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好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又转过身看向简眉和薛良生,努力的睁大泪眼模糊的眼睛跟他们解释:“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爸妈,不会的,他不会的。”
在顾流年的沉默下,她所有的辩白,听起来都像是垂死挣扎。
终于,顾流年抬起眼,眼神是隐忍着痛楚的,带着幽深的暗色,薄唇掀起,他看着洛七七,对着她艰难的笑了一下,之后抬起头看向薛凌,面无表情,是放弃了抵抗之后的木然:“就当是我好了。”
就当,是我好了。
洛七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的世界,翻天了。
她最爱的男人,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她坚信这一点。
可是他亲口在她身后说,就当是他好了。
顾流年,应该跟一切美好的,崇高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不会是一个玩弄少女的感情骗子,也不会是一个开车撞人的杀人凶手,更不会是她哥哥的仇人。
可是为什么,他要承认呢?
洛七七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边的冰窟,浑身冷的动一下都费力,全身都是麻木的,整个人的脑子嗡嗡作响,像个木偶一样僵在原地。
“你听见了吧?”薛凌一把拉过洛七七,随手捡起桌上顾流年送过来的手枪,手把手的塞到洛七七手里,乌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顾流年,他把洛七七的手指按在扳机上,在她耳边催促:“七七,他骗了你,这种人渣,不配做你的丈夫,杀了他,杀了他为若离报仇,为我报仇,为你自己报仇,杀了他,七七,杀了他!”
洛七七呆呆的看着前方,看着顾流年,他就在她面前,可是这一刻,好像离她好远。
太远了,不能猜到他想的什么,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掩饰隐瞒什么。
她,应该是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吧。
每次揭开往事的一角,她都会震撼不已,每一次,她都置身事外的看着他,好像从来不曾了解他。
她知道他不会。
就算她亲耳听到他承认,就算她亲眼看到,她也深信不疑,他不会的。
可是为什么,他连自己也要骗呢?
为什么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也不肯解释一下呢?
洛七七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薛凌的声音被放大了,有种魔音穿耳的感觉,她握着枪,看着枪口对准顾流年,而顾流年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带着一圈阴影,像是飞倦了的鸟,垂下翅膀栖息。
他不辩解,不张口,甚至,不躲闪。
“别逼我了,别逼我了!”洛七七蓦地尖叫,挣脱开了薛凌的怀抱,她想起来的时候,她多开心啊,多期待啊,以为这会是美好生活的开始,可是谁知道,就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她受不了,她觉得站在这里,多一秒钟,自己都要窒息。
转身逃避似得跑上楼梯,飞奔到了薛良生给她预留出的房间,洛七七一把关上房门,浑身都在发抖。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做梦,梦醒了,一切就都重归正轨了,这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眼泪拼命的掉下来,没有梦会这样真实。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薛凌还要扑上去跟顾流年你死我活,被薛良生一把抱住:“滚到一边去。”
不怒自威的转过身来,看向顾流年。
顾流年正站在楼梯拐角,专注的仰望着上面,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向薛良生:“我想带七七回家。”
“流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简眉头疼欲裂:“薛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别有隐情,我不敢相信。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
如果薛凌说的是真的,她怎么放心再把七七交到顾流年的手里,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
内心深处,她更愿意相信都是假的,可是顾流年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无法捉摸。
“他自己都承认了!”薛凌被薛良生拦下,犹自不甘的大喊大叫:“就是他,就是在他家,若离就是去找他的,除了他还有谁!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帮着他,都向着他,爸,其他人包庇他我还能理解,我是你儿子啊,你为什么帮着这种人渣,不肯相信我呢?我在病床上躺了七年!他差一点毁了我一生!爸,杀了他啊,杀了他!”
“闭嘴!”薛良生目光骤然凌厉,制止住了愤愤不平的薛凌,转过身叹了口气,一直走到顾流年面前:“流年,当年的事情,我是一定要追查的,只是先前想着凌儿刚刚醒过来,不急在一时。如果跟你没关系,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不会因为凌儿的只言片语就冤枉了你。”
“如果确实是你,”薛良生眸色涌动,咬牙:“我也不会让凌儿白白受那七年的苦,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人渣。”
“老薛……”简眉还想说什么,却被薛良生的眼神制止住。
“至于七七,让她在我这里安静几天吧,就算你现在带她回去,你觉得你们之间,还能跟从前一样吗?等到事情查清楚,自然会有个了断。”说完,薛良生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顾流年收回目光,知道留在这里也是无益。
对着薛良生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背影显得格外寂寥。
门外天已经擦黑了,整个人融入了夜色里,如同一滴墨汁入水。
一路上,顾流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坐在车上,看着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洛七七带了哭音的质问。
“顾流年,我求你了,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不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你要急死我吗?”
睁开眼睛,他的眼角旁有着微微的湿润。
不是他。
千真万确,不是他。
只是,那个人,他不能说。
那天傍晚,薛凌不知道的是,他也是目击者之一。
那个时候,若离像是其他暗恋着他的女孩子一样,总是想尽办法接近他,而他那个时候家里正发生着变故,何雪病重,顾司又不断的在外拈花惹草,根本没有心思处理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