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对关钰的话并没有全信,这是他一贯的性子,除了家中的几位家人,绝不会无条件的完全相信一个人。即便关钰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可仍旧让容九起疑。为什么两次他碰到那个叫云裳的姑娘,宫里都有人出宫为皇上办事。
真的只是巧合吗?
带着疑虑容九回了容府,走过长廊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丫鬟捧着一些衣裳走过来。
“少爷。”那丫鬟朝容九欠了欠身子。
容九正要径自往前走,却觉得那衣裳有些熟悉。便停下了脚步问道,“这是谁的衣裳?”
丫鬟立刻回道,“回少爷,这是那位云裳姑娘的。老夫人吩咐洗干净叠好送过去,日后再还给那位姑娘。”
容九想自己果然是没记错,这衣裳便是他初见云裳时她所着的衣裳。
“少爷?”丫鬟唤了一声,不知道容九还有什么吩咐。
容九想了一下,道,“你将这衣裳给我吧。”
“给少爷?少爷要一个姑娘家的衣裳干什么?”丫鬟有些疑虑,但问的声音越来越小。
容九也略微觉得尴尬了一下,道,“你与老夫人回话,说这衣裳给了我。我寻到云裳姑娘,便会将衣裳还给她。”
“是,少爷。”丫鬟说着,便将衣裳递给了容九。
容九便捧着那衣裳继续走了。
丫鬟在身后愣了片刻,随即欢喜的去找容老夫人了。自家的少爷竟然主动要了云裳姑娘的衣裳,还说寻了她还给她,看样子少爷真的是动了心了。兴许很快,容府就有大喜事了。
那欢脱的模样,比自己要嫁人还要欢喜一些。
容九回身正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一蹙,有些不解。
——
又是几日不见苏衍,姜沅心中已经忘却了那日的不快,只剩下担心苏衍的身体了。这么多日,他都不再来宫中陪读,莫不是病情越发的严重了?
苏靖期间问过一次苏伯陵,也没问出什么,只说苏衍闭门不见任何人。
这般,姜沅便更加担心了。
昨日下了课宋也和姜沅打了保证,说今日一定将苏衍带来见她。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直接生拉硬拽都会将苏衍带进宫。
可是直到下了课,都不见苏衍进宫,姜沅又有了出宫的念头。
“这苏苏怎么回事?我都那样说了,他当真一点都不担心皇上你,不愿来宫中见一见皇上?”宋也摇着扇子,百思不得其解。
姜沅注意到宋也的扇面又换了一副美人图。
姜沅叹气,道,“苏苏不愿意来,朕也没有办法。宋宋,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看样子,朕与苏苏之间的情意就此结束了。”
宋也忙道,“那可不行。皇上,虽然我们是君臣,可心中却是最要好的兄弟。我不信苏苏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就不愿见皇上了。我这就出宫一趟,苏苏要是不来,我就直接将他打晕了扛过来见皇上。”
姜沅看着宋也这副样子,心下一阵感动,却又想着,这宋也平日来从来没干过什么粗活,偏生又生的俊美无双,看起来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他能将苏衍打晕,还扛进皇宫?反正她姜沅是不信的。
宋也说到做到,也不耽搁,就直接走出了紫华殿。
姜沅刚要出声阻拦,却看到紫华殿门口站了一个人。
身形萧索,面如纸白,正是多日未见的苏衍。
怎么他成了这副样子?姜沅心中一阵心疼。
“呀,苏苏,你来啦?你来得正好,你要是不来,我正打算去你家直接把你带过来呢!”宋也立刻拉着苏衍往殿里头走。
苏衍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任由宋也拉着,面上的表情十分落寞。
等走到了姜沅跟前,姜沅张了张嘴,“苏苏,你……”
姜沅的话还没问完,苏衍却立刻打断了她,“皇上,你的身子没事吗?”
