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惊马(1 / 1)

楚砚冷着一张脸,一直没有说话。福庆公主心里越来越没有底。

“这些能够要命的事,你就非要掺和吗?”楚砚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妻子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捅出这样的乱子来。

“我已泥足深陷,想要抽身而退,晚了……”福庆公主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伪装,艳丽逼人的凤眼透着一抹认真。生在皇家,由不得她不去争。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罢了。楚砚深深地叹了口气。

楚家一向中立,他虽然是楚家宗子,从尚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辞去了宗子之位,虽说楚家的族老并没有同意,但自己若是有个万一,楚家已经做好了弃车保帅的准备。

楚砚温润、俊秀的眉目浮上一丝浅浅的笑意,像是夏日里吹过竹林的簌簌清风,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力量。

福庆公主虽然是他的表妹,又是金枝玉叶的帝女,但对于国公府来说,尚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楚砚依然顶着重重压力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命中早已注定,他此生沉浮、荣辱,都将随她一起。

“表哥,我与陈氏有着血海深仇,我魏琬这一生,绝不会匍匐在仇人的脚下苟延残喘。是我对不起你,将把你拖下了水……”

福庆公主执起案上的玉壶,将长长的壶嘴对准嫣红的朱唇,酒液浇进喉咙,往日里她最爱的梨花白仿佛充满了苦意,就连甘醇的余味似乎都染上了绵长的萧瑟。

福庆公主被辛辣的酒液呛出了眼泪,她咬住唇,艳丽的容颜露出一朵少女般的甜笑,眼底的凄然一闪而过:“表哥,若有不测,我会提前备下一封和离书……以楚家的地位,新皇定不会为难你的。”

楚砚一把夺下了福庆公主手里的酒壶,他一双温润的星眸深不见底,英俊的下颌紧紧绷起,望着福庆公主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痛意,深沉地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和离书,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嗯?”

楚砚不想吓到妻子,但语气里仍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愤怒,夫妻多年,她还是不信任自己。

楚砚食指挑起福庆公主白皙、精巧的下颌,望着妻子眼底雾蒙蒙的水光,他心下一痛,俊目微微发红。

这张嬉笑怒骂、喜怒随心的面孔,张扬跋扈的外表下,原来隐藏着的,是这样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

像是锁在匣子里的珍宝,被重重包裹,需要找到那把能够打来鲁班锁的钥匙,才能够看到闪闪发光的宝物。

楚砚想,是他不够好,为她做的也不够多,才会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也是他被她的甜蜜、被她的骄傲欺骗了,才会忽略她的敏感。

琬儿会和雍和县主走的这样近,并不是他以为的,只有利用和算计,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

雍和县主父母早逝,和祖母并不亲近,今上能够给雍和县主的宠爱,恩大于爱。

而琬儿也是一样,深宫之中同样无依无靠,被外祖林家视为累赘,能够给她庇护和依靠的父亲,首先是一个帝王。

“琬儿,是我做的不够好。”楚砚将福庆公主拥进怀里,他双目里尽是痛色,充满怜惜地在福庆公主发间落下一个吻。

“琬儿,哪怕前方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我也要陪着你。”如果说他的人生里只有一个选择,不管多少次,他只能自私地去选妻子。

“表哥,对不起表哥……”福庆公主眼眶里的热泪逐渐滚落了下来,她紧紧抱住楚砚劲瘦的腰,一颗酸楚的心脏像是被浇进了一股蜜水,又酸又甜。

“乖,别哭……”楚砚低首,温热的嘴唇吮去福庆公主眼角沁出的珠泪,他柔声道:“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虽然无能,但也会尽力为你们撑起一方天空,为你和儿女遮风挡雨……”

“表哥,能嫁给你,我何其有幸!”

当年名动京城的探花郎,打马游街,虏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尚主对于表哥来说,并非最好的那条路,可是这么多年,他待自己的心,始终没有变过。

福庆公主泪流满面。

“是我,是我有幸娶到了你。”楚砚温润的嗓音充满了深情。在世人眼中,他是另一个楚砚,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但在福庆公主眼中,才是他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

她爱的,是他真实的样子。同样,他爱的,也是她真实的样子,即使她高傲、跋扈,即使她凉薄、恶毒,他也同样的喜欢!

福庆公主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楚砚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在福庆公主看不到的地方,那双温润的眼睛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

“转道去大相国寺。”眼看着马车已经驶进了帽儿胡同,谢晏和却改变了主意。

“您是要去见苦禅大师吗?”

