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有田逐渐消失的背影,商彤脸上纯真的微笑凝固在嘴角,抱着怀里的果果,脚下生风的从游乐场的侧门跑了出去。
这家游乐场,她来过好几次,人小鬼大,认路的能力又强,知道从这里的后门出去,就是一道道窄巷。
那里都是挤挤挨挨的贫民窟筒子楼,人多眼杂,天色太晚都罕少有人敢在路上行走,商彤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有一次商小碗带她来游乐园,告诉她的,让她不要乱跑到那边去。
这会儿,她手心都是黏腻的汗水,心扑通扑通的跳,抱着怀里的果果,因为脑子不停转动着,所以在害怕和孤注一掷的执念中,跑的尤其的快。
她昏头涨脑的跑到了一条窄窄的巷子里。
走近就闻到一股馊水和垃圾混合的气味,巷子里有一大片收垃圾的垃圾堆,堆得如同小山一样的高。
商彤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怀里的果果睡得格外香甜,这个小妹妹从小就特别懂事,不哭不闹,也不会粘人——长大想必也非常会讨人欢喜。
是的,一定会比自己更讨别人的欢喜。
她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早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只有四岁,但是已经见识过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被养父母领养走,再退回来的孩子,比如年纪大了,却始终没有被领养,最后身无所长,成为废人的孩子,比如心里抑郁,自残,精神出问题的孩子……
孤儿院是个好地方,给他们这些被遗弃没人要的孩子温饱,然而也只是温饱而已。
在商彤被尹家领养之后,才知道床是可以那么绵软宽大,饭菜可以那么精致好吃,而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衣服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暖,而是可以那么花样翻新的漂亮。
她仿佛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堂,尹家就是她的天堂,她的幸福,而这份幸福,因为得来不易,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她虽然小,但是知道,亲生的跟领养的,到底是不一样的,等到果果长大了——不,不用等到果果长大,今天一切不是很明显吗?
她和果果一起被领着去洛阿姨家里做客,大家都围着果果打转,她完全插不进话去,还不是因为她不是妈妈亲生的?
可是如果只有她一个孩子……那妈妈没有选择,只能疼她。
商彤自认为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年幼,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恶念,只是凭借着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不想被夺走已经拥有的一切,她还没等到平复呼吸,想到李有田可能已经买好东西回到了木马设施前,她心一横,把怀里安安静静的果果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垃圾堆旁边。
她要把果果扔掉。
她记得有一次跟妈妈一起看电视,那上面一个小孩子,因为怕弟弟分走自己的宠爱,把弟弟推下楼……
当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现在,她不做的那么过分,她只是把果果扔掉而已。
这里人来人往,会有人收养果果的,就像是尹家夫妇收养她一样,再不济,果果也会被送到孤儿院的,心里一阵狂跳,商彤最后看了果果一眼——白嫩的婴儿睁开眼睛,没有因为周围的异味而哭闹,反而挥舞着小手,咧开嘴对着姐姐笑。
婴儿的笑声咯咯的,听在商彤耳朵里,她突然觉得有点难受,转过身,她飞快的原路跑了回去。
天色越来越暗,很快天边的乌云就化作了瓢泼大雨,游乐场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李有田如今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里的饮料和冰激凌团团乱转,他实在是急的想哭,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去买了点东西,怎么回来的时候,商彤和果果就不见了呢?
想到那两个小姑娘都是千金之躯,他就头皮一阵阵发麻,老老实实的把孩子送回家去不好吗?
真是闲的,作死啊!
然而没一会儿,李有田一回头,就看到了缓缓走过来的商彤。
他心里一喜,才要开口说话,就一眼瞟见商彤的怀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果果的影子?
脑子里嗡的一声,李有田想开口,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对面的商彤一脸委屈,头发被雨水黏在了脸上,漂亮的花裙子上沾了不少泥水,落汤鸡一样的走到了李有田面前,小女孩张开嘴巴,哇的一身哭了:“李伯伯,我……我妹妹……不见了……排队的时候人好挤啊,我被推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妹妹就没有了,是不是被别人抱走了……呜呜呜,我好害怕,我自己去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李有田只觉得浑身发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心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完了。
……
这一年的新年,洛七七希望大家一起过。
所以早在新年之前十几天,她就精神抖擞的张罗起来了,从家里的布置,到大年三十的菜单,全都亲自过目,期间她和顾流年去了一趟拉斯维加斯,又体验了一把闪婚的感觉。
牌桌上顾流年的运气够差的,基本上完全印证了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但是顾渣非常开心。
这种感觉,跟当年他给顾司使障眼法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虽然都是输钱,但就是很享受。
洛七七则是跟老虎机较上了劲儿,可能因为是新手的缘故,赌运倒还不错,于是见好就收,小小的补平了顾流年亏空的尾数。
两个人在拉斯维加斯喝的酩酊大醉,又一次登记结婚,并且没做到“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事情,就让他留在拉斯维加斯”,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依旧保持了夫妻关系,并且在洛杉矶好好的玩了几天,算是旅行结婚。
这是顾渣许诺给洛七七的,以后他们每年都旅行结婚一次,弥补当初隐婚的遗憾,两个人浪的无边无际,直到玩够了,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儿子。
顾老大和顾老二被寄养在了外婆外公家里,直到快过年的时候,才被不长心的爹妈接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