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初的目光越过洛七七,停留在了远方:“白慧儿是我母亲朋友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家族就破产了,曾经有一段时间寄养在我家,可以说,是跟我和顾流年一起长大的。”
白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柔柔弱弱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而顾流年是个早熟的小少年,家里纷争不断,情况复杂,耳濡目染,一副沉默而隐忍的模样。
白慧儿寄人篱下,在梁家被当成客人,去了学校被人欺负,跟同样处在痛苦中挣扎的顾流年,可以说是惺惺相惜。
小孩子的友谊是很纯粹又简单的,互相的吸引有时候只是因为你我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心绪。
“从小顾流年就很保护白慧儿,从小到大。”梁思初苦笑了一下:“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童年遭遇的原因,白慧儿那样的弱势群体,更容易激起顾流年的保护欲,就像你一样。”
洛七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保护欲,控制欲……
这两个词,一直是顾流年身上绕不开的标签。
原来从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顾流年和白慧儿越走越近。”梁思初的眸中闪现出妒恨的光芒,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我给自己养了一个情敌,梁家供她吃供她穿,她居然不要脸的去勾引我的男人。”
当时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一切都是秘而不宣,却又骗不了任何人。
叶雪因为和叶如月的矛盾大病一场,一直缠绵病榻,梁思贝从小就知道讨好叶雪,经常去看她,在叶雪死后不久,她偷偷地伪造了叶雪的手信,在手信里让顾流年接受自己。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白慧儿,一方面感念梁家的养育之恩,一方面当时她身体状况非常不乐观,生怕无法一生陪伴在顾流年身边,怕顾流年到时候会更痛苦,于是白慧儿选择了退出。
去了法国,一躲就好些年。
顾流年曾经发疯一样的四处寻找白慧儿,但白慧儿心意已决,叶雪的遗言又让人不忍拂逆,最终只能跟梁思贝在一起,度过了行尸走肉般的几年。
再后来,洛七七就出现了。
梁思初从回忆中抽回神来,嘲讽的看着洛七七:“你以为你是他今生挚爱么,不,他的初恋,白慧儿才是他最爱的女人,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名字吗?因为在顾流年那里,白慧儿三个字,是禁忌,我跟他拍拖的那几年,从来没有一次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爱的越深,所以失去之后,就会越痛苦。”
洛七七怔怔的听着,想起自己跟顾流年在一起许久之后,顾流年才把当年的经历过的事情告诉自己,敞开心扉。
那个时候自己多开心啊,感觉终于消除了两个人之间的隔膜。
可是却不知道,白慧儿是全程陪着他经历过的人。
甚至,顾流年也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白慧儿的名字。
他故意掩盖了这段过往,是如梁思初所说的吧,最痛的地方,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因为曾经那样热烈的爱过。
“那又怎么样,如果是真爱,他们当初又怎么会分开。”洛七七咬住嘴唇,在梁思初面前故作坚强,是说给梁思初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当然不一样。”梁思初笑起来,欣赏着洛七七的失落,她简直愉快到不行:“当初白慧儿离开,一是因为不愿意和我争,二是觉得自己身体不好,时日无多,那时候她患上了肾衰竭,身体每况愈下,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嫁给了顾司,她也找到了合适的肾源,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她的病可能棘手,现在呢?她没有理由再逃跑一次。”
换句话说,曾经白慧儿认为自己和顾流年之间的阻碍,现在都不是问题了。
除了——洛七七。
“我不信。”洛七七神色倔强,抬起眼看着梁思初:“除非顾流年亲口告诉我,他要白慧儿不要我,否则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那你就去看看好了,他们现在正在回忆往昔吧,在教堂二楼,你可以去观赏一下,看我有没有骗你。”梁思贝说完,就看到洛七七转身就走,望着洛七七的背影,她眯起了眼睛,狠狠的咬牙,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还有我送你的第三个见面礼,很快,你就知道了。”
……
刚刚还是一片喧哗的婚礼现场,随着宾客的离去,俨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热闹,二楼拐角处,更是安静的针落可闻。
颜色鲜艳的琉璃窗前,顾流年看着对面坐在轮椅上,楚楚可怜的白慧儿,内心百感交集,似乎穿越时光,看到了曾经那个扎着两只小辫子,天天跟在他身后顾哥哥长顾哥哥短的小丫头。
那个时候,白慧儿的个子小,整天跌跌撞撞的尾随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像个最忠诚的小跟班,一刻都不把目光移开。
她是他最珍爱的小妹妹。
他一直在保护她,放学的路上,他把她护在身后,赶走来欺负她的同学,捡起她粉红色的小书包,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拉着手送她回家。
她有一颗奶糖,一定要等到外面的糖衣都被磨的看不出字来,也要牢牢的握在手心,留给他吃。
长大了一点,他们出双入对的走在校园里,是最吸引别人目光的风景线,她温柔清新,纤细柔美,他英挺迷人,身姿挺拔,两个人彼此等候着,相守着,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少年时代。
及至顾流年家中变故突生,是白慧儿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顾流年曾经是个性格孤僻,有着自闭倾向的少年,叶雪刚刚去世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坐在地上,倚着冰冷的书架,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他从小就喜欢自己消化所有的痛苦,不愿意跟人倾诉,哪怕是亲近的人。
白慧儿就在书房外等着他。
他一天不吃不喝,她就一天一动不动等在书房外,当顾流年终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虚弱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