鸳鸯是谢晏和的心腹,与谢晏和朝夕相对,可以说是所有丫鬟里面谢晏和最器重、也最了解谢晏和的人。

可是县主最近变了很多,她现在的心思,就连鸳鸯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先不必见。”苦禅大师与谢晏和的父亲曾是知交好友。

苦禅大师虽然是方外之人,不沾染俗世。但谢晏和的父亲靖平侯谢瑜博学多才,在佛学上有很深的造诣,被苦禅大师引为知己。

谢晏和每每遇到为难之事,苦禅大师就像是一盏佛灯,总会给她指印。但是今日,谢晏和却不是去见苦禅的。

马车行驶在平稳的官道上,谢晏和的纤纤玉指在茶杯里蘸了蘸,指腹沾着湿漉漉的水痕,在矮几上写下一个字。

谢晏和从前练的是正楷和狂草,楷书师从她的启蒙恩师顾先生,至于狂草,却是建元帝手把手教的。但如今,谢晏和写的却是簪花小楷。

在江南的三年,是她最痛苦的三年,陪伴她的,只有那些沉默的字纸,供她宣泄。

她所有的愤懑和痛苦,用练字、捡佛豆,一遍遍磨炼自己的心性,可是现在,谢晏和茫然了。卷土重来之后,等待自己的,是柳暗花明?还是万劫不复……

“县主,真的要动手吗?”鸳鸯怔怔地望着矮几上消失的字迹,一旦迈出这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草长莺飞,万物生发,是该给太子妃送份大礼了。”禁足的日子有多苦闷,谢晏和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死水一般的东宫需要一点乐子看。

“好,奴婢这就去办。”鸳鸯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旦谢晏和做出决定,即使是错的,她也不会劝阻,而是不打折扣地执行命令。

谢晏和颔了颔首。

忽然之间“哐当”一下,伴着骏马的一声嘶鸣,车身一个剧烈的摇晃,矮几上的茶水倾倒一片,水晶盘里的点心咕噜噜滚落在车里铺着的大红色的氍毹上。

“县主,您有没有事?”鸳鸯后脑勺被马车车厢磕了一下,她顾不得揉,第一时间朝着谢晏和扑了过去,用柔软的身体将人护住。

“县主,您没有伤着吧?”珍珠将歪倒的矮几扶正,扑过去查看谢晏和身上有没有伤痕。

“没事。”谢晏和抬手理了下微微散乱的发鬓,蹙着黛眉道:“外边怎么回事?”

不等车夫答话,马车外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们家公子的车也敢撞,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珍珠是个忍不得的暴脾气,她一把撩开车帘冲了出去,叉着腰喝道:“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在姑奶奶面前大放厥词!”

“哟!还是个小娘子呢!”冲撞了谢晏和车驾的下仆不阴不阳地说道。

他脸上露出一抹恶心的笑容,一双眼睛从珍珠身上自上而下的扫过,就连声音都怀着浓浓的恶意:“小娘子模样倒是生的不错,你若说句好听的,说不定我们家公子还会网开一面!”

跟着的仆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令人厌恶的下流和猥琐。

珍珠挑着一双吊梢眉,冷笑道:“白瞎了你们的招子,姑奶奶也敢调戏!就凭你们这群下三滥的,给姑奶奶提鞋都嫌脏了脚!”

街上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没想到这个容颜娇俏的小娘子性情会这般泼辣。

路人探寻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这两辆马车。

两辆车架都前呼后拥着一群豪奴,只是眼尖的路人却仍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来。

另一辆被撞的马车,也就是丫鬟刚刚说话的这辆,车厢的四角分别缀着纯金的铃铛和明珠,车身上并不明显地刻着一道鸾鸟的徽记。

京城的百姓见惯了豪门权贵的车驾,很快就认出了这一辆马车的不同。

而那辆刚刚还在大街上威风赫赫、让路人连连避让的公子,怕是给自己惹上了一个硬茬子。

“小娘子这般嘴硬,不知到了爷的床榻上,又如何!”

从车厢里钻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长相还算英俊,只是一张白玉般的面庞上,眼睑下面透着淡淡的青影,脚步虚浮,双眼无神,下车还需要侍从的搀扶,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谢晏和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粗俗不堪的话语。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我们家主人面前也敢放肆,以为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珍珠七岁进了谢府,跟在县主身边多年,连当今圣上都见过,区区一个纨绔子,还入不了她的眼。

“哟呵,小娘子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公子哥儿身边的仆从阴笑道。

“无名小卒,也配让我知道姓名?”珍珠斜着一双丹凤眼,语气十分之轻蔑。

“不识抬举的小贱人!”

被一个丫鬟再三驳了面子,一身富贵的公子哥儿这会儿已经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戾的神情,盯着珍珠的目光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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