姜沅不解,回道,“朕没事啊!朕就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衍皱着眉道,“那为何宋宋说皇上你,皇上你得了不治之症……”
姜沅立刻转头看向宋也。
宋也摇着扇子笑了笑,道,“我若是不这么说,苏苏怎么会来见皇上呢?你看,苏苏这不是来了吗?苏苏,你好好与皇上解释解释,我就先撤了。”
为避免姜沅兴师问罪,宋也赶紧开溜。
为免有人妨碍他们,宋也干脆将紫华殿里的人也都一应带了出去。
偌大的紫华殿瞬间只剩了苏衍和姜沅。
姜沅张了张嘴,想问方才没问完的话,可不曾想苏衍却又抢先道,“既然皇上没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苏衍说罢,便已经转了身。
“你站住!”姜沅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的了。苏衍不肯见她,至少也让她知道为什么。
姜沅直接冲到了苏衍跟前,问道,“苏苏,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朕让你生气了吗?所以你才不愿见朕?还是你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朕说,朕给你宣御医。”
苏衍看了看姜沅,道,“皇上还是不要关心臣了。臣有难言之隐,且是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皇上,臣,臣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一番话说的姜沅更是一头雾水,追问道,“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朕认定了你是朕的朋友,你就是。何况苏苏你一向是个温文尔雅,风光霁月的人,朕和你做朋友,还是朕赚了呢!”
苏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面上有些羞愧之意,“臣正是知道皇上这般拳拳情谊,所以臣就更不该见皇上。”
“苏苏……”姜沅加大了音量,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你有何苦衷尽管告诉朕就是。朕若是没办法,还可以找宋宋帮你一起想办法。你这样对朕避而不见,会让朕觉得你是在讨厌朕。苏苏,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朕也很难过。朕一边担心你的身体,一边又在苦思冥想是不是朕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了。若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情,朕可以向你赔礼道歉,你也该知道,这纳妃的事情,其实朕是做不了主的。”
“并非如此。”苏衍面上多有不忍,道,“皇上,这一切并非皇上的错。臣何德何能让皇上这般说?一切是臣的错,皇上莫要责怪自己。”
虽然不知道苏衍到底说的什么事,但姜沅还是道,“若真是苏苏你做错了事,那便说出来想办法补救便是。朕也相信,苏苏一向善良,即便是做了错事,也是无心之失。”
苏衍苦涩的一笑,道,“无心之失么?皇上,你为何会如此善良呢?”
“好好的怎么说朕善良了?朕帮你不是应该的吗?苏苏,你快告诉朕吧,不要让朕再着急了。”
见姜沅如此着急,苏衍沉默了片刻,随即抬眸看向姜沅,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苏衍突然跪了下来,道,“臣罪该万死,因为臣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这几日,臣一直在忏悔,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再继续。可是臣,做不到……”
姜沅愣在原地,问道,“原来苏苏真的有喜欢的人了。爱本无罪,苏苏,你爱上谁,那是自己的心,不受自己控制的。苏苏,你起来吧,朕不会让你万死的。”
苏衍却还是固执的跪着,道,“皇上不是问臣为什么不愿来见你吗?那是因为臣爱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皇上你。”
“什,什么?”轰隆一声巨响,姜沅的脑子一下子炸了。
“臣喜欢上了皇上,臣今日前来,就是求皇上赐臣一死的。”苏衍的话落地有声,表明了他的决心。
可姜沅怎么会将他赐死呢?
听到这番话,姜沅不仅不会觉得苏衍“不正常”,反而心中从窃喜到激动。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却不想苏衍和自己想的却是一样。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甜蜜。
“请皇上赐臣一死。臣不该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臣即便是喜欢任何一个姑娘都可以,臣都不可以喜欢皇上。这些日子,臣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可臣找不到答案。脑子里只有皇上的影子。明知道这段关系永远都不可能,臣十分的痛苦。臣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所以今日求皇上给臣一个了结。”
“其实朕……”看到苏衍这么痛苦,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当今的皇上,而是当今的皇上在他眼里是个男人。这种违背伦理的事情,让苏衍无法承受。姜沅十分不忍,将自己女儿身的实情告诉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可鬼使神差的,姜沅还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这个时候还不行。
一旦她说出来,就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她想,她需要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将一切都和苏衍坦白。
可姜沅和苏衍都没想到,站在殿门口的容九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眼中的深意十分不明朗。站在他身侧的高德富嘴角却浮现一抹喜色。
容九直接走了进去,站到了苏衍和姜沅跟前。
看到容九的那一刹那,姜沅的打击无异于上了断头台。而且这旁边还有苏衍也被押着。
他都听到了吗?
姜沅的眼神暗地里看向高德富,希望他给自己一些暗示。
高德富满脸忧心的朝她摇摇头,姜沅险些没晕过去。
这下可是全完了……
“还请皇上将这衣裳换上让臣看看。”容九毫不客气的将手中的衣裳扔在了姜沅跟前。没有先质问跟前的这件事,容九却先来了这一出。
姜沅惊住,那衣裳她不会不认得,那是她出宫时着的女装。
当看到那衣裳的时候,苏衍清澈的眸子也霎时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