,那树立的将是绝对权威,那可就是忠诚了。
“陛下可容得第二个傅徴?”
前者许是会听我号令,而后者却有可能聚拢在我身侧。前者是对我一人,而后者可就会算上我身侧亲近人了。
依周谦心思城府,但凡对自己生出忌惮,那断然不会三番两次摆明车马来试探。那么,很显然,这是想与自己取得共识。
很好,我没看错人。帝王气象,够胆识,够磊落,也够了解我。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一类人。
周谦随即缓缓笑了,她明白了,还点破了。
“这天下间哪来的第二个傅徴。
今个儿你既是这般提及,那我也不妨直言。大将军之位、傅家军统帅,只会是你,只能是你。傅家军的继任者,也必须由你选定,由你负责。
你掺和进这世道,追求的是一个极字。这是你,这不适用于其他人。”
程知了然,拱手一礼,“陛下宽心。陛下先前相问,胡荣之后,谁可掌军,臣还是那一句,陛下自有决断。臣信陛下,正如陛下信臣。”
你言下之意,无非是你不会使得傅家继任者再掌天下兵马。你会善始善终,会保留傅家军的独特超然,你相信,我会权衡大局,我会投桃报李,不会打破平衡,不会使得一人独大。我会压制我的继任者。
是的,你确实够了解我。无论是知你上一世作为,还是同你这一世接触,我都相信,你是一个好皇帝。我既是选定你,辅佐你,那就不会容许一家一姓以私利凌驾于朝局之上。
周谦的眼神愈发亮了。
“傅徴,你明白的。昔年征北还朝之后,只要你想,燕北便是你的。可你拒绝了,那么,这之后,其他人便不可再做肖想。
我方才再三问你,便是想要知道,你对这其他人,是个什么看法。”
“陛下,你也明白的。分封土地,割据自立,这种事情,我并不赞同。我势必是会拒绝的。”
这种你我之间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无需放到台面上来讲了。
昔年,你给的,我接的,只是封地食邑。真正涉及到一地根基,可行自治的,你是明知我不会接受,才明里暗里显露意思的好么?你压根也不会想要见到那般局面的。
当然,我若是开口要,你是会允的。只是你我之间的实力对比,会决定你允许的时长。
周谦轻咳一声,眼神一飘,“那你为何不曾约束部下,反倒有听之任之之意?”
“因为不必。傅家军上下,始终同臣。燕北,始终是大周的燕北。”
“这同是你傅徴的燕北,是你傅家军的燕北,也并不冲突。
你耳目通灵,虽说近些日子鲜少过问军务,可你部下的动作,你不会不清楚吧?你无意割据,可燕北事实上,却是你的封地食邑,名头在那摆着。”
“陛下,傅战是为义,张扬是为利。傅战与我父,名为从属,实似父子。张扬寻求上进,欲要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他们想壮大傅家军,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周谦掂起面前的奏章,“那你先前所言,是为哪般?你是要我依情理来决断?”
“陛下,大周不止一个燕北,大周也不止一个北境。能拿下第一个,便能拿下第二个,第三个。这是他们拘泥了。”
程知微微一笑,“臣对部下,相比于约束,更偏好引导。”
……
“……那为什么是出海?傅家军是北地骑兵,水上可能得劲?”
“大周乃礼仪之邦,臣从未说过,要制霸水上,要兴师动武。
陛下,大周四方陆路,或崇山峻岭,或荒漠连绵,诚如北境,需下大功夫,调度人力物力,修路驻军,先行治理之事再言其他。可海上却是不同了。出海,那是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
海上岛屿不少,或歇脚地,或中转站,或有土产密宝,日后多有军队用武之地。
臣有意先行探路,确定航线。”
“这么说来,你已经定下了心思。你打算何时动身?带多少人手?”
“还要过上个大半载,这东西没备齐全。人手的话,既是探路,五百人足矣。臣本是打算过个把月,理出一份详细章程,再奏禀陛下的。”
“五百人?罢了,你是绝顶高手,你自个儿心下有数就行。只是,半载?这么急?”
“陛下,你登基五年,轻徭役,减赋税,与民生息;拨款项,按计划,推进胡人内迁;入北地,设北境,安置关外;这一桩桩,一件件,那可都是要耗费银钱的。
进项少,出项多,陛下国库可还吃得消?
陛下时常同世家大族周旋,可觉制掣不耐?”
“……”
“陛下,这才算是臣另辟蹊径。”
“……”
“陛下先前提到好生整顿,想来是有意将水搅浑,欲从军中下手,延及朝堂?”
“……”
“陛下,这也是臣说的,朝中诸事,俱是陛下所长,陛下自有决断。”
咬字略微加重,“陛下可视时局决断。”
……
随着那人话语,周谦先是怔愣,而后便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知我者,大将军也。
余者我也不多说,还是那一句,你自去做便是。我在京中,候你凯旋。”
“谢陛下!”
其实,程知是有意走出一条这个时空的海上丝绸之路,这也是三年前向文蓁许下的周游天下的约定。
此世大周,沿海百姓,船帮富商,都时有渡海贸易之举,甚至走出了几条固定的航线。上一世,胡人铁蹄踏碎中原,便有许多沿海州县渡海避难。而这些日子,程知实地调研,估摸着,这个时空,航海技术大约是处于官方近乎不理、民间自由发展的状态。
在此基础上,再搞出一些装备,还是有条件可以支撑自己出海远行的。这便有了之前周谦口中的,近来对船务颇感兴趣。
……
“你要何时归?”
