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打开,姜沅笑意盈盈,梨涡浅浅的相迎。
但看殿外的一棵梅树下,正站着两个人。因为被高德富拦下,便只能在那站着。其中一人穿着天青色的袍子,宽白袖,面容俊朗,唇红齿白,如一个姑娘家美艳。但他笑容常挂脸上,像阳光般给人温暖。他是四大顾命大臣之一的宋昂之子,宋也。
而另一人白衣宽袍,温润如玉,眸如秋光,面色沉静,面容犹如精心雕刻版精致。他便是另一位顾命大臣苏伯陵之子,苏衍。
他们二人与姜沅年纪相仿,是她的陪读。出入皇宫,十分自由。
方才那般大声喊着她的定然是宋也了。
犹记得她登上皇位之后没多久,有一日一个宫人牵着两个孩童过来见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衍和宋也。
那时候她还小,只记得眼前是两个极为好看的小哥哥,至于具体好看成什么样子,她却没有多记在心上。直到有一日,她读完书,便和苏衍还有宋也去御花园玩。
他们在假山旁边玩起了捉迷藏。
轮到的是宋也和她藏起来,苏衍来找。
姜沅有些好胜,找了个假山上头躲起来,那假山旁边正好有棵老柳树,枝条垂下来,将她挡得严严实实的。姜沅认为自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好地方。
果然,苏衍找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宋也倒是被苏衍一找就找到了。趁着苏衍去找姜沅的空挡,苏衍靠在假山旁睡着了。
到了一定时辰再找不到,苏衍便视为自动认输。姜沅开心的站起来,猛地感觉肚子一疼,好像有什么液体从身下流了下来。
姜沅用手一摸裤子,手上竟是鲜红的血。姜沅惊得大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没站稳,便从假山上跌了下来。
苏衍站在离假山不远的地方,赶紧跑过去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一日,苏衍徒手将她接住,姜沅看着他的时候,才算是记住了他的容貌。墨发如缎,细长凤眸,眼角微微上挑,面容俊俏却不显女气,而是别有韵味。
苏衍将她放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上竟然有鲜红的血。
姜沅抓住了苏衍的手,紧张兮兮的问,“朕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有臣在,皇上不会有事的……”
那是苏衍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足够的力量。
后来姜沅才知道,她流了血不会死,因为那是她第一次来葵水了。
因为葵水,她记住了这个小哥哥,春心在那一刻萌动了。
几年后,苏衍已经是位翩翩佳公子,文采风流。
“皇上,愣神想什么呢?”宋也素来不拘泥小节,上前便对着姜沅说道。
身后的苏衍走上来,轻咳了一声,然后跪下来对姜沅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宋也看苏衍这般,便也跪了下来,道了一句,“微臣叩见皇上。”
姜沅忙让他们起来,“你们怎么又跪朕?都说了,没人在的时候,你们不用对朕下跪。”
苏衍道了一句,“谢皇上”,然后又转了方向,微微偏开姜沅,对着身后的楚成璧道,“微臣见过太后。”
宋也跟在一边,也立刻道,“微臣见过太后。”
此时楚成璧走了出来,看了看苏衍和宋也,笑了笑道,“二位赶紧起来吧。皇上心情有些欠佳,既然你们来了,便陪着皇上散散心吧。哀家也不打扰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微臣恭送太后。”
“微臣恭送太后。”
“儿臣恭送母后。”
见楚成璧走远,宋也便拉着姜沅的手赶紧要进殿,道,“皇上,这回我又给你带来些好东西,咱们赶紧去看看。”
“好呀好呀。”姜沅兴致勃勃的和宋也要跑进殿中。
“宋宋,这里好歹也是皇宫,你注意些自己的行为举止。”苏衍站在殿外道。
宋也全然不在意道,“皇上,我需要注意这些吗?皇上你在意这些吗?”
姜沅很诚恳的摇摇头,“朕早就和你们说过了,见了朕不需要行礼。”
苏衍已经走了进来,道,“皇上或许不会在意,可别人会在意。”
姜沅问道,“你是指母后吗?”
“不仅仅只是太后。”
姜沅道,“宋宋,苏苏这样做,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对?”
宋也无所谓道,“他呀,就是太规矩了。不理他,咱们看看我带给你的好东西去。”
苏衍无奈摇头,想来和宋也也说不明白,转向姜沅道,“皇上莫要听宋宋胡闹。我与宋宋惹了祸不打紧,莫要牵连了皇上叫皇上为难。”
姜沅看着苏衍温柔的双眸,心中暗喜,原来苏衍都是在替自己考虑啊。她爱上的小哥哥真是温柔,比起那个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却心肠狠毒的容九不知道好到了哪里。
“皇上,你怎么脸红了?我这东西还没给你看呢?”宋也的脸凑近。
“啊?没有的事。你快拿出来吧,你给朕带了什么好东西。”
宋也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话本子,道,“看,这是刚刚上市的小说,我可是专门给你弄来了一本。保准你喜欢。”
“《东厢记》?”
“这回的感情更加的曲折,跌宕起伏,保证皇上看了会泪流满面。”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看。”
苏衍问道,“方才太后说皇上心情欠佳,可是因为太傅大人一事?”
姜沅瞬间脸耷拉下来,坐在了椅子上,道,“你们也听说了吗?他竟然在朕的跟前杀人了,朕不过是……”
即便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好友,姜沅也不能说实话。楚成璧教过她,谁也不能说。也许他们不会害她,可或许她会害了他们。她的事情,别人知道,基本都是个死。
宋也道,“这事一发生就传开了。所以我和苏苏特意进宫来找你的,想让你开心些。太傅大人一向是杀伐决断,没什么人能反抗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至少他不敢对皇上怎么样的。”
苏衍道,“所以皇上也要谨言慎行,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姜沅看了看宋也和苏衍,道,“苏苏,宋宋,说来说去,你们都是让朕忍着他对不对?不去招惹他就没事了对不对?可他如实招惹朕呢?朕就这么忍着吗?”
宋也和苏衍相互看了一眼,宋也有些无奈道,“朝廷的事我素来不关注,但耳濡目染的也听我家老爷子常说起。这太傅大人可不是咱们能惹的,皇上能躲就躲吧。”
苏衍跟在后头道,“太傅大人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这事情中间兴许也有些误会。皇上日后将事情妥善处理,太傅大人也不会做这些难为皇上的事情。”
姜沅一下子便更加不开心了,“你们两个都不替朕说话。朕要忍到什么时候呢?朕好歹也是个皇帝。朕本来什么都不管,都听几位顾命大臣的,可朕身边的人朕也保护不了吗?”
说着说着,姜沅的眼眶便有些红了。
宋也慌了神,忙道,“皇上,你可不能哭啊!我和苏苏是来哄你开心的,你哭了,我们算怎么回事?不如这样,明儿个就是元宵节了,到时候街上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彩灯。还可以去河边放灯许愿,热闹的很。皇上不如也出宫瞧瞧热闹,兴许就能将这些事忘记了。皇上长这么大,还没出宫瞧过这样的热闹吧?”
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下子兴趣就被宋也勾了起来,道,“真的那么热闹吗?朕想去,不过母后不让朕出宫。”
宋也道,“到时候乔装打扮混出宫不就行了?太后也不会时时刻刻看着皇上的。”
苏衍皱眉,“宋宋,你又在出鬼主意。”
宋也道,“我可是为了皇上能够开心。你说,为了让皇上开心,咱们冒着险不值得吗?你也知道这皇宫里头有多闷。”
姜沅哀求的眼神看着苏衍,“苏苏,朕想出去看看热闹。”
苏衍问道,“皇上当真想出去?”
姜沅使劲点头。
苏衍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皇上那么想,那我和宋宋就尽力让皇上如愿。不过即便能出去,这时辰也要把握好,若是迟了,怕是要惹下祸端。”
“好好好!朕保证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