“三五载……”
“什么?”
“那是用不到的。”
“……”
周谦噎了噎,没好气地说道,“那是,想来傅大将军也不会让你的骨中骨肉中肉等上这么久。”
“不,我有意与文蓁一道。”
“什么?”
“出去走一走,瞧一瞧,当然是要与心爱的人一道了。天高地阔,把臂同游,岂不是人生快事?”
“……”
“三年将过,文蓁孝期当满,前事也该彻底了结了。
这会儿,我也算做到了昔年许诺,汉胡一家,王化之下,皆是大周子民。她亲身参与其间,想来不会再有遗憾。”
“……”周谦半晌无语。
京中有点眼力见的,都瞧出来了这二人关系。这几年,傅徴待晏、张二氏很是礼遇,见晏文蓁亲长皆以子侄之礼,对其族人也都多有照拂。周谦先前还依言,许给了晏文蓁官职,令她听调户部。平胡后续,这二人也是共事。
然则她二人共处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却也没更进一步。傅徴昔年杀晏五那档子事,周谦也有所耳闻,也不知她二人在搞什么。
“说来大将军已过桃李年华,你可要考虑与傅家留后了?”
“文蓁也问过这个问题,我回的是,我这一生既是已经认定了她,便不会再去碰别人。”
“……大将军真是深情。”类似的话听过许多回,周谦还是觉得牙疼。
“不过你是傅徴,你也无需亲身产子。”
……
==========
大周元狩五年三月,承安侯、大将军傅徴进言,请设军事学府,选才育人。其述纲目六篇,章程三十九列,细则一百五十八条。
皇帝盛赞,命文武臣工共议。承安侯、大将军傅徴当廷舌战群臣,接连三日,直至众人无言称是,事乃定。
同月,皇帝下旨,依廷议结果,设立军事学府,称武学,制比国子监,言辞间大加勉励。一时间,朝野上下意动者甚众。
……
大周元狩五年十月,承安侯、大将军傅徴上奏,欲出海游历。帝允,朝臣大惊。
十二月,承安侯、大将军傅徴领亲卫五百,自京州湾启航,取道泉州,一路向南。
……
==========
十二月初五,临行前夜,傅府。
屋内,烛芯久久未剪,火光忽闪忽闪。
晏文蓁垂眸,眉头微蹙,纤长的睫毛随着烛光摇曳,间或轻颤,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剪影。
忽地,噗的一声,烛芯跳跃着,溅出点点火星。晏文蓁仿若惊了一下,终是抬头。窗外,一道人影静默伫立,已是过了许久。
晏文蓁抿抿唇,开口间颇有些凝滞,“怎么一直伫在外头?有什么便进来说吧。”
数息之后,那人影仍旧未动,只是回道,“不了,我只是来说一声,我明个儿便要远行了。开船之前,我会一直等你。此后,便只有子归与文蓁。”
顿了顿,“倘若你不愿,我有与陛下留书,请设女子学院,过些日子,你可牵头提出。”
说罢,那人影动了动,便离开了。
晏文蓁见状,眯了眯眼,唇边却隐约可见一抹弧度。
……
==========
十二月初六,京州湾,渡口。
“主上,时辰到了,可要开船?”杜玉走到近前,躬身问道。
程知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直直望向远处水面。见着波光粼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听得杜玉一声呼唤,回过神来,抬眸瞧向天际,喃喃张口,“是么?时辰到了啊?那便开船吧。”
“主上不等大小姐了么?”
“不是时辰到了么?早就定好的事情,岂能耽搁?”
“主上当真可以接受大小姐未至?”
“唔,”程知沉吟片刻,“不能。”
歪了歪头,“所幸我修为尚可,也识得水性,你们开船,她不来,我便回去寻她。”
程知语罢,便听得身后一声轻笑,“如此,倒叫人遗憾了,不能得见子归水上功夫。”
随着话音,一名女子拾阶而上。
杜玉见着来人,弯了弯唇角,识趣退下。
程知回过身,脸上荡开清浅笑意,“日子长着,想见什么功夫都行。我总是不会令你遗憾的。”
“我知道,我从来也知道。”晏文蓁来到跟前,直直望向那人,“谢谢你,子归。”谢谢你懂我如斯。
“子归?”
“是。”
程知眼中笑意加深,随即张开双臂,晏文蓁唇角上扬,缓缓上前,二人紧紧相拥。
“文蓁,你来了。”
“是的,子归,我来了。”
“好。真好。”
……
※※※※※※※※※※※※※※※※※※※※
这里讲到关于约束与引导,顺手贴个题。
假如一个成年人在完全理智的情况下拒绝开车系安全带,警察应不应该给他开罚单?
其实吧,程知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带有一点自由主义的温和□□主义方法,这就是她所谓的引导了。
我是挺喜欢写程知同周谦你来我往的,那种带着猜忌防备的信任托付,这里最后也要交待下。
下面就是讲文蓁的心路历程,交待她俩了。
然后画风就是这样的:
程知:日子长着,想见什么功夫都行。我总是不会令你遗憾的。
文蓁:我知道,我从来也知道。
这就是长相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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